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只記得那一瞬神魂幾近離體,周身所有經脈都隨之震顫, 體內靈氣絮亂得四處沖撞著,每一寸骨都在疼。 沉思了許久之后,鮮鈺才道:“隨后便受了一掌?!?/br> 停頓了一下,她接著又道:“前世他不曾露面,那時我幾近癲狂, 更是不覺他已至身后,而就算那時我早有準備,也未必擋得住那一掌?!?/br> “僅是一掌?”白涂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從其腹中傳出。 “不錯,僅是一掌?!滨r鈺蹙眉道。 “你方才篤定說‘是他’,莫非已經知道他的身份了?”白涂問道。 鮮鈺越想越是覺得煩悶,本以為一切已盡在掌握之中了,沒想到無端端又多了一個攔路人。 她扯了一下唇角,似在哂笑一般,“當朝國師?!?/br> 白涂拱起了背,拉了一下筋骨,“國師此人……老朽我也無甚印象?!?/br> 鮮鈺眼眸倏然精亮,抬眸朝桌上的兔子看了過去,“今日我藏在鏡中之時,殿下將我帶上了國師的觀臺,在踏上階梯的那一瞬,我的氣運似要被吸走一般,也不知那是什么邪術?!?/br> 白涂訝然,“氣運?” 鮮鈺頷首,“前段時日霧里鎮忽生地動之災,那時我已覺得有些古怪,霧里鎮雖不甚繁華,但到底也是在龍脈尾端,忽然發生如此嚴重的地動,說不準氣運是被他人借用了?!?/br> 桌上的兔子久久未言,就連通紅的雙眼也合上了,雙耳一動不動著,似睡著了一般。 過了許久,白涂才睜眼道:“你可知老朽我為何突破不了境界,為何會被雷劫給劈到只能附在一只兔子身上?” “為何?!滨r鈺問道。 那兔子倏地睜眼,一雙眸子無甚溫度,“少了些氣運?!?/br> 鮮鈺蹙眉,她還從未聽聞,連突破境界也需用到氣運的。 “不是什么人都能登上仙途的,需有大造化之人才得見鴻蒙?!卑淄烤従彽?。 “如此說來,那國師,想必也缺了些氣運?!滨r鈺倏然笑起,想不到前世竟是斗錯了人。 不是鳳咸王,不是二皇子,也不是區區兩大宗門,那攔路人分明是神出鬼沒的國師。 她一語成讖,不曾想這國師竟將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 “國師要動龍脈,自然容不得旁人覬覦王位,尤其是不受其掌控之人?!滨r鈺揚眉道,眼里流露出幾分不屑來。 白涂悠悠道:“老朽我不懂這些勾心斗角的,但國師此人必須提防?!?/br> “自然?!遍缴夏呛逛逛沟募t衣美人微微頷首,抬起的眸子里兇光畢露。 遠在天師臺。 厲青凝雙眸緊縮,眼看著鏡里濃霧倏然散盡,才定下了幾近跳出胸膛的心,眼睜睜看著那執鏡落在了地上。 執鏡咚的及地,碎裂聲嘩啦響起,那鏡面破碎成數片,明晃晃地照出數個一模一樣的影子來。 厲青凝手里還捧著那金盤,抿著唇垂眸看著,她涼聲道:“執鏡無意著地,給國師添亂了?!?/br> 那白袍國師依舊背對著她,“殿下的執鏡是在臣這觀閣中摔碎的,臣理應還予殿下一面?!?/br> “無妨,不過是一面鏡子?!眳柷嗄?。 國師肩背微一震顫,似在笑,可話音里卻分明連一絲笑意也沒有,“銅鏡有靈,理應要賠?!?/br> 厲青凝眸光沉沉,僅剛剛襲來的水珠,她便看得出來,這國師深不可測。 方才上來時,她早覺察到神魂震顫、氣運異動之感,幸而她早屏了周身大脈,又暗暗運轉了靈氣封堵了丹田、氣海和靈頂,所幸未受其影響。 “如此,便多謝國師了?!眳柷嗄脸?,又道:“本宮也該回宮了,想必陛下已經等急了?!?/br> “臣恭送殿下?!卑着蹏鴰熾S即道。 厲青凝心下冷笑了一聲,這國師嘴上說的是“恭送”,可分明連身子也未轉,這般“恭送”,她可承受不起。 這樣一個人坐在國師之位,厲載譽竟也能安心? 這些年國庫幾近虧空,也不知在天師臺上費了多少錢財。 厲青凝端著金盤下了樓,踩著腳凳坐上了馬車,她垂眸看著盤中那顆遍布裂痕的聽濤珠,蹙著眉仰頭朝觀臺上望了一眼。 馬車下站著的小童雙手呈上了一塊靈羅錦緞,小聲道:“殿下,用此布將卦珠覆上?!?/br> 厲青凝捏起了那靈羅錦緞一角,蓋在了聽濤珠之上,淡淡道:“回宮?!?/br> 那兩位在樓底等了許久的修士相視了一眼,隨即道:“是?!?/br> 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宮門便換了步輦,一路直抵元正殿。 兩位修士在門外候著,而厲青凝捧著聽濤珠跨進了門檻,她緩步向前,身形一頓,略微低身行了個禮,“臣妹已將卦珠帶回?!?/br> 厲載譽雙眸微睜,雙手撐在案上倏然站起,他面上已盡是喜意,再三思索后才小心問出了兩個字:“如何?” 厲青凝唇角微揚,看似在笑卻非在笑,厲載譽想要的是龍子,若是忽然來了個女孩兒,他怕是就慌了。 她將金盤捧高,低垂著眼眸走至厲載譽面前,將那金盤呈至他的面前,淡淡道:“皇兄且看?!?/br> 金盤上的靈羅錦緞被掀開,隨即那聽濤珠也被捏了起來。 厲青凝放下托盤后退了些許,雙眸冷淡得連一絲喜意也沒有,與厲載譽那欣喜若狂的模樣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