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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負我,我又怎會負人?!眳柷嗄蝗缤?,孤冷如高山之花,似與誰都這般疏離。 她抬步便往外去,可余光卻掃見了那總是緊跟在厲載譽身側的太監。 厲青凝不由得又想起了方才所記起的前世之事,前世那讓她宣讀圣旨的,似乎不是他,而是另一人。 這就怪了。 隱隱約約,似又要抓到了什么頭緒一般。 可頭腦中似有一團亂麻在纏繞著,叫她怎么也理不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厲青凝陡然發覺,前世厲載譽朝她抬手,興許不是要求救,而是想同她說些什么。 方才厲載譽分明也抬起了手臂,手中空無一物,卻與前世所指的,是同一處。 她腳步一頓,側頭朝那太監看去。 太監一驚,連忙朝她跑了過去,低聲道:“殿下可是有話要對奴才說?” 厲青凝蹙著眉道:“陛下可是交代過什么?!?/br> 那太監眸光閃躲著,驚愕的神情藏也藏不住,他猶豫了許久才道:“是,陛下說,待時機一到,才能將一物交給長公主殿下?!?/br> 厲青凝心下了然,前世厲無垠確實失算了,親手弒君,又撰寫了一封假的遺詔,不料,厲載譽已想好了要將這江山交予誰。 可惜,她那時什么也沒守住。 此世,必不能再走舊路。 陽寧宮中,鮮鈺將山靈一事告訴了白涂。 白涂大駭,“山破了?” “應當是被打穿了,我不知那是什么,只知是一束暖光,但泊云說那是山靈?!滨r鈺蹙眉道。 “山靈沒了?!卑淄砍谅暤?。 “怎會這么輕易就沒了?”鮮鈺蹙眉。 白涂緩緩道:“霧里鎮上紫氣稀疏,山靈不被庇護,自然輕易便會被傷及?!?/br> “但你又怎說山靈沒了,那山靈若是沒了,龍脈會如何?”鮮鈺連忙問道。 白涂沉默了許久才道,“若在人的天靈蓋上開了一個洞,人可還能活?” 鮮鈺閉嘴不言。 “恐怕是山靈在抵抗,那國師想借龍脈而受阻,故而干脆對山靈下了手?!卑淄肯肓讼?,“若是山靈不在,恐怕國師更輕易便能借走整個龍脈?!?/br> “那要如何才能阻止?”鮮鈺問道。 白涂縮起了腿來,久久才道:“待老朽想想?!?/br> “想什么?!边h處冷不防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白涂不由得將腿縮得更緊了,還順勢將雙眼也閉了起來,一邊還屏住了雙耳。 鮮鈺一哽,回頭便朝遠處走來的人看去。 厲青凝徐徐走近,眸光涼得很,盡管一襲黑裳如墨,卻冷得不似這凡間的人。 好似萬丈崇山上頂著冰雪的花,又似是水中映著的月輪。 只能遠觀,而觸碰不得。 可鮮鈺便要摘花,也要撈月,她道:“想此時宮里還有什么花是開著的?!?/br> “什么花?!眳柷嗄?。 鮮鈺輕著聲道:“自然是殿下這一株?!?/br> 厲青凝腳步一頓,眼眸不由得往旁一斜,余光往別處掃去。 目光所及之處,連一個宮女也見不著。 她這才微微放下心,可眉心仍是忍不住蹙起,朝那無甚禮數的人睨了過去,“你可知現下是什么時候?!?/br> “旭日東升,正是殿下回來的好時候?!滨r鈺小心翼翼道。 厲青凝雖被撩撥得心緒都亂了,可心頭陰霾卻似被一掃而光般。 她冷聲道:“那你還挺有雅興,還懂觀花?!?/br> 鮮鈺笑了,“那是自然?!?/br> 厲青凝眸光沉沉地看了她許久,實在想找個法子,讓這人的嘴說不出撩逗的話來。 鮮鈺看她這模樣如皎皎明月般潔獨輝映,心忽地又癢了。 像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一般,她仍不住站起身,將唇往厲青凝的耳畔邊上送,低著聲道:“依我看,宮里現下能開的花還有一株,殿下想不想看看這花是如何開的?!?/br> 想,厲青凝心道。 第112章 石桌上的兔子拔腿就跑, 總覺得再多呆一刻, 就真的要晚節不保了。 白涂閉著眼,在院子里胡亂躥著, 嗖一下就沒影了。 厲青凝冷著臉動也不動, 雙耳聽見的確實是花,可這人說的花究竟是什么花。 和鮮鈺一起這般久, 對那些不可擺在明面上說的事,多少耳濡目染,不學以能。 她冷著臉不發一言, 竟連回應也不給。 鮮鈺低聲笑了,“殿下在想什么,究竟是想看花開,還是不想?!?/br> 厲青凝緩緩合起了眼, 總覺得不止心尖,連骨頭也癢起來了,似是成了飄忽不定的云煙, 只想與身前的人繾綣不分。 這不像她,卻亦是她。 所有被壓在骨子里的欲念都被這人勾起來了,再怎么藏也藏不住。 藏不住,似成了餓鬼一般,恨不得一再索要。 所有的矜持自重果真都被拋到了腦后了,似是成了什么無用之物,只有在見著外人的時候,才會想到將其重新拾起來。 怎么會不想, 想的,三魂七魄似都在叫嚷著一個“想”字。 分明已經決定好,在大局未定之前,不會再動這樣的心思,讓這人安安心心留在陽寧宮中。 也不可讓她胡思亂想,不可讓她太累,否則若是有何意料之外的事發生,她躲不開,鮮鈺尚有余力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