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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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淑慧異常溫和,她看著駱安寧柔聲問:“駱選恃,怎么只你一個來了,齊婕妤呢?” 與駱安寧同住一宮的婕妤齊夏函是個病秧子,一整年里一多半的時候都在生病,此刻見她不來,估摸著又是病了,譚淑慧才有此一問。 果然如眾人所想,駱安寧屈膝福禮,輕聲道:“回稟惠嬪娘娘,婕妤娘娘這些時日因寒癥發作,精神不濟,無法給太后娘娘請安,特地讓臣妾代她給太后娘娘告罪?!?/br> 譚淑慧嘆了口氣,言語之間頗有些惋惜:“她也是可憐見的,行了,你坐吧,一會兒太后娘娘該到了?!?/br> 待眾人都坐下,安靜了差不多一盞茶的工夫,太后娘娘才姍姍來遲。 元蘭芳從雅室匆匆而出,朗聲道:“太后娘娘到?!?/br> 隨著她的唱誦聲,諸位嬪妃起身跪下,異口同聲言:“臣妾給太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br> 舒清嫵跪在諸人之后,耳骨輕動,入耳是一片琳瑯環佩之音。 如今大齊最尊貴的女人,先帝的原配皇后,當今陛下的親生母親張文雁,一步一頓從寢殿內緩緩而出。 舒清嫵先聽一陣環佩聲,再就是一股馥郁馨香的依蘭香縈繞鼻尖。 一道柔和的嗓音響起:“都起來吧,賜坐?!?/br> 舒清嫵跟著眾人起身,淺淺坐在最后面的繡墩上,半垂著眼眸看向自己的指尖。 對于這位一輩子順風順水的張太后,她沒有太多的期盼,也沒有更多的好奇,畢竟上輩子她已經對她太過熟悉,完全不必要重新再認識一回。 但死而復生,重新再見故人,舒清嫵還是覺得有些新奇的。 她不新奇這些人,她只新奇這件事。 舒清嫵也不抬頭,用余光往太后那邊看去,就見她今日穿了身海棠紅的繁花緞襖裙,衣裳的金銀絲繡仿佛風中的云朵,在她的袖扣裙擺搖曳。 太后娘娘今歲不過剛滿四十,正及不惑之年,論說年紀,其實也算不上太過年邁。 加上自小養尊處優,她如今看上去不過三十幾許的年歲,是異常的青春明媚。 然先帝殯天才一年,太后就如此華麗打扮,實在是有些不太穩妥的。 但太后唯吾獨尊慣了,旁人也不敢多勸阻,只要皇帝陛下不開口,就沒人敢說太后奢華鋪張。 此刻她頭上斜簪著一只鎏金飛鳳步搖,鳳鳥喙中銜著一串紅寶石串珠,在她烏黑的發間搖曳波動。 “幾日不見,你們瞧著氣色都很好,哀家便也就放了心?!?/br> 她聲音輕柔,似乎是位異常慈和的長輩,在諄諄教誨不懂事的晚輩。 “無論是否有無侍寢,都要事事以陛下為先,以宮規為要,哀家知道你們都是懂事的好孩子,可莫要辜負哀家的信任?!?/br> 舒清嫵微微皺起眉頭,聽太后這話里有話的,似是在意有所指。 果然,還不等嬪妃們出言應答,就聽太后突然點名:“舒才人?!?/br> 舒清嫵心中一嘆,立即起身行禮:“太后娘娘,臣妾在?!?/br> 張太后垂眸看向她,見她面容明麗,嫵媚動人,便只是遙遙站在那彎腰行禮,也顯得窈窕翩躚,渾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絲錯處。 太后端起茉莉白茶淺淺抿了一口,慢條斯理道:“舒才人,聽聞你在宮道上頂撞主位,是也不是?” 舒清嫵端端正正跪下來,沖太后行大禮,然后便起身跪在那輕聲言:“回稟太后娘娘,臣妾不曾頂撞主位,只今日有幸在請安路上偶遇幾位娘娘,說了幾句家常話而已?!?/br> 太后眉頭一豎,語氣立即嚴厲起來:“你還敢詭辯!別以為陛下先召你侍寢,你就能越過主位嬪妃去!” 舒清嫵知道太后這是借機發難,估摸著這次即使有張采荷替她說話也無用,心中思量片刻,又給太后行大禮。 “回稟太后娘娘,臣妾委屈,確實并未不敬主位,當時還有數十位宮人在場,還請太后娘娘明鑒?!?/br> 太后想拿她做椽子,也不能隨便就欺辱了去,總要給個說法的。 張太后也沒想她竟如此強硬,死活不肯認,手中一揚,那碗溫熱的茶水便直接潑灑在牡丹團花地毯上,氤氳出又一朵嬌艷的花。 “你好硬的脾氣,這是說哀家污蔑你不成?”張太后厲聲道,“舒才人,哀家說你不敬主位,你便是不敬主位,不需要原由?!?/br> 太后這脾氣,舒清嫵太熟悉了。 她一意孤行慣了,不管舒清嫵是服軟認錯還是一抗到底,結果都是一樣的。 再者,前世那么多年奉承下來,也不見她對自己多喜愛半分,憐惜半分,還總是覺得她站了張家人的后位,對她百般刁難。 對于對自己完全不會有好感的人,她當真沒必要多奉承,也沒必要多巴結。 所以,她也不必違心說軟話,想什么說什么便是。 “太后既然如此言,那臣妾便是有錯,”舒清嫵跪拜在那,“但臣妾并未有不敬之心,也未有不敬言行,蒼天可鑒?!?/br> 往常寧嬪凌雅柔頂撞一兩句,太后看她身后的凌家,不能拿她怎么樣,除她之外,其他的宮妃都是捧著自己,無有不從。 倒是沒成想,今日一個小小的才人竟敢忤逆她,這讓太后是真的動了怒。 “你!” 舒清嫵正想著她要如何懲罰自己,便聽到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母后今日怎么這么大火氣?