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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穆彩衣有沒有懷揣其他心思,初來乍到,腳跟還沒站穩,實在不適合得罪人。何況這點小事,她根本不在意。 有這么位‘熱情’的世家小姐陪同,至秀慢慢接觸到這座城市的冰山一角。 從商廈大樓里出來,穆彩衣被引著說了許多話,提到一流世家的春家,她的表情明顯豐富起來。 “說起春家,就不得不談談那位春大少爺,大少爺為人低調,做生意很有一套,據說十三歲留學回來,僅用半年就創辦了‘織錦’這個品牌,可惜呀,這人哪哪都好,卻是個離不開藥罐子的病秧子?!?/br> “春家?” 說不清是那個‘春’字的緣故,還是至秀過于想念那人,匆匆一瞥,她竟然看到了一張和春承極為相似的臉。 怔在那茫然地眨眨眼,下一刻人已經沖了過去! “哎?阿秀,你做什么?!” 第4章 【0 4】 不做什么。她就是想再看看那張臉。至秀自幼知禮嫻靜,從未在長街做出飛奔這樣不甚穩重的舉動,可她顧不得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浮光掠影,前世沖她笑的春承,提刀護她突圍的春承,最后……死在她懷里的春承。 她時常為這人感到不值,名滿天下的女公子,死的憋屈,死的不得其所。 明明都已經忘記了她,卻還能因著一紙婚約扛起她所有的榮辱。 她做到了。到死都在護著她,沒有讓人欺負她,更沒有使她受辱。 新婚夜她信誓旦旦說過的那些話,她都做到了。 以死的代價。 街道人來人往,至秀額頭滲出薄薄的一層汗,別走…別走!讓我看看你,再讓我看看你! 她發瘋似的在人群穿梭,只一個眨眼,人便沒了。 到哪里去了呢?至秀心被剜去一塊,生疼。 她不是沒幻想過上天垂憐教她遇見春承,命運給了她重來的機會,那春承呢?春家大小姐那般好的人,怎么能說死就死了呢? 剛才…剛才她看到的是春承嗎?可那人穿著長袍…… 穆彩衣喘著氣趕過來,驚疑道:“阿秀,你這是做什么?你在找誰?” 至秀恍若未聞,僅以氣音嘆息著:“春承……” “什么?”那聲低喃穆彩衣聽得不夠確切,她看著面色潮紅又很快蒼白下來的女子,循循善誘:“阿秀,你剛才說什么?你…你是因為看到春大少爺,才……” 才如此不顧廉恥上趕著往人跟前湊嗎? 她心里不住冷哼,再是名門閨秀又怎樣,看起來貞潔烈女,骨子里還不是攀龍附鳳? “那人,是春家大少爺?”至秀將那些淚意逼回去,對上穆彩衣那雙驚詫的眼,心情漸漸平復。 她方才失態了。 可失態很正常。失去一個愿意用性命護你周全的人,那痛綿延長久,并非是重來一次就能消磨掉的。 穆彩衣一副關心她的模樣:“方才那么多人,我也只看到了春家大少爺,誰讓春少爺生得一表人才呢,那些凡夫俗子我想著你也不會喜歡?!?/br> 至秀動了動嘴唇,想說她不喜歡。 若說喜歡,她只是喜歡和春承相似的那張臉。 但這些話說出口還要費心解釋,她懶得解釋,再說了,解釋過后,對方信不信還要兩說。 “說來也是有趣,春少爺留學回來的人,按理說該喜穿洋服,可他偏愛長袍,常常戴著金絲眼鏡,手里捧著藥罐子,犯病了就得趕緊吃上一顆?!蹦虏室孪胍嫘删?,想到春家在凜都的勢力,乖巧地住了嘴。 “那,春家只有少爺,沒有小姐嗎?”雖然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可很多事情她還未消化干凈,與其自己想,不如問眼前人。 左右,穆小姐是愛和她說道的。 穆小姐當然愛和她說道,能顯擺自己的機會她從來不會錯過:“春家子嗣單薄,滿打滿算就出了一位大少爺,倒是旁支頻頻毛遂自薦入春家家譜,都被春老爺回絕了?!?/br> 好友不認識春少爺,穆彩衣沒覺得有哪里不對。至家往上數十代都是名門,故去的至老爺為人古板,是舊制的忠實擁蹩,最喜歡要求女孩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家教甚嚴,養出來的女兒自帶仙氣,然而至大小姐并沒有父親想像的那般綿柔,時常偷跑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要不然,也不會和穆家小姐相識做了朋友。 “這樣啊?!甭犓f完,至秀失魂落魄地轉過身,陡然想起來,問:“還要繼續逛嗎?” “阿秀,你看起來……” “怎么?” “沒什么?!鼻浦⒓t的眼眶,穆彩衣心里著實驚奇。 從三年前認識至秀,她還從沒見她露出隱忍悲傷的情緒。記起今日邀她出門的目的,穆小姐眼睛轉了轉:“阿秀,我帶你去個好地方?!?/br> “嗯?!敝列阈木w激蕩,想著有機會要不要留意一下那位春少爺,是以沒注意‘好友’眼底悄然掩蓋的反常。 走到人跡罕至的巷口,扎糖葫蘆的老人從路邊經過,直到老人走遠了,穆彩衣指使丫鬟書墨去買糖葫蘆。 書墨站在那不動,看著自家小姐。 至秀容色淡淡:“去吧,聽穆小姐的?!?/br> 書墨不大情愿地走開,轉念一想又為小姐感到委屈。 從前兩人做朋友還能公平地站在一條線上,如今至家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沒落,大小姐和穆小姐出門一趟還要被夫人反覆叮嚀,沒有公平可言的朋友,那還是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