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人
蕭弘一身光鮮亮麗的打扮, 很自豪地上朝去了。 那滿面紅光的模樣跟之前的喪氣簡直判若兩人,瞧著說話都和氣了不少。 蕭奕看不過眼小小地諷刺兩句, 破天荒地居然沒被反彈回來, 蕭弘還拍了拍他的肩膀,體現出哥肚大能容人, 不跟小弟計較的寬容。 看著著實嚇人。 蕭奕想跟蕭銘求個共鳴,后者沒搭理他,只是皺著眉看著蕭弘。 這情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還沒什么消息傳出來, 實在讓人捉摸不透。 倒是天乾帝看在眼里, 心中不免感慨他兒子的好心性,就沖這份淡定,還有什么事辦不成? 下了朝, 蕭弘就自發地跟著帝王輦駕去了清正殿。 “父皇, 聽說您讓宋之誠兼任兩湖總督?”蕭弘沒賣關子, 直接問道。 天乾帝一笑:“消息還挺靈通?!?/br> “吏部都得了您的旨意,兒子特意打聽過, 便知道了?!?/br> 天乾帝并不在意這些,只是問:“如何,你可滿意?” 要說梁國公府,不僅門第夠高, 岳丈還是掌有實權的封疆大吏, 妻子祖父又是國公勛爵, 不管從哪個方面都是強有力的支持。 宋老夫人重規矩在京城之中是出了名的,她教養出的姑娘定然不會差。 天乾帝派人暗中細細考量過,宋倩的確是個端莊大氣的,小小年紀在女眷之中就頗有口碑。 帝王很滿意,跟蕭弘差了五歲,也不算多,而且…… “模樣挺好?!?/br> 雖說娶妻娶賢,可男人嘛,總要好顏色的,這點帝王很體諒,所以特意點明了一下。 簡直cao碎了一顆老父親的心。 蕭弘內心的歉疚泊泊流淌出來,他勉強臉上露出一個笑容說:“好是好,可是……” “嗯?” “我都要上戰場了,這賜婚就不要了吧?萬一耽誤人家姑娘,這不守活寡了嗎……” 蕭弘話沒說完,趕緊側頭一閃,一只茶盞從他的眼前飛過,落到地上啪地一聲脆響,摔了個粉身碎骨。 蕭弘眼睛都瞪大了。 接著便聽到帝王咆哮聲傳來:“混賬東西!你要是不會講人話,就給朕閉嘴!” 這么大的動響,立刻驚了在外的黃公公,他趕緊帶著小太監們跑進來一看,就被這場景給驚呆了。 只見帝王滿臉寒霜,風雨欲來,眼神充滿怒火,看著蕭弘的目光就想將人拖出去打上個二十大板。 再看地上,上好的青瓷窯盞四分五裂,碎片濺得老遠,可見帝王的憤怒之深,砸的有多用力! 這方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出去一會功夫就雷霆發怒了? 黃公公深深疑惑之時,蕭弘已經二話不說直接跪了下來。 帝王怒意難消,指著跪地上的人罵道:“蕭弘,是不是朕平時對你太寬容了,讓你毫無顧忌?什么亂七八糟的話也敢說!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忌諱!你就不怕老天爺聽到應驗了?” 蕭弘眉目間痛楚閃過,不過還是原地跪著,他俯下身,磕頭道歉道:“父皇恕罪,兒子錯了,您老息怒,我口不擇言,該打該罰,可別將您的身子氣壞了!” 認錯的態度永遠都是那么好,天乾帝胸口起伏,對這臭小子恨得簡直牙癢癢! 要是旁人,別管是誰,今日定是杖斃了事。 結果這小子倒是一點也不在乎,隨便詛咒自己。 “爹,我真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笔捄胩痤^,看著天乾帝,“您就原諒我一次吧,好不好?” 后者橫眉冷對,沒有說話,臉色卻依舊陰沉。 蕭弘估摸不準,過了一會兒,他小聲請求道,“兒子能起來嗎?” 若是別的事,蕭弘裝個可憐也就過了,可是沒人知道當他不得不同意蕭弘北上,賭著性命的時候,他有多害怕聽到這種不吉利的話。 