這又是怎么了?” 張太后的臉色微微一變。 蕭錦琛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大步進了明堂中來,看也不看跪在堂中央的舒清嫵,直接往張太后身邊行去。 在諸位嬪妃的行禮聲中,舒清嫵清晰聽到蕭錦琛對太后說:“母后,這么小的事,何至于大動干戈?” 舒清嫵低著頭,抿嘴笑了。 太后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她到底藏著什么心思,陛下難道看不出嗎? 第8章 蕭錦琛看望太后的次數,一月里也不過兩三回。 除非太后有要事尋他,或者略有些病痛需要他親自探望,他其實是不怎么踏足慈寧宮的,說實在的,還不如嬪妃來得勤快。 今日特地前來,且還恰好給舒清嫵解了圍,這就讓妃嬪們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射到她身上。 舒清嫵不用看都知道,大家心里肯定都在嘀咕。 不過,蕭錦琛此番前來,怎么可能為了她這個剛“熟悉”一次的陌生人? 這是太瞧不起皇帝陛下,還是太看得起她舒才人呢? 舒清嫵心里正在琢磨,前面幾位宮妃便都已經被蕭錦琛叫起,紛紛落座。 于是殿中就又只剩她跪在原地。 太后不叫起,她是不能起的。 蕭錦琛的目光終于在她身上掃了一下,卻如曇花一般,轉瞬即逝。 太后見他突然前來,其實還是略有些高興的,可轉頭就聽他如此說,立即就有些不滿。 但她端著母親的架子,心里再是不滿也不會親口說,此刻只能道:“這些小事便由母后自行處置便是,皇兒今日怎么有空前來?前朝可還忙?” 她同蕭錦琛太過生疏,就是想要關心他,也從來都沒關心到點子上。 蕭錦琛卻沒回她的話,只道:“今日大家都來給母后請安,原是大喜事,倒也不必計較那些細枝末節?!?/br> 旁人可能聽不出來,但舒清嫵一聽就知道,蕭錦琛這是生氣了。 她們這位隆慶帝的脾氣,可并沒有看上去那么好。 太后卻還是一意孤行:“皇兒此言差矣,這個舒才人仗著侍過寢,竟是不敬主位,便是在慈寧宮中,對哀家也沒幾分尊重,該罰?!?/br> 太后娘娘如此嚴肅,蕭錦琛卻突然笑了。 “母后,舒才人好好跪著呢,朕可沒瞧出來她有哪里不敬?!笔掑\琛一錘定音。 張太后被兒子這么一噎,頓時應答不上來,深深吸了口氣才道:“看來陛下對這個舒才人,很是上心啊?!?/br> 蕭錦琛又笑:“母后對張家的表弟,不也一直很慈心?” 歸根結底,張太后今日此番種種,目的都不是為了懲罰舒清嫵一個小小的才人。 她是對皇帝陛下表達不滿。 因此蕭錦琛如此一言,她也毫不掩飾,直接就道:“陛下自登基以來,夙興夜寐,勤勉于政,待有功之臣甚是寬容,可是……” 張太后頓了頓:“可是對張家,卻從未見半分扶照之心?!?/br> 先帝時,太后母族是后族,是外戚,先帝為蕭錦琛著想,從未扶持過張家半分。 偌大的定國公府花團錦簇,卻無一人涉足朝堂,只能維持表面尊榮。 太后著急的便是這事。 雖說張采荷進了宮,也成了主位娘娘,可她畢竟不是皇后,張家的尊榮和富貴能否繼續延續,這誰也說不準。 太后娘娘是單純,卻并不傻,她進宮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里眼看許多人高樓起,又有許多人高樓榻,富貴榮華,皆在帝王一念之間。 她跟蕭錦琛雖不親,卻也多少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他現在不能背負不孝的名聲,還愿意維持張家的表面榮華,一旦她撒手人寰,張家的敗落便就在眼前。 這一切她都不敢想。 為今之計,只有讓張家的子弟能盡快步入朝堂,無論官職多大,總比在家賦閑要好得多。 是以,等陛下除了服,太后娘娘便立即起事,見陛下今日到底是來了慈寧宮,便也不再顧忌許多。 可蕭錦琛卻未曾考慮母后的心思,也似乎完全不知她同張家如何焦急,只柔聲說:“母后,張表弟年紀還小,還是要在書院多讀幾年書的,還是稚嫩少年,何苦早早出仕?!?/br> 張太后眉頭一皺,頓時有些不愉。 “皇兒,在你心里,是否真的沒有我這個娘親?”張太后這么說著,眼眶立即就紅了。 她其實是個很豁得出去的人,當著這么多嬪妃的面,說哭就哭,這是要拿孝敬二字逼迫蕭錦琛就犯。 可她卻也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 舒清嫵跪在堂下,就聽蕭錦琛沉聲道:“母后,前朝的事你不懂,也不應如此插手,舅舅早早承襲一品定國公,而表弟朕也不曾含糊,直接便封了定國公世子?!?/br> 蕭錦琛頓了頓,聲音越發深沉:“母后,便是宗室皇族也未曾如此榮耀,這一切,無非是兒臣敬重母后?!?/br> 言下之意,他已經給足了面子,就別再給臉不要了。 如果不是就在慈寧宮,她還跪在那,舒清嫵幾乎都要笑出聲。 皇帝陛下罵人,真是一個臟字都沒有,卻能讓被罵的那一個渾身都疼。 果然,陛下語畢,就聽太后娘娘深深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