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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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玩也沒什么,日子照常過。 舒清嫵坐在拍桌前,看著自己手里的牌,淡淡笑了:“丁三配二四,拿錢吧?!?/br> 云煙立即就撅起嘴來:“小主,就不能讓讓咱們,您的牌技可是一流?!?/br> “那可不成,”舒清嫵捏了一把她的小臉蛋,“我要是讓你們,你們心里準要不爽,打牌怎么能作弊呢?” 云煙抿了抿嘴,連輸了一下午,她可是著急。 云霧看她一眼,輕咳一聲,卻對舒清嫵道:“小主,眼看就要到晚膳時分,不如先用晚膳吧?” 舒清嫵抬頭看了一眼窗外景致,不知何時已是日落西天,橘紅的晚霞籠罩在長信宮上,映襯得院中丹桂越發飄逸。 “今日暢快,便就到這里吧?!?/br> 她也不收桌上散著的銀瓜子,擺擺手叫小宮人們自己去分,自己則披上斗篷,踏進院中。 隆冬時節,丹桂早已敗落,只剩零星的枯葉掛在枝頭,還未曾被冬雪打落。 舒清嫵抬頭瞧瞧,對跟在身后的云霧道:“突然想吃八寶粥?!?/br> 云霧就笑了,瘦臉上滿滿都是欣慰:“想吃就吃,御膳房肯定早就準備著,一會兒就叫宮人取來?!?/br> 原來舒清嫵為了不發胖,晚上總是用得很少,半夜里餓了,也只能自己忍著。這么多年下來,胃早就熬壞,等到重病溫補時,自是什么都補不進去。 現在,她到底不用再擔憂這些。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便是了,少吃一口都覺得虧。 這一晚舒清嫵用得開心,在院中消食之后便早早睡下,一夜美夢到天明。 不過早晨時到底不能躲懶。 太后雖不怎么召見宮妃,一月三次的請安卻不能遲,天還不亮舒清嫵便被云霧叫起,坐在那打哈欠。 “幾時了?”舒清嫵懶懶問。 云霧福了福,一邊讓云煙伺候她洗漱,一邊取來淺碧色錦棉中衣:“回小主,卯時正?!?/br> 舒清嫵嘆了口氣:“每次都這么早,也不怕折騰太后她老人家?!?/br> 這一整日過去,云霧和云煙也漸漸習慣舒清嫵時不時語出驚人,倒也不再慌張無措,反正明白小主出去不會亂說,便也不再多勸阻。 云霧只道:“前個織造所送來的狐皮斗篷樣式倒很不錯,一會兒穿上些吧?!?/br> 從西六宮往慈寧宮去倒是不算太遠,但舒清嫵只是才人,并不能坐步輦,這隆冬時節一路行去,還是冷諷刺骨。 原來舒清嫵怕惹人眼睛,輕易不敢做這華麗打扮,往常都是用錦緞斗篷,到底不怎么防御風寒。 今日云霧這么一勸,她就松了口:“正是如此,你有心了?!?/br> 云霧福了福,揮手叫迎梅去取來,掛在邊上熏香。 舒清嫵先穿錦棉中衣,再穿夾棉的滾邊立領襖子,最后外面罩一件蝴蝶袖貂皮里鵝黃方領短襖,下配纏枝花底襕裙,腳踩一雙厚底鹿皮靴,剛好是李素沁取給她的那一雙。 這么一穿,立即便襯得她膚白臉細,眉目含情。 若說樣貌,舒清嫵認第二,沒人敢在宮中認第一。 穿好衣裳,舒清嫵坐在妝鏡前,云霧給她梳頭。 “小主,今日便就梳一個飛天髻,配上繡球花簪并琉璃耳墜,跟這身衣裳很是相配?!?/br> 舒清嫵很是相信她的審美,讓她去弄自己的頭發,自己則取了芙蓉花面脂在臉上輕輕擦。 “如今正年輕,到底不用如何濃妝?!?/br> 云霧笑了:“這兩日小主老說怪話?!?/br> 舒清嫵自己也會上妝,她只掃了黛眉,上了些唇色,差不多就算妥當。 “小主用些桃酥吧,省得一會兒餓?!?/br> 舒清嫵點點頭,安靜吃完一塊桃酥,又喝了口茶潤嗓子,云霧也剛好給她梳好頭。 舒清嫵輕輕擦了擦嘴角,看著妝鏡中年輕美麗的自己。 “走吧,咱們去拜見太后娘娘?!?/br> 從錦繡宮出來,要穿過西二巷拐去西一長街,步行大約要走兩刻,倒也不算太遠。 舒清嫵剛從側門行出,就看到馮秋月高高坐在步輦上,正低頭看著她。 “給昭儀娘娘請安,娘娘萬福?!笔媲鍕沉⒓幢憬o她行禮。 馮秋月笑容滿面,說出來的話也異常和氣,溫婉如同三月春風,酥酥惹人心顫。 “meimei多禮,正巧同路,咱們姐妹便一起說說話吧?!?/br> 舒清嫵抬起頭,笑容也如四月牡丹那樣明媚。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br> 第6章 在宮里坐步輦進出,速度其實比走路快不了許多,但在寒冷冬季或炎炎夏日,卻比步行要輕松不少。 此刻便是如此。 馮秋月高高坐在步輦上,舒清嫵跟在她步輦邊上走,一個風輕云淡,一個卻還是有些步履艱難。 舒清嫵不用看,都能知道馮秋月現在一定心情極好。 “近來年關,陛下事多繁忙,一時半刻不召meimei,meimei也不用多惦念?!瘪T秋月溫言開口。 