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文樂冷了聲,帶著威懾問:“你去了城外?” 婦人進一步答:“不止如此,恐怕他還和城外的人通風報信了?!?/br> 這一句話如同炸彈爆炸引起轟烈,城內出了jian細,假如他把城里的信息全部告訴敵方,那么十日之后從雙方實力互不清楚的情況扭轉,變成敵人熟知自方底細,對于護城大為不利。 文樂瞬間看出民心出現了sao動,當機立斷推解:“換防一日三次輪換,他出城門的時間肯定小于出現在人前的時間,就算每日出城也是不可能將城內情況全部說完的。 再說此人乃一介小兵,掌握不了機密,與其說是探子,不如說是叛徒更為合適?!?/br> 文樂托腮:“我猜猜,劍狼人是不是讓你在后方做些手腳,比如鬧事,比如下藥,目地就是為了動搖人心,大家護城的心思會崩塌,制服完意志堅決的人,你就可以趁機哄動其余人打開城門,對不對?” 男子嘴中依然狡辯:“我沒有!文樂你這個狗官不要誣陷好人?!?/br> “哦?我如何是狗官了?”文樂沒有動怒,反而帶了好奇,原來他辛勞多日,在他人的眼中竟是這般形象。 男人呸了一聲給自己壯膽,緊接著道:“說什么有責任保護一方百姓,可你保護的方法是什么?讓百姓與帶兵帶槍的奮戰廝殺嗎!我不信你沒有私心,女人沒了再買就是,銀錢沒了就繼續賺,舊朝尚有檀淵之盟,我們為何不能有烏壘合約?” 文樂不為所動,靜靜地聽著男人的怒罵。 而男人口中不停,似是要宣泄這幾日的不滿:“你到底有何推斷他們一定會屠城?為什么就不能放城中百姓一條生路?說到底你還不是怕棄城投降失了面子,到時候朝廷怪罪下來死罪難逃,那你就走啊,干什么要拉上城中的百姓一起送死!” 盡量平復心情,文樂的呼吸已經有些紊亂,白梔看得出來他在生氣,也確實生氣得有道理,當你在前方為所有人拼搏,可你保護的人卻反咬一口認定你居心不良,換誰都得爆發。 但這個時候文樂絕對不能爆發,白梔快速站在文樂身后,只說了簡短的一句話。 “我相信文大人?!?/br>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要不要表態。 小孩子看著地上的那碗飯食,第二個站到文樂身邊,牽起他的手,用稚嫩的童音道:“文大人讓我和阿娘吃飽了飯,也答應了不會讓阿娘出城與我分散,我相信他能做到?!?/br> 孩童的眼睛純凈無暇,令閃爍著異樣神色的人大為慚愧,受到孩子的鼓勵,一個女子從人群里走出來到文樂這邊,她眸中閃爍淚光:“我沒有文大人那么大公無私的品質,我只明白,就是我是女人,也是城中的百姓?!?/br> 人群接二連三地有人冒頭,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仿佛異類,懷著不能與別人不同的心思挪到早已擠得水泄不通的另一邊。 男人見大勢已去,趁機往空無一人的地方逃跑,白梔來不及叫人擒拿就要出手,而身邊一直平靜的文樂瞬時猶如一只猛烈的獵豹,他伸手正好打落白梔要發力的手,又向前方追了出去,一個飛踹,男人應聲倒地。 此起彼伏的拍掌聲,男人栽倒在地,看著這滑稽的一幕大笑出聲:“你看看你護了群什么妖魔鬼怪哪?剛剛信誓旦旦要拉你下馬,現在又如螻蟻般擁戴,恍然忘了他們最初的嘴臉?!?/br> 文樂揮手讓人捆了他,把男人綁到柱子上圍觀示眾,文樂與民眾沒有嫌隙地道:“由著他叫囂,鼓動完居心不良的,又來挑撥本官與大家的魚水之情,既然他喜歡挑撥,接下來這幾天他就在那邊繼續挑撥,不說就不給吃東西?!?/br> 這一做法無異于給敵人上眼藥,也讓百姓免疫挑撥之語,畢竟這些話一般都是私下里找個地方談,大庭廣眾地議論這些東西,反而失了神秘,讓人大失所望。 “文某此行也是為了警告某些人,我知道肯定還有別的jian細,今天的只是一碟開胃小菜,改天文某再揪出幾個給大家開開眼?!?/br> 文樂臉上是完美的笑意,可說出的話卻頗有豪氣,“叛城者,當做敵方一同論之,文某是本朝的人,絕不會同流合污出賣本朝百姓,雖死無怨?!?/br> 晚間的小溪邊,文樂與白梔商議布防之事,決定每日換防時間不定,由文樂隨即調換,沒有規矩與順序。 商討過后,文樂立在小溪邊,晚風吹拂衣袍,他負手屹立,不畏寒冷,淡淡道:“你知道如果方才沒有人站出來我會如何么?” 白梔果斷問:“如何?” 將掌心握成拳,文樂目色帶了些狠厲,那雙瞳孔在河流的映照下狀似幽火,他毫不避諱白梔,道:“我會打開城門,自行找一個地方逃跑,再也不管他們?!?