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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厲青凝還未回答,大地倏然震顫了起來。 地底下似有怒龍在咆哮一般,隨著大地震顫,還傳出一陣陣轟隆巨響來。 一時之間,像是周遭的靈氣全被抽離了,所有人似被扼住了脖頸,竟有種吸不上氣的感覺。 樹上和檐上的飛鳥陡然振翅而出,遠處宅子里的貓狗也在瘋了般叫喚著。 一棵棵樹全都顫了起來,不光枝干在抖著,就連葉子也簌簌亂晃。 原本都城的靈氣就不甚充沛,這轉瞬之間,在場修士竟連體外的一絲靈氣也感受不到了。 除了靈海里僅存的靈氣以外,似是天地間的靈氣皆枯竭了一樣。 地面仍在顫動著,與霧里鎮百般相似。 鮮鈺微瞇起眼,站直了身朝天上望去,只見黑云未散,而在潑墨般的云層底下,那絲絲縷縷的靈氣正像是歸巢的鳥兒一般,疾疾迎風而去。 她布下的陣開啟了,靈氣被抽走了。 莫非龍脈又有了山靈,可那山靈是從何處來的? 她不知道,她實在猜不到,但她明白,取國師性命的時機到了。 厲青凝愕然望著云下那迎風而去的靈氣,更是覺得胸腔憋悶得厲害。 天地間的靈氣并非無緣無故消失,而是要被抽干了。 她驚愕地垂眸,卻見面前的紅衣人奪步而出,竟朝天師臺奔了進去。 鮮鈺冷哼了一聲,快得只留下了一抹紅影。 見她闖入天師臺,厲青凝心一緊,心臟撞得心口震顫不已,就連十指也連帶著在顫動著。 她這才明白,鮮鈺哪是想讓她同意,不管她點不點頭,都是要闖的。 她無暇猶豫,只得跟了上去。 鮮鈺闖進了血霧之中,那衣袂一揮,周遭的血霧像是被劈開了一般,登時朝兩側飛散而去,留下了一條寬敞干凈的大道來。 那些血霧里傳出魂靈的哭喊聲,一縷縷瑩白的魂朝她疾襲而去。 被揮開的血霧漸漸又融在了一塊,像是濺起的血水一般,正要往她衣上沾。 鮮鈺冷笑了一聲,這血霧似是無間地獄,而她更像是地下來去自如的惡鬼一般,正要去奪人性命。 可那些瑩白的魂和血霧卻連她的發梢和衣袂也碰不到,稍近一些便被震得迸濺開來。 被震散開的魂靈更是嚎哭不已,整個天師臺皆回蕩著那震天撼地的哭喊聲。 它們有怨,在死后怨氣也被這血霧大陣給奪去了。 在這大陣之中,鮮鈺只覺得似頭上壓了什么巨石一般,竟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就連手腳也有些無力了。 難不成是因為天地靈氣沒有了? 不是,靈海中的靈氣未被奪走半分,又如何會無力。 她忽然明白,之所以會覺無力,是因氣運被奪。 看來,如今整個天師臺都被布下了那奪人氣運的大陣。 不曾想,國師這般貪心,國運都不夠其揮霍,竟還要奪人氣運。 鮮鈺回頭看見厲青凝跟了上來,卻未停下,而是騰身踏風而起,連階梯也不走,直截落在了那觀臺之上。 她皓臂一抬,一股靈氣朝那竹屋拍了過去。 竹屋不過是凡物,哪經得起靈氣的撼動。 一瞬間,轟隆一聲響起,可竹屋卻未被震得四散而開,而是原地化作了齏粉。 塵霧騰起,倏然間又被風吹散了。 沒了竹屋的遮擋,那盤腿坐在其中的白袍人登時露了出來。 白袍人竟坐在其中動也不動,似是聽不見聲響,察覺不到竹屋化作了齏粉,也不知有靈氣震出一半。 鮮鈺將靈氣盡數收回,鞋尖往觀臺上一點,翻飛的衣袂緩緩落回了原處。 只見那國師身上已是占滿了邪祟之氣,可那兜頭的氣運卻已呈出紫色。 那一身氣運與他身上的邪氣著實不相稱,一看便令人心生怪異。 這是前世取她性命的人,也是在背后布下了那腥風血雨的局,將她與厲青凝皆玩弄于股掌之中,害她與厲青凝陰陽相隔的人。 此回終于又見上了。 與那回在山洞里不同,見到的不再是此人所出的一縷魂。 在天師臺外,她同厲青凝說自己記過忘善、睚眥必報,雖說是為了讓厲青凝點頭,但她確實是要報前世之仇的。 究根結底,若不是這國師,前世之時,她又怎會連厲青凝最后一面也見不上,又何須闖入水牢,在里邊捧出一具骸骨來。 若不是因他所做種種,又何必寄希望于此生,定在前世之時就已能圓滿了。 她恨,她恨之切骨,恨不得將面前的人碎尸萬段。 憑什么她與厲青凝遭遇了諸多的苦痛,而這人卻還能一動不動地坐在這竹屋中,像是什么也不關他的事一般。 憑什么這國師還能破境,還有望一窺仙途? 鮮鈺不甘,也不服。 她正欲往前一步的時候,忽察覺厲青凝跟了上來。 她未往回看一眼,卻翹起唇角輕笑了一聲。 端坐在觀臺上的白衣人仍是背對著身后兩人,那一動不動的模樣,似是置身事外一般。 忽然,他開口道:“來者何人?” 鮮鈺笑了,想不到兩世恩怨,到如今這人竟這般輕巧地問出了這四個字。 來者何人? 來取你性命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