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魂】
楚弈離開黑潭之后, 暗自感知了好幾回有沒有妖在盯著他。誰知江狩關心則亂,竟真的放他一人前去尋魂。 “看來妖修為再高,腦子也不算太好使?!背暮咝?。沖著陰氣最盛的地方飛去,沒多時便找到了亂葬崗。 這里墳冢已經廢修多年, 也不知是被盜墓者還是野獸扒過,許多墓碑已經倒塌,墓蓋被荒草淹沒。烏鴉成群地在上空盤旋著, 土路一腳深一腳淺,甚至還有許多危險的泥坑。 楚弈暗自猜測,某不是燕岄的尸骨埋葬在此處?不應當吧。按照江狩寵他的那副德行,怎會任自家夫人的尸骸拋棄在外? 正想著, 不遠處忽然隱約閃現出一個光點, 繼而一白色人形模模糊糊地飄蕩而起,立于墳場正中央一動不動。 楚弈當即試探性的喊道:“燕公子?” 那鬼魂似是有了些許的反應,微微側過身來, 面容如一團霧氣忽爍了一下, 最終成了燕岄的模樣。 楚弈大著膽子走了過去,同時用術法幻化出一道紅色的長線,悄悄沿著地面一點點飛向燕岄的魂魄, 最后纏在他的腳腕上打了個死結。這種繩子是專門用來捆鬼魂的,當年他跑去給人驅鬼掙錢時自己悟出了這么個術法。 “燕公子, 咱回去吧。尊者等著您呢?!背妮p聲喚道, 小心翼翼地將繩子緊了緊, 打算引導他離開此地。 哪曾想剛走了半步, 手中猛地一墜,燕岄那輕飄飄的魂魄突然變得千鈞之重,仿佛成了砸進地里的拴馬樁,根本拖不動。 楚弈詫異,忙走過去一探究竟。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只見燕岄的腳下竟憑空成出一道巨大的鎖鏈,一端跟他的魂魄融為一體,另一端則沒入了土地。鎖鏈沒有實體,仿佛是從他的身體里長出來的,只是微微帶著紫光。 “地縛靈?!”楚弈心中一沉。所謂地縛靈,實乃在某地死去后,因對此處有著極大執念,被束縛在這里無法脫離的鬼魂。也就是說,燕岄極有可能真的是在這里死去的,且心中無法釋懷,這才呈現出地縛靈的形態。 然而蹊蹺的是,地縛靈一般都是低級的鬼魂,沒有意識也沒有實體,根本不會像燕岄平常那樣能跟人有說有笑的。而實際上,燕岄一直吸收著江狩的妖氣,已經快要變成精怪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倒退”到如此地步? 就在這時,燕岄忽然轉過身去再度看向不知名的方向,同時微微抬起手指指向某處。楚弈忙順著看了過去,正對上一座坍塌了半邊的墳墓,里頭一截棺材打泥土里鉆了出來。不等他看清那破損的石碑上的名字,一朵烏云忽然恰到好處地溜了過來,將僅存的昏暗光線給擋了個嚴嚴實實,而那墳窟里頭還默契地飛出一團鬼火,忽忽悠悠地半空中瞎繞。 說實在的,楚真人現在真想撒丫子跑路。這特娘的也太嚇人了吧!大白天的整這么一出,晚上容易做噩夢??!然而劍老哥押在了江狩手里,孤苦伶仃但是能打。必須得趕在他倆“瞅我干啥”和“瞅你咋地”之前回去,不然就前功盡棄了。 于是他強提著一股浩然正氣,哼著大鼓書三步竄了過去,沖那墳墓一鞠躬,大喝一聲:“兄弟!爺今天不是故意要刨那你的墳!實乃被逼無奈!你可千萬不要來嚇唬我!”說罷往手上一吐唾沫,一爪子伸了進去撈了撈。 然后抓了一手惡臭的泥巴,里頭還摻著骨頭渣子。 這么一瞬間,楚弈的腦海里跟跑馬燈似的掠過一大堆場景,最后定格在當初被雷劈死的那天。那時其實一點痛苦都沒有,嘎巴一聲就成了烤rou。想來劍仙人果真是仙人,把他這坨東西捧走的時候居然沒覺得惡心。 而他這個“普通人”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我能不能吐在這墳頭上? 就當他馬上要缺了大德,黑乎乎的棺木里有什么東西亮了一下。楚弈忙甩了甩手,用兩根指頭將那玩意夾了出來,仔細一看,竟是枚生銹的長命鎖,看大小應是小孩子戴的。 楚弈將長命鎖上頭的泥巴搓了搓,舉到陽光底下細細查看著,誰知這掛飾猝不及防地化成了一堆粉末,隨風飄散了。與此同時,燕岄的魂魄突然發出一聲悲號,繼而蹲下身子緊緊捂著頭不停嘀咕著:“不要……不要……都死了……都死了……”身形一度變得極盡透明! “燕公子!”楚弈暗道不好,趕緊跑過去連聲招呼著:“燕公子!您怎么了!發生了什么告訴我!” “都死了……都死了……他們不信我……都死了……”燕岄魔怔了似的雙目圓瞪,聲音斷斷續續,幾乎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要魂飛魄散!楚弈大駭。