/br> 白梔沒有害怕,向文樂行了一禮,緩緩而話。 “我相信大人不會的,你只是心里有這么一個念頭閃過,可比你的想法還要可怕的人多得是,比如方才之中必然混有想要獻城想法的百姓,他們最后都沒有這么做,你也沒有這么做?!?/br> “文某直到今日才明白,比守城更難得的,是守住人心?!蔽臉房嘈?。 白梔點頭,有感而發道:“今日大人不止守住了他人的心,還有己心?!?/br> “己心彼心,皆是惡念起則魔生,善意起則神至?!蔽臉返?。 文樂意有所指:“不知姑娘是什么心?” 看來他在試探自己,白梔微笑,笑容消除一切陰霾,“我只相信人定勝天,佛魔參半便是人心,誰都不可能盡善盡美?!?/br> 文樂頷首,“在下明白了?!?/br> 還不等他們回去,柱子上的男人幾乎是哭喊著的聲音傳來,僅僅半夜就忍受不住,用盡全身力氣撕扯嗓子:“我,我說不動了,求你們了,我給文大人磕頭都行,不要讓我再說話了,我保證再也不敢了?!?/br> 旁邊守著的人不為所動,“繼續說!不說明天就繼續餓著?!?/br> “好,我說我說,別不給水喝啊?!惫馐菑聂[事到現在,他都沒有喝過一點東西,喉嚨里早已干癢難耐,男人大為后悔,就不該答應那些人的要求,要是老老實實的守城,晚上有夜宵又有美酒,何止于在此干看干嚎。 “快點說,不許停!”守夜的人催促。 男人就當豁出去了,賣力地叫起來:“大家不要守城,快點打開城門投降,或許還能留一條性命?!?/br> 一戶民居的燈陡然亮了,扔出來只餿饅頭,男主人打開窗戶罵罵咧咧,“說了這么久還是這么些詞,真當大家那么好騙么?文大人一定可以守住百姓,你到時候有得好看?!?/br> 男人叼著饅頭,口中叫苦不迭,他已騎虎難下,連求文大人都做不到,只能依照所說聲嘶力竭,夜半被他吵醒的人家會扔些食物讓他閉嘴,而更多的是雜七雜八的東西。 鬧了大半個夜晚,文樂發話:“讓他暫時閉嘴,不要吵到百姓睡覺?!?/br> 鬧劇收場,白梔隨著清風朗月而行,街上空無一人,只有她在踱步,樹影婆娑,她的影子被樹影遮蓋,偶爾又有月光照亮身影,仿佛在與樹影嬉戲耍鬧。 緊繃精神多日,本該是愜意放松之時,一聲細微的響動讓白梔輕盈的腳步放得更輕,她循聲貼在一處暗墻,偷偷用一只眼睛去瞧發生何事。 死胡同里,三面都是圍墻,一個人堵住另一個人的去路,語帶得意道:“你帶來的人暫時過不來了,還是老老實實地隨我去一趟,我盡量不為難民,如何?” 定睛一看,被堵住的竟是最早看出今日鬧事男子不對勁的婦人,白梔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只得不動聲色繼續圍觀。 婦人靜靜地站在原地,沒有聽從那人,圍堵的人悠悠然道:“不要這么不給面子哪,我們可是查到您的兒子也來了這里,難道您就不想見見他?” “你說什么?他來了這里……”方才平靜無波的婦人神態竟然有些激動,可眨眼間又恢復如出,她淡淡道:“我如何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萬一你誆我怎么辦?!?/br> 那人呵呵一笑:“我沒事誆你做什么,他在哪里做什么官我都一清二楚?!?/br> “那你說說?!?/br> “他在都護府當錄事?!?/br> 婦人一聲冷笑:“我兒幼時便飽讀詩書,他們家也是出過一甲的人才,怎可能教養出只到錄事的閑官?!?/br> “您別不信哪,這座城里都知道您兒子的名姓,我要是說假話肯定拆穿,誰不知道咱們謝大人得罪了圣上,這才被分派到荒涼之地受苦?!?/br> 那人猶自不停,“還好謝大人不會受太多苦,據說知州很是看重他,來日還要升他的官位呢?!?/br> 婦人終于按耐不住,冷斥道:“無論你們想做什么,我都不會答應,別做無用功了?!?/br> 那人道:“誰說是要您做什么了?就這幾號人,我們家根本不放在眼里,您還是和我回去敘敘舊,也待來日重溫天倫之樂?!?/br> 圍堵的人正準備對婦人下手,忽聽得一陣拍掌聲,白梔從暗墻出來,與他們會面。 “你……”婦人不解地望著白梔。 白梔沒有說話,反而來到那人面前,身材窈窕曲線玲瓏,果然是個女子,那名女子以為事情敗露打算下手,白梔卻掀開一點衣領,她的刺青是最好的證明。 ※※※※※※※※※※※※※※※※※※※※ 提前解釋下,文樂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