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時間仿佛定格,醉客回答不出,只能沉默以對,白梔替她回答:“三姑娘想要謀算姻緣,對嗎?” 醉客咬唇,“你既然知道就不要阻攔?!?/br> 這件事還要從謝音儀說起,她與陳元洲因燈會結緣,在藥鋪定情,自然要打臉前世渣男,柳承安也不是省油的燈,眼看著謝音儀越來越優秀美麗,看得見卻吃不著,豈會輕易罷休,直接向老太太表明心意,想要求娶侯府姑娘,但沒明說是誰。柳承安畢竟是娘家人,謝老太太不能坐視不理,微微地松了些口。 柳家說好聽點小門小戶,說難聽點就是個無底洞,每月不知道在侯府打了多少秋風。 大姑娘的生母是陪嫁,大太太一來看在陪嫁的情面,二來大姑娘確實聰慧乖巧,不忍心舍了她,強硬地表示大姑娘的事自有安排。 二姑娘生了病,pass。 五姑娘年紀太小,加上四太太不住地掉眼淚,四老爺再佛也不會把親生的當空氣,一大早就稟了母親意愿,何況四房還有一個基因突變不佛的,直接堵了柳承安,表態要娶他meimei就先把他抬上花轎,其他人別動。 唯獨二老爺覺得占了便宜,反正有一個二公子可以養老送終,少個女兒來換取老太太歡心,多劃算的生意,說不定看在柳家虧空的份上公中還能多出一萬倆銀子陪嫁,而且說不定一到那就是管家太太,也不算虧待她們。 為表誠意,二老爺先看中的是謝音儀,謝音儀幾番周旋,把議親拖了又拖,拖到最后埋不住了,在訂婚書寫好的前一天,陳元洲和謝音儀的事情露出端倪,慧國公府可比破敗的柳家好上百倍,二太太首次強硬地不同意丈夫意見,放出話要嫁就嫁得寵的那個。 這個建議不錯,二老爺一拍腦袋,就是謝清清了,便宜誰也不能便宜大房四房,隨后和顏悅色地問謝音儀同陳公子進展如何。 謝清清再蠢也知道柳家去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二老爺吃慣了芳姨娘那套,謝清清差些火候,反而被厭煩。芳姨娘使出百般解數,勾得二老爺心內癢癢,將議親拖延,但時間長了終究膩味,二老爺吃干抹凈之后直白地警告芳姨娘不許搗亂,不然連她同謝清清一同打出門去。 眼看二老爺策劃在壽宴上與柳家人當場議親,再由老太太做證婚人。謝清清哪里肯認命,她模樣性情不比謝音儀差,憑什么就要當扶夫魔。 正好今日有權貴帶著自家小輩赴宴,謝清清遺傳了二老爺的智商,心想兩種結局:要么死,要么當一品誥命。 那還用說嗎?擼起袖子就是干。她趁著二公子出去之時偷看請柬,對于邀約賓客之列了如指掌,選定好目標,派醉客在附近盯著到時候打暗號,芳姨娘負責給二老爺灌酒拖時間,然后實施計劃。 “議親、定親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你去告訴三姑娘不要那么沖動,到時候可以在八字上動手腳?!?/br> “可,可是……” “別可是了,是婚事重要還是命重要,水域復雜難辨,就算成功了,你就不擔心三姑娘的身體承不承受得了嗎?” “婚事重要?!辈恢螘r,謝清清出現在身后,她凄慘一笑,比起平常挑撥是非的樣子順眼許多,“對女子來說,婚事比命還重要,即使是受人白眼,夫君冷落,比起柳承安那個偽君子,我愿意如此?!?/br> “三姑娘,你三思啊?!卑讞d勸她。 “沒什么好說的,八字就算不合,兩家人也會讓它合,只要能夠結親,他們多得是手段。我知道四個姐妹都瞧不起我,明明五個都是侯府姑娘,前頭的因房里只有一個女兒,過得和嫡女沒有兩樣,后面的也不大想睬我,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br> 沒料防謝清清從身后拿來一塊石頭,直直地砸在她后肩,白梔踉蹌幾步,最終跌坐在樹下,謝清清輕柔地用手帕沾染小瓷瓶粉末,神色愈發堅決,用手帕蓋住白梔口鼻,看著她的眼皮逐漸下垂,終才放心地低語。 “這瓶藥是我原本的計劃要用的,可還是放棄了,別怪我,這是我所能想到的尚且最不算齷齪的計劃了?!?/br> 最后一眼看見的是謝清清凄婉的笑顏。 ********************** “撲通?!?/br> “撲通?!?/br> “有人落水啦!” “救命??!” 意識昏沉,聽覺依然存在,白梔能接收到那些聲音,卻反應不了發生了什么,整個世界在演一場只有聲音的鬧劇,觀眾卻看不懂在表演什么。 接著有了觸感,能感覺到有人守在自己身邊,想要喂東西給她,卻一直撬不開牙關,白梔覺得食物塞在嘴巴邊緣很難受,盡力用精神喚醒沉睡的□□,嘗試多次過后,沖破阻礙,當即把口腔里的食物渣子悉數吐出來。 