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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識心里難受,只想借酒壓一壓,聞言便道:“進來吧?!?/br> 第46章 進城其五 臨安的青梅酒甘甜,喝起來倒沒有多少酒的感覺,像新釀的梅子汁。 喻識本來想喝酒鼓鼓勁,沒想到越喝越不想說,行酒令都過了七八遍,他也沒開口。 他有點不大想讓陶頌走。 但不讓人走,不是害他么? 喻識扶額蹙了蹙眉,又灌下了一杯酒。 夜風悠悠,陶頌摸了摸懷里一本小冊子并一張畫,突然也有些緊張。 這臨到攤牌,一顆心跳得撲通撲通的。他揣摩著喻識可能會有的反應,心頭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情景,又像什么都沒想,頭腦空蕩蕩的。 清風徐徐,二人又坐著喝了一刻鐘的酒,帶來的兩壺酒都見底了,還皆清醒得不得了。 喻識有些局促地開口:“原來你酒量還挺好的?!?/br> 陶頌略扯起嘴角,點點頭,心道你也是啊,不是說不能喝么,怎么喝這么多還不醉。 二人對視一眼,十分心虛地錯開了眼。 又默了半晌,喻識渾身不自在,只想著越慫越壞事,于是他端起杯子一飲而盡,開口道:“陶頌?!?/br> 陶頌卻也在這個時候抬頭,喚了一句:“前輩?!?/br> 二人又同時一頓,燭臺上的火光晃了晃,喻識咳了一聲:“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說?!?/br> 陶頌瞧見他遲疑的神色,心頭突然有些不安的直覺,接口道:“要不我先說了我的事?” “還是我先說吧?!庇髯R好不容易拿定主意,生怕一會兒就變卦了。 陶頌揣著三分忐忑,點了點頭。 喻識斟酌了下用詞,最后還是直截了當:“陶頌,你和崔淩,過兩天就與我們分開吧?!?/br> 他自覺此話出口十分艱難,說罷心下先難受了一陣子,低頭吃了口茶,卻沒見到對面有反應。 喻識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卻瞧見陶頌滿面錯愕,端著茶盞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喻識頓時有些無措。 陶頌似乎許久才明白過來,聲音也有些抖:“你是要我走嗎?” “不是……”喻識急忙否認,話說至一半,又覺得如此說也沒錯,頓了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 他話還沒說完,陶頌忽然捂著心口咳了起來。 喻識一驚,慌忙跑過去:“怎么了這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先別急......” 他給陶頌順著氣,陶頌忽然回身緊緊抱住了他,雙臂勒得他生疼。 陶頌哭了,喻識覺得有眼淚打濕了他肩頭的一小片衣裳。 他心里突然疼得厲害,也不知怎么辦才好。他未曾料到陶頌會是這個反應。 他抱著陶頌愣了一會兒,卻聽到陶頌低沉而委屈的聲音:“你不要趕我走?!?/br> 他尚未有反應,又覺得陶頌頓了頓,更勒緊了他兩分,語氣帶了些惡狠狠的哽咽:“你不許趕我走?!?/br> 喻識一腔翻江倒海,兀自壓了半日,安撫地摸了摸陶頌,才輕聲道:“陶頌,先前在陸......” “我不聽,你最會騙人了?!碧枕灨静蛔屗_口。 喻識略動了動,根本掙不開他,只好拍拍他,默了一陣子,又重新開口:“我出山,是為了查清云臺喻岱長老一脈亡故的真相,并不為了找懷霜劍?!?/br> 他見陶頌沒有動靜,應是平靜了些,又斟酌開口:“喻長老于我,有再造之恩,他驟然于歸墟仙逝,我得找出其間隱情,讓他于九泉安息?!?/br> 他頓了頓,心下涌上一層不忍,但還是道:“這是我的私事,封弦幼年長于云臺,勉強算局內人,但你和崔淩,與我不過泛泛之交,同此事更毫無關系,不能再跟著我涉險?!?/br> 陶頌沉默了好一陣子,終于松開了他,卻只低聲問了一句話:“原來我在你心里,還只是泛泛之交嗎?” 喻識一怔,怎么挑了這么個不要緊的話問? 但陶頌神色晦暗,他生怕人瞎想,忙道:“不是不是,但此事過于兇險,我越是把你視作親近之人,越是不能無端連累你?!?/br> 他頓了頓,念起地牢情狀,一時當真心有余悸:“你若是有個萬一,我又該如何自處?” 夏季的風有些涼,簾帳一起一伏,吹得喻識心里一陣冷一陣熱的。 陶頌摸了摸心口的小冊子,又低聲道:“在你心里,這是第一要緊的事嗎?” 喻識愣了愣,輕輕點了點頭:“眼下容不得思量其他事,我一日查不清楚,便一日寢食難安?!?/br> 想了想,又有些疑惑:“還有旁的要緊事要考慮嗎?” 陶頌驀然有些難受,他發現他的心思是那樣的不合時宜。 他不該在別人滿腹血海深仇的時候,去提百年前的兒女情長,去提一個早就被忘記的承諾。喻識從頭至尾,壓根就沒有喜歡過他。 不過是他一人當了真。 陶頌沉默了一會兒,心尖上涼涼的。 夜風吹起來層疊簾帳,陶頌心里又苦又澀,抬頭抑了抑眼淚,卻又有些不甘心。 他不想就這樣走。 他還喜歡喻識,他想讓喻識也喜歡他。 更何況喻識要做之事如此兇險,當年他無能為力,若是如今喻識再死一次…… 陶頌想到這里,生生打了個激靈,霎時只有了這一個心思:“我不走,我要跟你一起查當年的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