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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來,捧著金盤的人便成了厲青凝,而小童和那兩位修士則跟在其后,亦步亦趨地走著。 厲青凝坐上了步輦,在到了宮門后,又乘上了天師臺的馬車,聽著那車轱轆轉動的聲音,搖搖晃晃便到了天師臺。 天師臺雖比不得皇宮,但也極為奢華,層樓疊榭高低有致,那高臺上每一寸皆是用玉石鋪砌的,天師臺外四方各立一飛閣,飛閣間玉橋跨越長空,其上能遠眺彩霞,又能俯瞰整個天師臺。 數年前祈福觀禮時,厲青凝雖也來過天師臺,可那時天師臺遠沒有如今這么奢華。 她眉心微微一蹙,疑慮越發多了。 穿過飛閣,乘坐著馬車沿著寬闊的大道直抵十二星柱。 十二星柱之后,又是一片星羅棋布的亭臺樓閣。 馬車停下,那小童步至厲青凝所乘坐的馬車邊,低聲道:“殿下,從左側的木階上去,至三層的觀臺,國師大人便在觀臺上的閣樓里?!?/br> 厲青凝捧著托盤從馬車上踩著腳凳及地,她微微抬頭,順著那盤旋狀的木階,輕易便看見了三層觀臺上的閣樓。 鮮鈺待在鏡中,隨著厲青凝踏上木階,只覺得周遭空炁似稀薄了不少,而她神魂也隨之一顫,似是氣運要被吸走了一般。 那國師果真不簡單。 霧里鎮明明處在龍脈之末,雖然不至于鴻運綿延,但也不可能輕易便地動至此,害得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不曾想這國師竟能吸走氣運,難不成霧里鎮的氣運便是被其耗盡的? 鮮鈺蹙起眉,在鏡中屏息凝神,雙腕交在一塊,十指如翻花一般,硬是將自身的氣運都收了回來。 不知國師底細,她尚不敢吭聲,唯恐會被那國師給探到蹤跡。 執鏡外,厲青凝自然也覺察到不妥,她蹙起眉心,依舊捧著托盤穩步往上登著。 在走到觀臺上時,她駐足在木閣外,眼眸一抬,緩緩道:“國師?!?/br> 門倏然打開,一位白袍人背對著她盤腿坐在一炷香前。 “長公主殿下?!蹦前着廴碎_口道,那聲音有些沙啞,卻是雌雄莫辨的。 厲青凝緊抿的丹唇一動,“還請國師為仁儀宮再卜一卦?!?/br> 白袍人吹滅了那炷香,背對著厲青凝站起身。 只見雕著云紋的石柱上端放著一個金盆,金盆里清水過半,里邊躺著數顆卦珠。 那些珠子一顆顆的在水中皆泛著幽藍的光,皆是聽濤珠。 白袍國師將手探入水中,撥弄起盆中的聽濤珠,水紋一圈一圈蕩漾開來。 那金盆也不是普通的金盆,內壁上八面皆刻著符紋,八卦九宮也其中。 在聽濤珠相撞時,盆里濤聲忽響,猶如大浪撲來一般。 片刻后,白袍國師捏起了一顆幽藍的珠子,緩緩道:“殿下且接穩了?!?/br> 只見他手腕一轉,聽濤珠與隨之蕩起的水粒皆朝厲青凝襲去。 厲青凝眸光微動,卻依舊站在原地寸步不離。 那聽濤珠落至金盤之中,只見原本透凈的珠子里竟有了些細痕,細細一看,那些紋路似匯成了一個字—— “陽?!?/br> 依卦象所示,寧妃腹中的,當為龍子。 厲青凝眸光沉沉,心知這國師的卜算之術比齊明還高許多,只是齊明擅占星,而這國師則是借用外物來卜卦。 她一時不覺,垂眸時才恍驚那隨著珠子而來的水珠竟襲在了鏡柄上。 執鏡本被牢牢塞在她的腰帶中,不料被那水珠一碰竟往下墜出。 厲青凝雙眸緊縮,而身在鏡中的鮮鈺也猛地瞪直了雙目。 鮮鈺驟然離鏡,頃刻間現身在城西的宅子里。 她渾身已是汗淋淋的,濕發胡亂地貼在了額上,一襲紅衣已被汗濕。 伏在桌上的白涂慢騰騰地抬眸,朝剛剛出鏡的人望了過去,問道:“怎這般狼狽?!?/br> “是他?!滨r鈺磨牙鑿齒道。 她急喘著氣,猛地扯松了貼在胸前的襟口,胸膛因急劇呼吸而起伏著。 “誰?”白涂不知所以。 鮮鈺冷笑了一聲,“前世將我害至那般的人,是他?!?/br> 她心一沉,更是想要拿到那被藏起的丹陰殘卷,若是沒有剩下那半卷,定會重蹈前世覆轍。 此番,厲青凝不說也得說,不給也得給。 第83章 城西宅子里。 鮮鈺從鏡前起身, 到床榻上盤腿坐著, 額上密布的汗緩緩滑落,沾濕了她下垂的眼睫。 眼睫一顫,汗沾在了下眼瞼處。 她抬手攥著袖口擦拭了一下,眼眸再度睜開時, 那眸光陰惻惻的。 “究竟是何人讓你如此狼狽, 前世可有碰見過?!卑淄磕切燃t的眼朝榻上的人望了過去。 鮮鈺蹙眉道:“有?!?/br> 前世她轟開了塔門,徑自闖入皇宮連斬千人,一路直逼水牢從水底撈出了那具骸骨。 那個時候白涂已不在她的身側, 在她被鎮在塔下前, 白涂早被她留在了?;饘m。 想來白涂應該不知道后來發生了何事, 即便是知道, 那也是聽來的。 鮮鈺眉心緊蹙著,將舊日之事徐徐道來,“我殺了厲無垠, 將殿下的骸骨扶在了皇位上,隨后……” 回憶起前世的幕幕時, 竟已記不清那時她所受的一擊是如何的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