第318頁
鮮鈺面露譏諷之意,一身紅裳隨風而起,竟比這周遭的血霧還要紅紅艷。 她不答反道:“國師,你可知這東洲就要易主了?!?/br> 國師久久才道:“易主?” 他那聲音沉得很,似是還帶了幾分茫然,猶像是大夢初醒。 鮮鈺笑了,她正是要打碎這人登天的美夢。 紅衣人妍姿冶麗,恰若神女。她沾了血的薄唇一動,意味深長道:“便容你提前喚她一聲東洲之主?!?/br> 聞言,厲青凝眸光一動,未料到鮮鈺會這么說。 她面色霜冷,即便是對國師心有不滿,面上也未露出半分。 要說怨,她定也是怨國師的。 可東洲所經,又并非都是國師造成的,若是厲載譽和厲無垠沒有那樣的心思,他們也不會成國師手底的一個棋子。 只是在今日見到國師之后,她忽又覺得厲載譽和厲無垠會受此人蠱惑也無甚奇怪。 這人的野心實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天地間靈氣散盡,也仍能穩坐在觀臺之上,似是對一切早有把握一般。 這樣的人,又如何蠱惑不了厲載譽和厲無垠。 她緩緩抬起眼眸,聽見那白袍人又道:“那你又是什么人?!?/br> 此話,自然是問鮮鈺的。 鮮鈺未答,厲青凝已然開口:“我的妻?!?/br> 短短三字,叫鮮鈺瞪直了雙目。 鮮鈺微微低下頭,緊蹙的眉心忽地展開,唇角微微往上一翹,這回才是由心地笑了。 聽這從未聽過的話從厲青凝的口中道出,竟有種此生已足的感覺。 不對,她不知足的。 這么平平淡淡地說出這三字又怎么叫她滿足,她可貪心得很,不知足的。 國師盤腿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似是什么也打擾不了他,他也不在乎何人前來打攪。 或許又不是不在乎有人打攪,而是如今來的人,全都入不了他的眼了。 鮮鈺眼里的歡喜一斂,嗤笑著問道:“國師何不問我所為何事而來?” 國師這才問道:“所為何事而來?!?/br> “取你性命?!滨r鈺揚眉便道。 聞言,國師才微微動了動,竟側過頭,往身后望了一眼。 他的面容仍被遮擋著,一雙眼通紅像是染血一般,眼里全是狂戾。若非他回頭,定叫人看不出這端坐的人目光竟狂戾至此。 在朝身后的人看去后,國師才發覺,那紅衣人他是見過的。 不錯,確實見過,紅衣人還用那一位的燈引去了他的魂,害得他的魂縷被天雷所劈。 若是平常的雷,定然劈不傷他的魂,可那卻是渡劫的天雷。 那赤紅如火的天雷陡然砸在了他的魂上,即便是魂體兩隔,在魂縷被劈得灰飛煙滅的那一瞬,他遠在都城的軀殼痛不欲生。 他眸光里漸漸多了一分仇恨,若非算出有人修了丹陰卷,而那人又恰要渡劫,他又何須趕在那人渡劫的時候出魂前去。 只不過,到了那他才發現,渡劫的人竟不是那一位。 “你……究竟是什么人?!眹鴰熌パ黎忼X地問。 紅衣人卻笑彎了眉眼,面上的笑甚是譏諷,“國師不是問過了么?!?/br> 她話音一頓,又改口說:“想來我應當喊錯了,你不過是個賊,哪當得上是國師?!?/br> “賊”字一出,國師眉頭緊鎖,他面具下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隨即,周遭的血霧凝成了滔天的紅浪,無數的魂靈被牽扯到了一塊,齊齊發出了痛苦的嚎哭。 那嚎哭恰似浪濤,嘩一聲響起,有穿云裂石之勢,響徹了天際。 血浪一波未抵,一波又從平地而起,一掀便掀了百丈高,似要將這觀臺淹于其下一般。 只見紅衣人素手一抬,只用一指在半空中畫了一圈,那兜頭砸去的血浪竟忽生漩渦,從鋪天蓋地襲來的大浪成了一個腥紅的漏斗。 轉瞬之間,那匯成了漩渦的血霧朝白袍人卷了過去,似要將盤腿靜坐的人吸入其中一般。 國師依舊沒有動,在血霧匯聚而成的漩渦卷來的那一刻,他倏然合起了雙目。 那漩渦嘭一聲撞在了他護身的法陣上,聚成漩渦的血霧陡然一震,嘩一聲如大浪襲礁般回擊而去。 國師那護身的法陣也是用血霧所做,在受那一擊后,護身法陣上的紅光一現又隱。 只一瞬,鮮鈺便看清了他那護身法陣的樣子,已不是血紅,而是紅至發黑,暗得像是凝結的血塊一般。 又一看觀臺上躺著的數具孩童的尸骨,鮮鈺忽然明白了那法陣是如何來的。 她哂笑了一聲,“國師可知隗歸是誰?!?/br> 隗歸是白涂的真實名姓,是那日白涂見到了從天師臺挖回去的骨渣之后,才忽然想起來的。 她前世撿到白涂之時,那人已忘了自己的名姓,想了許久也未想起來。 一個兔子道自己忘了名字也就罷了,竟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隕世大能。 可問起他叫什么名字來,卻連個姓氏也道不出。 鮮鈺那時笑道:“若不,我給你取個名?!?/br> 兔子腹中傳出蒼老的聲音道:“何名?!?/br> 鮮鈺便想了許久,見這兔子一身皮毛雪白,若是此兔不說話,看著便與尋常兔子別無二般,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過了許久,兔子問了一句:“老朽的名字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