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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春霖盛依舊俊朗,他從容擺手:“人情人情,人在,還怕還不回人情?” “賢弟說得有道理。你從千里而來,還未好好休息,不如,就在這住下吧。生意場上,為兄還有許多事請教賢弟?!?/br> “改日吧?!贝毫厥㈦y掩擔憂:“承兒病體未愈,我實在放心不下?!?/br> “好,知道你疼愛這個兒子?!彼裨沟溃骸按耸率悄阕龅貌粚?,承兒來京你竟不知會我一聲,若早吩咐了,借他燕緯八個膽子也不敢動你的心頭rou!” 想到過不久還要回凜都,春霖盛順坡騎驢,笑道:“夏兄說的是,往后承兒在京少不得夏兄照應。霖盛在此謝過了?!?/br> “應有之義,當不得賢弟一句謝?!?/br> 燕家狗咬狗一嘴毛,誅人誅心,這可比直接要了性命陰狠。同住屋檐下,子記恨父,父不容子,中間混著一個挑弄是非的八姨娘,每天過得比臺上唱的大戲還精彩。 醫院,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春承緩緩睜開眼。 “手不要動?!?/br> 至秀制止她抬手的動作,笑意明媚,晨光灑在她一頭烏發,春承彎了唇角:“秀秀?!?/br> 記憶回籠,她笑意微僵:“你怎么不在病床躺著?” “躺太久,累了。不如站起來活動活動,你放心,刀口很淺,就是樣子嚇人而已?!?/br> 春承不敢勞她攙扶,快速坐起身:“傷得怎么樣,給我看看?!?/br> “……” 一聲急促的咳嗽打破溫馨氛圍,至夫人拿著削好的蘋果走過來:“和阿秀比起來,春少爺才該注意身子呀?!?/br> 后知后覺留意到房間還有其他人,春承一怔:“岳母怎么來了?我爹呢,我爹是不是也來了?” 她這聲岳母喊得親切自然,至夫人笑意愈深。 沐浴過后好生打扮的春老爺抬腿邁進病房:“燕家不識好歹傷了阿秀,今天是個好日子,承兒要不要和爹去燕家看戲?有筆帳爹得和燕緯好好算算?!?/br> “看戲?”春承心思一動,而后搖搖頭:“不行啊爹,阿秀受傷了我得陪著她?!?/br> 當著長輩的面說這些話,春少爺毫無壓力,反而是至秀,偷偷扯了扯她衣擺。 春承淺笑,忍住沒去捏她掌心:“哦,原來秀秀在害羞呀?!?/br> 第50章 【5 0】 年輕人有年輕人浪漫的小情趣, 春老爺早先為了孩子的婚姻大事cao碎了心,這會見春承的的確確動了心, 和未來的親家母遞了眼色, 長輩一前一后含笑出了病房,桂娘貼心地掩好門守在外面。 從醒來,到這會, 兩人才有了獨處時間。 “當著娘的面, 你亂說什么呢?小心她把你當成登徒子?!睕]了外人, 至秀膽子大了不少,眉眼洋溢著青春活力, 唯獨唇色不夠紅潤, 看起來有種柔弱美。 春承傷了一只手, 另外一只手好好地捏了捏她指尖:“那你說, 我是登徒子嗎?” “你不是嗎?”至秀眉眼彎彎。 “我當然不是?!贝撼袕哪笏闹讣? 換為握住小拇指, 感慨道:“以后遇到危險的事, 要躲得遠遠的, 傻不傻, 撲上來做什么?” 至秀被她微涼的手沒規律地摸來摸去, 羞意壓下去,酸澀又冒上來: “以前都是你護著我, 弄得連命都丟了,我護你一次,都不行嗎?那樣的情景, 饒是桂娘都沒預料到,便是看到了也反應不及,若我不撲過去,受傷的豈不就是你了?” “饒是桂娘看到了都反應不及,那秀秀怎么……” 至秀張了張口,不好意思地將話咽回去。 總不能說,因為我每分每秒,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吧? 那也太難為情了。 “傻姑娘?!贝撼邪参康嘏牧伺乃氖直常骸笆軅@等事我早就習慣了。我傷了,不還有你嗎?你若傷了,我可不懂醫術,救不了你?!?/br> 至秀溫柔地搖搖頭:“不是這樣的。你傷了,我空有醫術仍沒救了你。而我傷了,你及時地送我來就醫……” 她舔了舔微熱的唇,小心地觀察春承的表情,看她每一個細微的面部語言:“我聽桂娘說,是你抱我來的?” 春承蒼白的小臉現出一抹笑意:“這身子雖不爭氣,但好在堅持住了,沒誤了大事?!?/br> 她是真得被滿目的鮮血嚇到了。 也是那一刻,恐懼占據了她的心,她沒辦法想象,如果哪天秀秀不在了,在陌生時空,能隨心所欲陪她談天說地的人,還能有誰? 至秀看懂了她的眼神,身子前傾盡量離她近些:“以后不要這樣了。好在這只手沒廢,不然,我就是醒過來,也于心不安。春承,你為我,做的太多了?!?/br> 不談情,只論恩,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好的人。 她知道春承是把她看作了責任,她承諾擔起她的一生,春家大小姐向來一諾千金。 春承身上的氣質是雜糅的。 許是前世今生不同的際遇沖撞,她可以是清新雅致的文弱‘少爺’,可以是冷漠淡然的矜貴子弟,也可以是殺人不眨眼的無情客,溫柔、良善、無賴、單純,這都是她。 而看過世事更迭,閱歷豐富的春承,是名不折不扣的浪子。 一個甘愿被前世今生婚約束縛住的浪子。 就如同新婚那天送她進喜房說的那句話:我生他們的氣,又不生你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