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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幼只是渴望來日有個小院子,身邊有可親近信賴之人,四季有可賞玩觀閱之景,一輩子平安喜樂,無憂無災,從容至老就夠了。 眼下他便過著這樣的日子。 他不僅自個兒過得平安,還略有幾分本事,待養好了身體,還能救旁人性命于危急水火。 喻識很滿足。 他珍惜的眼前人正雙手泡在銅盆中,洗著一把綠油油的小青菜。 喻識走過去,松松摟住陶頌的腰。 陶頌頓了一下:“劍修你餓了?” 喻識靠在他背上,輕聲笑笑:“我來看看你有沒有偷吃?!?/br> 陶頌低聲笑道:“來晚了,已經偷吃完了?!?/br> 喻識抬頭瞧了一圈,竟然真的少了一盤新剝的蝦仁。 喻識一急,摟著他晃晃:“你真的吃了?” 陶頌藏住幾分好笑:“真的,我餓了?!?/br> “這么多?”喻識更驚了,“吃太多會不會不好?先前阿淩說過讓你忌口么?” 喻識飛速地想了一遭:“沒忌口這個,但一下子吃這么多,會不會有事?”說著便憂心起來:“我要不找阿淩問問……” 陶頌萬萬沒想到喻識關心則亂,只好笑著打斷他:“劍修我騙你的,我沒吃?!?/br> 喻識一愣,陶頌擦了擦手,轉過身,低眉笑笑:“你沒賞我,我怎么敢吃呢?” 喻識白擔心一場,對著他笑吟吟的眸子,一時羞惱:“藏哪兒了?” 陶頌低頭瞧見他的衣襟微亂,順手理了理:“劍修,你這個記性,怎么還不如我一個被牽機散傷了腦子的?” 喻識天青色的衣帶繞在他骨節分明的指尖,陶頌打結又利索又漂亮,喻識愣了一下,還是不記得。 陶頌低聲笑了笑:“午后你剛醒,慕祁來了,我就給他帶走了。還問過你,你應了一聲的?!?/br> 似乎是有這么回事。 喻識當時糊里糊涂的,也沒入腦子。 他念起那個時辰還在睡的原因,面上再次guntang。 他一手拉住陶頌,低聲道:“……以后白天不許了?!彼桨l小聲:“慕祁還是會來的,萬一撞見……” 陶頌“唔”了一聲,微微蹙眉:“那我再去找師父說說,小孩子家精力旺盛,太閑了不好。別三天兩頭來我們這……” 喻識尚未說話,門外便傳來慕祁的聲音:“師父!我一來就聽見你又要和師公說我的壞話!” 小娃娃穿著扶風山的道袍,舉止間已頗有兩三分不俗,包子臉氣鼓鼓的:“哪兒有親師父整天往外趕徒兒的!” 陶頌居高臨下地瞧他:“你想讓我教你?”又頓了下:“你覺得,我不會比你師公嚴?” 喻識看見慕祁明顯畏縮了一下。 喻識便給陶頌傳音:“你嚇唬他干嘛?” 陶頌理直氣壯:“我也不是怕他打擾我們,只是入道初期心性根基皆不穩,讓師父帶更好一些?!?/br> 喻識聽如此說,正要點頭,就又聽見他笑著補了一句:“當然了,不來打擾我們更好了?!?/br> 慕祁聽不見他親師父的心里話,縮了一下,嚶嚶地跑出去:“狐貍前輩,師父又欺負我!” 喻識這才看見長瀛在外頭,他有幾分無奈:“怎么每次吃好東西都有你?我們鍋子還沒燒開,你就聞著味來了?!?/br> 長瀛神色悒悒,竟然沒有回嗆他:“我就在你這兒吃了,不回青江了?!?/br> 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長瀛自做了妖首后,很少再這般于人前鬧脾氣了。 他自燕華重傷醒來之后,又主領眾仙門收服了那日四散奔逃的妖獸。殘余妖族如今被遣回歸墟,隱隱以長瀛為首,于壓制下一派安穩,再不返回人間作亂。 長瀛舍命奔波,終于讓仙門對他的血脈放下了成見。 他和崔淩的婚期早,近來卻越來越愛往喻識這邊跑了。卻并不打擾喻識,只是來找慕祁。 喻識懂了:“崔淩又在忙?” 長瀛霎時有三分生氣:“今日是阿淩生辰,他卻要和那一群老頭子開會,一開一整日,青江也沒人理我,我不想回去了?!?/br> 燕華一戰,加上喻識自顧曇處順來的一件魔修法器,坐實了顧曇的身份。 令人驚訝的是,流景閣內極大一批弟子并不知曉自家少閣主所作所為,待百家找上門,閉門潛修的長老弟子才知道發生何事。 流景自然地位一落千丈,但好歹還剩一批干干凈凈傳承推演測算之道的弟子,只待來日重振。 百家之中,扶風中陶頌重傷,莊慎有意讓門下收斂一二,云臺雖與尚淵劃清界限,但一時半會兒還復不了元氣。 仙門中如今,隱隱以青江為首。 宋持有意栽培崔淩,許多事宜,皆放開了手交給他。 喻識無奈勸他:“你可以不回歸墟管理眾妖,但崔淩總要做事,議事不比過生辰要緊么?” “當然不比了?!遍L瀛抬頭,“議事哪天不能議,阿淩一輩子才有幾次生辰?” 長瀛又踢了一腳院中的小石子,嘟囔道:“再說了,最近也不是第一次了,阿淩忙起來,好幾天不見個人影。我都想回歸墟算了?!?/br> 長瀛不過這樣說說,他也不是第一次空口說說了。 讓他離開崔淩,比要了他的命還難。 喻識也便沒有勸他,拉他來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