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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至秀伸手摸了摸藏在懷里的物什,維持面上泰然,明知故問:“怎么帶我來這?” 穆彩衣笑得一臉虛偽:“阿秀不知道嗎?厲少爺今兒個想見你,沒辦法,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沒別的選擇?!?/br> 她苦笑道:“你知道嗎?阿秀,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br> “所以你騙我來此處?” “騙?”穆彩衣眼神嘲諷:“騙你那是給你全了顏面,今時今日,你還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大聲說話?你就陪陪他,做好了這事等我嫁入厲家,咱們還是朋友?!?/br> 至秀眸色沉沉:“那這朋友可來得太輕賤了?!?/br> “你!” “彩衣,和她說那么多做什么?”一身洋裝西褲的男人慢悠悠從巷子深處走出來。 “至大小姐,你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厲云生的面子你也敢駁,是不是太猖狂了?” 看到男人,穆彩衣笑著迎過去:“阿生!” 厲云生不耐煩地手抄進褲子口袋:“彩衣,你還留在這做什么?本少爺接下來做的,可不適合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br> 穆彩衣黯然駐足,恨恨地瞪了至秀一眼,快步走開。 “至大小姐?!眳柹贍斝蕾p地看著她冷凝的眉目,看她神情緊繃猶如受驚的小兔子,棱角分明的臉映出nongnong的貪婪。 “至大小姐是在害怕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老老實實做厲家少奶奶,多好?!?/br> 他步步逼近,終于將人逼進狹窄的巷子。 “本來咱們可以開開心心地洞房花燭,可惜大小姐不識抬舉,就莫怪本少爺幕天席地的在這兒要了你了?!?/br> 至秀指節倏忽收緊,瞳孔掠過一抹冷寒。 “別怕啊?!眳栐粕堕_領帶:“整條街都被我的人把守著,本少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反正你跑不掉了。這就是自討苦吃的下場,從小到大,還沒有人能拒絕我。你是第一個?!?/br> “也是最后一個?!?/br> “你就不怕遭受報應嗎?”至秀嫌惡地退開半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此情此景,唯有冷靜才能尋到破綻。而她的身邊,再沒有肯舍生忘死護她的人了。 她得獨自面對風雨,無論前方是鮮花還是荊棘,是人心丑陋,還是人心向善。狹路相逢,唯有向前。 厲云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報應?大小姐,至家已經倒了。誰還能救你?” “我?!?/br> 電光火石,至秀刺出匕首狠狠扎在厲云生大腿,鮮血如注,痛呼聲響徹云霄。 聽到聲音的下人們神色各異,只是誰也沒膽子跑去攪擾少爺的雅興。光聽這叫聲,足可想像激烈程度了。 兩世為人,生在亂世,自保早就成了習慣。且這世道看起來也不太平,至秀敢出門,敢跟著穆彩衣來到巷口,沒點倚仗哪會自投羅網? 起先她天真地當穆小姐是朋友,后來慢慢品出滋味來,就意識到今日躲不過去了。不想來,也得來。還是那句話,逃是逃不掉的。 “賤人!”厲云生疼得在地上翻滾。 至秀冷眼看他,時刻防備著,唯恐他緩過來發難,反手又是一刀:“想死的話,你大可以喊出來?!?/br> 厲云生惶然地看著她,似是第一天認識她這人,書香門第的大小姐,動起刀子來,可比同齡人利索多了。 求生欲使他選擇了屈服,確定他的嘴被堵著無法發出聲響,至秀定定地站在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盯得厲少爺毛骨悚然,想哭。 直到他掛在脖頸的懷表指針走了兩個刻度,至秀擦去匕首上的血跡,重新收好,三兩下弄散頭發,輕輕扯動衣領,在厲少爺哀求恐懼的眼神中邁開步子。 她不想殺人,當然,厲家少爺也不能死在小巷。人死了,性質就變了。 軟著手腳從街角走出去,負責看守的厲家下人輕佻地沖著這位大小姐吹了口哨。 至秀走得越來越快,慢慢地,從走變成了跑。 得趕緊逃。 趁厲云生被人發現時,藏到安全的地方。 哪里安全呢? 至秀唇色蒼白,指尖陣陣發冷。 她不是不怕,遇上這樣的事,誰會不怕呢?可她已經沒人依靠了。 至家靠不住,所有人都靠不住,拚死保住了清白,厲云生在她手上吃了這么大的虧,絕對會變本加厲地找補回來。 可她又能逃出多遠?生死危機懸在心尖,就只能跑,一直跑,不能停! 不知過去多久,守在街角的下人終于意識到不妥,待看到躺在地上流了滿腿血的少爺,膽都要嚇破了。 “來人,快來人!少爺被那個女人刺傷了!” 昏昏沉沉里厲云生掙扎著睜開眼:“追…去追,本少爺要她生不如死……” 厲家玩了命地找人,鬧出來的陣勢不小。 百貨大樓,至秀躲在更衣室的角落屏住呼吸,緊張的手心滿了冷汗。 一輛純黑色的汽車緩緩停在門口,司機恭恭敬敬地打開車門,列隊整齊的保鏢目不斜視地站得筆直。 大樓負責人諂媚地朝著來人行了個禮:“見過春少爺?!?/br> 黑帽、白袍,面無血色的俏臉,深邃冷然的眸。一身矜貴。 輕巧精致的金絲眼鏡泛出細碎的光,春大少爺冷漠勾唇以示回應,在下人小心攙扶下抱著藥罐子邁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