舒清嫵知道她這是在激自己,完全不往心里去:“jiejie跟我真是心有靈新,我剛也想如此勸慰jiejie呢?!?/br> “是啊……”馮秋月聲音略小了些,“meimei就是貼心?!?/br> 舒清嫵挑眉淡笑:“jiejie待我如此用心,我自然也要貼心的?!?/br> 兩人說了會兒話,步輦便拐到西一長街,沒走多久,便碰到了剛從西一巷出來的一行儀仗。 舒清嫵眼睛很尖,一眼便看到對面步輦上坐的是什么人。 前面那位,自是如今宮中風頭正勝的端嬪娘娘張采荷,后頭那一位,卻是口碑極好的惠嬪娘娘譚淑慧。 張采荷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是定國公張家的嫡出女兒,因太后膝下無女,自幼便時常出入宮闈,陪伴在太后娘娘身側。 當年陛下登基未曾立她為后,還被許多人揣測。 舒清嫵的目光,卻未曾放在張采荷的身上。 她鳳目一掃,就看到她身后的譚淑慧?;輯迥锬锎丝陶龗熘鴾厝嵬窦s的淡笑,一如她的封號一樣,端是蕙質蘭心。 四個人這一碰上,就得有個位份高低。 馮秋月自也看到了張采荷與譚淑慧,立即就叫了停,迅速從步輦上下來,快走幾步迎了上去。 “臣妾給端嬪娘娘、惠嬪娘娘請安,娘娘萬安?!瘪T秋月迅速道。 她這一行禮,立即就顯得跟在后頭略慢了一步的舒清嫵不夠恭敬。 舒清嫵目光微沉,不緊不慢跟上兩步,也彎腰行禮。 長信宮中規矩眾多,不過倒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要按規矩來,那日常生活可就進行不下去了。 邊如同這般在宮巷之中,舒清嫵這等下三位的小主偶遇主位娘娘,也只須行半禮,不用跪來跪去弄臟衣服又麻煩。 若是往常倒也罷了,如今她突然被陛下點招侍寢,又有馮秋月特地行禮再前,立即就有些惹眼。 果然譚淑慧還沒等挑撥,張采荷就已經皺起眉頭,顯得頗有些不太高興。 “舒才人,不要以為自己被陛下召幸過,就如此目中無人,你這也太不把本宮放在眼里了?!睆埐珊蓞柭暤?。 她打小就隨心所欲長大,說話聲音也比一般的閨秀大一些,顯得頗有些氣勢。 若是以前,舒清嫵定要跪下請罪,現在她卻是不肯委屈自己。 “回稟娘娘,剛臣妾被娘娘儀仗的威儀所震懾,一時之間未曾回神,這才遲了行禮,還望娘娘饒恕?!?/br> 張采荷其實不是個特別壞的人,她很直白,也很單純,說起來,舒清嫵在這宮中不討厭的人不多,張采荷卻算上一個。 她這話是順著張采荷性子說的,果然話音落下就見她眉頭舒展,瞧著就要揭過。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發話,她身后的譚淑慧突然輕聲開口:“舒才人小小年紀,倒是很伶牙俐齒,懂得說謊話糊弄人呢,采荷jiejie,可別被她糊弄了去?!?/br> 舒清嫵低著頭,微微皺起眉頭,知道譚淑慧今日不會輕松放過她。 她前日突然侍寢,打的是譚淑慧的臉,她心里是很清楚的。 但她自己不喜歡出手,只喜歡借力打力。 被她這么一講,張采荷就又變了心思,皺眉訓斥道:“惠嬪meimei說的是,舒才人也實在不懂規矩?!?/br> 張采荷的腦子實在是……舒清嫵也不知她是有主意還是沒主意,反正幾次三番被譚淑慧挑撥的除了她就沒別人了。 舒清嫵心中嘆氣,嘴里卻很是誠惶誠恐:“端嬪娘娘,臣妾絕無輕視之心,娘娘如此位高,頗得圣心,臣妾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輕視娘娘,還請娘娘明鑒?!?/br> 譚淑慧垂眸看著她,竟是嘆了口氣:“唉,你也不容易,想必往日在宮里的日子不甚好過,倒是極會說話的?!?/br> 她這么一說,張采荷便冷哼道:“巧言令色!” 端嬪娘娘雖不那么靈透,對太后卻至誠至孝,今日宮妃都要去給太后請安,她是定不能讓大家在這耽誤時候。 這么一想,她回頭看了一眼譚淑慧,見她對自己比了個口型,這才松了眉頭。 “眼看就要到請安時候,也不好多做耽擱,但你如此不敬,不罰是不行的,就在這跪下給本宮行大禮,本宮寬宏大量,饒恕你便是?!?/br> 馮秋月站在舒清嫵身前,也不等她回話,就回頭小聲說:“快給娘娘行禮?!?/br> 舒清嫵垂下眼眸,卻是屹立不動。 大庭廣眾之下,她若是當真跪下給張采荷行禮,宮人如何看,陛下……又如何看? 他同太后的關系旁人或許沒那么清楚,她卻還是略知一二的。 明明是最親的血緣母子,卻形如陌路,太后的心思陛下不肯知,而陛下的心思,太后卻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 夾在這對天家母子之間,張采荷這個端嬪的位份已經是極限了。 陛下是什么樣的性子,他最不喜被人要挾,便是母族外戚又如何?他不想給臉就不給臉,不想給這個后位,就沒人能逼他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