他不知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燕岄,只是眼下再不想辦法就完了!然而招鬼除鬼他都研究過,唯獨不知道怎么“救鬼”,只得死馬當活馬醫地把靈蛾召了出來,試圖仿照當初給陸輕羽補魂的手段替燕岄穩住魂魄。 可惜這法子在鬼身上無用。靈蛾穿透了他的身體,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飛,根本無法附著上。燕岄開始從腳部一點點消失,變成片片雪花般的光點散去。 “燕岄!你不能就這么走了!江狩在等你!你若死了,他得發瘋!”楚弈急得臉色發白。江狩那廝對燕岄的喜愛寫在了臉上,若今日燕岄給徹底消失了,他一怒之下保不齊能做出什么喪心病狂的事來! 沒想到這句話還真挺有用,燕岄忽然怔了一瞬,表情迷茫地小聲喚著:“阿狩,阿狩你帶我走……帶我走……”然后站起身直愣愣地走了起來。 楚弈心驚膽戰地跟著他一起走,總怕他一眨眼的功夫沒了影兒。好在燕岄還挺爭氣,靠著對江狩的眷戀硬是扯斷了腳下的鎖鏈,搖搖晃晃地直往黑潭而去。 一路護送著燕岄的殘魂回到黑潭,楚弈已經累得汗流浹背,恨不得趕緊把這祖宗給塞回本體。結果剛一進宮殿,迎面飛來一個花瓶,正砸在他頭上,應聲而碎。 楚弈在聚精會神之下壓根沒來得及反應,生挨了一個花瓶,咕咚栽在地上眼冒金星,耳畔則回蕩著江狩那氣急敗壞的吼叫聲:“不要臉!不知廉恥!” 繼而是塵觴振聾發聵的質問聲:“我又不是要親你,只是問問你,有什么不要臉的?” “你給老子出去!”江狩搬起桌子就要扔,卻聽身后響起一虛弱的呼喚:“阿狩……” “小岄!”江狩由驚轉喜,慌忙跑過去一把抱緊了他:“小岄你回來了????你看看我!” 燕岄呆呆地看向他,夢囈般問道:“我這是怎的了?我好像做了一個長夢……” “沒事了沒事了……”江狩心有余悸地順著他的后背,失而復得般不停用面頰蹭著他的額頭。 塵觴看得酸溜溜的,邁著小碎步跑到院里,險些踩到跟花瓶一起陣亡的楚某人,登時瞪大眼睛喊道:“他居然打到你了!我要去打他!” “你……”楚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垂死病中驚坐起”地跳了起來:“你是不是問了什么丟人的問題!” “我問他怎么跟他的夫人親嘴,他就急了?!眽m觴腆著大臉直白地說了出來。 “你怎么還惦記著親嘴!”楚弈差點一腦袋頂飛他。 于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楚某人揪著塵觴趕緊跑了,省得江狩回過神來再打起來。 其實江狩根本就顧不上他們了,抱著燕岄不敢撒手,情不自禁地在他臉上唑了好幾口才罷休。 燕岄也沒想以往那樣抗拒,暈頭轉向地看著眼前的宮殿,又抬頭看著江狩,眼神竟有些陌生,嚇得他一僵,臉色大變地問道:“你怎么了?不認識我了?” 燕岄靠在他肩膀上緩了一陣子才開口道:“阿狩……我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洪水淹死的嗎?” * “掌門,虎妖輸了,讓黑潭尊者滅了三千手下,虎皮掛在山頭上示眾?!泵鲏m宗內,傳話高手大長老小聲稟報道。 歸衍真人險些攥碎手中茶杯,惱火不已地說道:“老夫白給他開了道!為了避開黑潭老妖的耳目,把三千妖兵運過去,花了大價錢鑄傳送陣。結果呢!三千打一個居然被反殺了,真是叫聲大本事??!” “掌門,那虎妖不知有沒有把咱給供出來啊?!贝箝L老憂心忡忡:“不管怎么說,修道之人跟妖族有聯系……傳出去不好解釋啊……” “怎么?就算說出去,有人信嗎!就算信了,又能耐老夫如何!”歸衍真人冷哼,旋即又做出一副坦坦蕩蕩的表情道:“再者,老夫挑唆他們打起來,不也是為民除害嗎!” 大長老攤手:“那現在怎么辦?虎妖死得如此之慘,妖界根本不敢再對黑潭尊者出手?!?/br> “不,你錯了?!睔w衍真人笑笑,眼底卻滿是寒芒:“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寡不敵眾。這世間不會審時度勢,遲早得翻船。當年的時海真人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嗎?” ※※※※※※※※※※※※※※※※※※※※ 啊……想吸貓,想開新文,可是我好懶,甚至發出了咕咕咕的叫聲…… 日常頹廢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