睡美人的童話就是騙小孩的,白梔第一時間灌冷茶補充水份,一大罐茶水被她飲盡,依舊覺得口渴,陽光太烈,白梔半瞇眼順著記憶摸到隔壁,提起一壺水開始喝起來。 “哎呦,你怎么自己起來了?!?/br> 睡了幾天昏頭昏腦,白梔搖晃水壺道:“沒水了,我好渴?!?/br> “我叫冷金去燒熱水了,少喝點,小心晚上起夜頻?!?/br> “還是你最好,鹿韭?!卑讞d歪頭傻笑。 愣怔一下,疏影展出笑容,“睡糊涂了吧?!?/br> 疑問三連:“???你不是鹿韭?這不是鹿韭的房間嗎?” “果真睡糊涂了。您來啦,我去拿點藥,還請您暫時照看一二?!?/br> 原來還有一個人啊,白梔抬頭去瞧,腦袋卻感覺越來越重,一直望不到頭頂,揣摩那個的身材,白梔猜測些什么。 “什么?”那人詢問白梔說了什么。 “平的?!?/br> “……” “謝暮白?!卑殡S著一陣笑聲,她陷入沉睡。 想著來看她醒了沒,在房間卻沒看到人影,原來是跑到疏影這來蹭水喝了,謝郁離置之一笑,拉了一張凳子坐在對面,少女睡顏恬靜,肌膚被夏陽鍍了層金光,恰似那天的出水芙蓉,嬌嫩清新。 嘴角上揚,謝郁離不知不覺看了她許久。 這次沒有睡得太久,凌晨時分,白梔掀開被子,腹中空空,桌上已放好飯食,狼吞虎咽解決晚飯,長夜無眠,肆意地在庭中閑游信步。 冬苑的劃地很廣,白梔走了很久方才消食,返回房間時,只見書房燈火通明,一道影子在燈下捧著書卷,為防止自己睡著,左右走動。 不知怎的,她就想起某夜燈花小爆,謝暮白將她撈在懷中,兩人齊齊栽倒在地,有謝暮白當rou墊,白梔沒有受傷,手腳卻不聽使喚地和謝暮白的挨在一起,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她才意識到摔倒的同時雙手碰到了謝暮白的胸口,那里沒有一點rou,手感沒有軟綿綿的,反而擱得手疼。 回想起來,不由臉紅耳赤。 守夜的婆子躲在哪個角落八卦,將她嚇了一跳,婆子講得正盡興,沒有注意到自己,可謂唾沫橫飛。 “聽說了吧,三姑娘落水的事?!?/br> “哎呀呀,何止侯府,整個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了,她那一落水,可給二房長了臉哪?!?/br> “誰說不是呢,青天白日的,好好的姑娘家被一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救上來,這輩子的名節算是沒了?!?/br> “要是此人肯娶了三姑娘,也算一樁美事?!?/br> “嗨,人家可是豫漳王的兒子,將來是要襲爵的,怎么看得上她?”話鋒一轉,婆子又說,“不過呀,人家來不來提親已經不大要緊了?!?/br> “怎么說?” “雨花閣的池塘不比外邊,常年有槐樹遮擋陽光,夏天都能涼死人,三姑娘嗆了幾口水就不怎么行了,縱使救了上來,也只是個快死之人,更何況二老爺大發雷霆,用家規罰了三姑娘,她早就只剩一口喘的氣了?!?/br> “嗨呦,要我說哪還不如不救,至少保全了名節,哪像現在這樣得不償失?!?/br> “是啊,是啊,還連累了大姑娘她們?!?/br> 心里一陣惡寒,說不清是為誰的。 抬頭望向天上明月,她呆愣在庭院中,苦苦思索。 昨夜讀書太晚,謝郁離吹了燈,直接打地鋪歇在書房里,推門而出,就見少女呆坐在大理石涼櫈,雙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姑娘?!焙俺鲞@個獨特的稱呼。 慢慢回神過來,白梔想起來見禮,謝郁離揮手:“不必了,我還沒洗漱?!?/br> 經過疏影多日教導,瞬間明白謝郁離想要她準備洗漱用品,隨即轉身去備好東西。 古代人亦有雛形的牙刷與牙膏,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謝郁離如此有生活氣息的一面,實話實說,在她心目里,謝郁離就和紙片人沒任何區別,永遠胸有成竹運籌帷幄。 謝郁離見她有些發愣,拋出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你喜歡梅花么?” “???” “喜不喜歡?!?/br> “還好?!?/br> “那就是一般,你最喜歡什么花呢?” 不假思索地回答:“梨花吧?!?/br> “嘖?!?/br> ??? 莫名其妙地嘖是什么意思。 ※※※※※※※※※※※※※※※※※※※※ 小離子: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