他是真的怕上天聽了蕭弘的自咒,應驗了。 他冷冷地看了蕭弘一眼,這便是繼續跪著反思的意思。 蕭弘無法沒敢挪動地兒,只是他齜了齜牙,有些難忍,悄悄抬頭看了帝王一眼。 此時黃公公已經屏退了手下的太監,重新換了個杯子,給帝王倒上了茶。 有心為蕭弘說上兩句話,可天乾帝正在氣頭上,他怕弄巧成拙,也沒敢多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蕭弘微微抬起膝蓋,偷偷伸手往下摸,然而還沒怎么動,便聽到一聲訓斥:“跪都不會跪了?才多少時間,就跪不??!” 蕭弘立刻縮回了手,老老實實地跪著,只是沒過多久,他最終還是抬頭道:“爹……” 天乾帝瞇起眼睛看著他。 蕭弘帶著痛苦說:“我好像跪到東西了,膝蓋疼……” 黃公公將蕭弘扶起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塊碎瓷片,蕭弘穿著深色蟒袍看不清,可碎瓷上的血跡還是讓他驚呼了一聲:“啊……這……”他連忙回過頭,喚道,“皇上,殿下受傷了?!?/br> 太醫被御前侍衛一路風馳電掣地架到了清正殿,還沒緩過氣跪下,便聽到帝王道:“去給英王看看?!?/br> 蕭弘已經被扶到凳子上坐下來,撩起了褲腿,膝蓋上紅了一處,撩褲子的時候血跡涂抹開來,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旁邊放著一塊碎瓷,尖銳的破口上帶著一抹血跡。 怎么傷著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太醫心里咋舌,卻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情緒在臉上,只是麻利地給英王處理膝蓋傷口。 幸好初冬褲子穿得厚,就算戳破點皮rou,也沒傷太過,只是吃了點苦頭。 黃公公仔細瞧著太醫的動作,生怕粗魯了弄疼了他家太子爺。 皮糙rou厚的太子爺沒把傷口當回事,卻偷偷地瞄著背著手站在一邊冷著個臉的皇帝爹。 見這臭小子大膽地看過來,天乾帝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下,蕭弘趕緊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配上膝蓋的傷口,真是讓人想氣都氣不起來。 這種類似的傷,在宮里太醫見得太多了,一會兒就包扎地漂漂亮亮,他開了方子,交給黃公公,又向帝王稟告道:“皇上,殿下的傷口三日內別沾水,臣明日再換一次藥,等結了痂就能痊愈了。至于方子,最好跟著煎服,會好的更快些?!?/br> 天乾帝聞言擺了擺手,太醫立刻恭敬地退下。 黃公公帶著方子出去讓人拿去抓藥煎藥,一會兒殿內只剩下這對父子了。 “爹,別氣了……”可憐兮兮的蕭弘借著這傷口先遞了把梯子給他皇帝爹,他是不能指望要面子的帝王會先搭理他。 天乾帝輕哼了一聲,照舊沒理睬。 “啊呀,我大錯特錯了,知道您擔心我,我這不就是順口出來了嘛,真不是故意的,別氣了,哦?氣壞了,兒子得心疼?!?/br> 這說的才像人話,天乾帝深吸深吐一口氣,想想這臭小子平日里也就這德行,跟他生氣除了傷身也沒什么好處,不禁面色緩和下來。 他走過去,低頭看著蕭弘被包扎的膝蓋,以及邊上的碎瓷,忍不住又訓斥道:“平時鬼的很,這會兒就老實了?一跪就跪那上面,是不是成心讓朕內疚?” 蕭弘驚訝地看著天乾帝,接著一臉冤枉,大聲叫屈:“我的親爹誒,我哪兒知道您的準頭這么好,這塊瓷兒就刺溜到我膝蓋底下,您天威一怒,兒子跪下來之前難道還能先低頭瞧瞧地面有沒有東西,這不是一哆嗦就噗通一聲下來了嘛?好家伙,痛得很,我是想挪開看看的,可是……” 說著他哀怨地瞧了帝王一眼,癟了癟嘴可憐地補充完:“您不是沒讓嘛……” 天乾帝表情頓時不自然起來,不過讓他承認失誤是不可能的,自然強詞奪理道:“你要說句膝蓋磕著東西了,朕還能不讓你起來?動來動去不老實,誰知道你是跪不好,還是打什么主意!” 說到這里,天乾帝立刻理直氣壯起來。 是啊,天底下跪他的人那么多,各個都比蕭弘老實,性格使然,平時就喜歡作妖的人,可怪不得帝王多想,再說這招他見多了。 “后宮的娘娘們真是連累我了?!笔捄敫鶢庌q不了,忍不住嘀咕道。 “你說什么?”帝王不悅的聲音往上揚了起來。 蕭弘摸了摸鼻子,沒敢說出來,見天乾帝還氣著,頓時不滿道:“啊呀,您哪兒那么大氣性,比姑娘家還難哄,人家還負傷呢,心疼心疼行不行?” 蕭弘摸著自己的纏著繃帶的膝蓋,一臉委屈。 簡直活該! “把褲腿放下來,不冷嗎?”帝王居高臨下地說。 “爹幫我唄?!笔捄肽懘蟮厣斐隽四_,一副我受傷我光榮的模樣,“我怕碰到傷口?!?/br> 殿內如今沒人,黃公公很識相地沒進來,天乾帝嫌棄地瞄了一眼。 “過了年我就走了,咱們父子親近的日子可不多呢,爹?”蕭弘一臉期待。 天乾帝拉長了臉,罵道:“就你事多,總是出幺蛾子,你說你怎么這么不讓人省心?” 他罵歸罵,不過還是照樣蹲下來,握著蕭弘的腳脖子,將撩起的褲腿給慢慢放下來。 一代帝王,做到這個地步,已是前無古人,是真心疼他這個兒子。 蕭弘看在眼里,眼睛不禁紅了起來,慢慢浮起水光,內心的歉疚更洶涌的松江一樣連綿奔騰。 “一輩子都讓您省心不了,您就認命吧?!彼f。 天乾帝聽了簡直氣笑了:“合著就扒著朕不放,都馬上就要娶媳婦的人了,還長不大?” “媳婦就再等等吧,爹,我之前的話雖然不好聽,可我的確是這么想的。這一去,還不知道怎么樣呢,我總覺得留下個未過門的妻子,忒不吉利。想想那個話本,不就是望眼欲穿終究沒等來嗎?” 天乾帝將他的腿放下來,站起來面色不愉,他定定地看著蕭弘:“弘兒,你究竟在想什么?” 蕭弘在他的目光下心下發緊,喉結滾動,臉上卻若無其事地說:“我不喜歡大家閨秀,嬌滴滴的,柔弱得很,跟她們相處全身就不得勁?!?/br> “不要大家閨秀,難道要鄉野村婦?” “怎么可能,那我也太沒品位了!”蕭弘夸張地一笑,接著斂了笑容然后說,“父皇,兒子有點私心,這次去北邊,怕是得過個一兩年才能回來,我還沒喜歡過什么人,萬一忽然間有了心儀之人,這就為難了?!?/br> “有了就娶回來便是,立為側妃也一樣?!?/br> “可我不想這樣,若是喜歡一個人,我想將最好的東西都給他?!笔捄胩蛄颂虼浇?,大著膽子說,“中間插個不相干的人算什么,對誰都不公平?!?/br> 帝王點了點頭,接著忽然問道:“弘兒,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 抱歉抱歉,今日份來晚了。 最近事情忙,來不及更新,可能會有波折幾天,讓諸位久等。 …… 感謝在20191227 00:03:17~20191228 10:27:3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閃閃、因硯廢食、hey~y、niann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進擊的考研狗!、水言 30瓶;niann 20瓶;夢漣 7瓶;未來的未來 5瓶;38183982 3瓶;如魚飲水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