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雅
“誒,帥哥?!?/br> 佘月抬起頭,對面坐著的女孩兒柔柔地笑著和他搭話:“你要坐到哪里去???” “凈堡縣?!?/br> “你是放假回家嗎?現在不是假期吧?” 佘月忍住笑意,說道:“我不上學了,什么時候都是假期?!?/br> 佘月隔壁的女生“嘁”了一聲,對面的女生也尷尬地笑笑,不再說話了。 車廂里很安靜,佘月將頭靠在椅背上,仍然能感受到火車行駛在軌道上的輕微顛簸。這種顛簸對他來說十分催眠。 正當佘月要睡著的時候,他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佘月單睜著一只眼,將屏幕劃開,微信上胡路的頭像上掛著一個紅紅的數字1。只是看到名字的時候,佘月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他的笑聲低沉又溫柔,惹得對面的女生連看了好幾眼。 八千里:能打電話嗎? 莫式軍大衣:不能。 八千里:為什么?! 莫式軍大衣:火車上沒信號呀。 八千里:試試你的電話手表。 莫式軍大衣:要臉,千萬別。我周圍可一圈小姑娘。 幾乎是立刻,佘月手腕上唱起了品牌方滿含誠意贈送的默認鈴聲—— “小朋友,要記牢,不要一人離家校?!?/br> 佘月一抬頭,一節車廂80人,他的兒歌成功虜獲了82人的慈祥目光。 于是他淡定地收回了想要關掉鈴聲的手,清脆可愛的童聲接著唱道—— “放學不是親人接,要向老師去報告。 遇到生人來問道,不要靠近有禮貌。 生人送禮又請客,堅決拒絕快走掉?!?/br> 一遍唱完,佘月掛斷電話,朗聲對眾人說道:“一首防拐兒歌送給大家,希望每個小朋友都能好好保護自己。宣傳防拐知識,從我做起?!?/br> 眾人反應不及,“哦,哦。好的?!?/br> 佘月對著大家露出如老師般包容的贊同目光,在引導了人們新一輪的防拐話題之后功成身退,和藹地敲打著手機屏幕。 莫式軍大衣:你死了。[微笑] 另一邊本來還一腔憤懣的胡路把手機一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稍微冷靜一點后,他明智地跳過剛剛的對話,繼續給佘月發消息。只是這次佘月是真的沒了信號,胡路只好作罷。 小k看胡路情緒調整好了,就問道:“你們兩個今天的表現挺讓我吃驚的,要不要考慮之后往影視劇方面發展?” 徐歇看了胡路一眼,難得沒有爭著發言。 他心里清楚,今天在臺上真正出色的是胡路。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的確是跟著胡路的節奏走完了正常舞臺演出。 “哼,”想到這里徐歇氣得不行,干脆抱臂說道:“我一代人間蘇音,暫時不準備浪費才華?!?/br> 這次徐歇對自己定位很客觀,他的確嗓音獨特。 如今的男歌手里嗓音條件好的多的是,但是獨特得具有辨識度的卻不多。在這其中,有人是清泉叮咚,有人是大浪淘沙,有人是驚濤拍岸,唯有徐歇是月明風清的鏡湖,歌聲中帶著一絲平靜空靈。又因為他唱腔獨特,這份空靈不像是刻意營造出的虛無縹緲,反而是懸在半空的若即若離,讓人怎么聽都不會膩。 當然,小k又想,平時聽徐歇說話是聽不出來這樣的特點的。別看徐歇長得精致秀氣,卻是個地道的北方人,說話愛用舌根音,偷懶得很。這也導致他說話和唱歌給人的感知差別很鮮明,甚至在選秀期間一到徐歇唱歌就有人打舉報電話,原因全是修音過頭,投訴選手當眾假唱。 即使受到很多質疑,這位小少爺依然我行我素,就是在舞臺上這種我老子第一,我第二的倨傲在一眾頂著謙遜人設的新生代中撕開了一片新天地。而他的粉絲隨主,也是一派我偶像第一,我第二的彪悍,堪稱是撕圈中的戰斗機。 這樣的人或許還是留在舞臺上張揚個性會更適合一點。 想到這里,小k笑著看向胡路,“你呢?” 胡路想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今天只是恰巧代入了生活而已,不確定有這樣的天分?!?/br> 小k卻覺得能代入角色就是一種本領,只是他看胡路并不心動,腦子一轉,笑著說:“可是佘月臨走前說你可以?!?/br> 胡路果然看了過來,好似有了些興趣,但是最終他還是拒絕了,“我現階段覺得拍戲沒什么意思。一遍一遍地重復著同樣的鏡頭,似曾相識的人物,這些都不夠有趣?!?/br> 小k氣得反問他:“那唱歌跳舞就有趣了?” “當然?!焙泛托煨惪谕?。 徐歇道:“粉絲在歡呼,現場尖叫瘋狂!你站在高高的舞臺,鋪天蓋地的熱情與愛朝你沖過來,這哪一個不讓人熱血賁張!” 小k知道徐歇的性格,但他認為胡路并不愛這種眾星捧月的熱鬧,于是他問胡路:“你的原因?” 胡路瞪大眼睛,反質問道:“這不需要原因的吧?哪有人不喜歡蹦蹦跳跳、吱哇亂叫?” 小k:蹦蹦跳跳?你是兔子嗎? 徐歇:好像有被冒犯到。 …… 手機徹底收不到信號之后,佘月就準備去睡了。 然而他剛閉上眼睛,胳膊就被不客氣地戳了一下。 坐在他旁邊的女孩兒一臉煩躁地指了指過道,佘月了然,起身給她讓路。 “不好意思啊,”對面的女孩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替她朋友道歉,“她脾氣不太好?!?/br> “呵?!?/br> 過道里走來一個女人,身材高挑,打扮時尚,鼻梁上架著茶色的墨鏡,聽聞女孩兒的話笑了一聲。 “你笑什么?!”女孩兒不開心道。 “我笑你虛偽?!迸说脑捄敛涣羟槊?,“你的朋友明顯是身體不適,卻被你暗地里抹黑當做自己勾搭男人的陪襯,誰有你這樣的朋友可真是三生有幸?!?/br> “你胡說!”女孩兒眼中噙著熱淚,“你什么都不了解怎么能這么評價別人?” 女人將胳膊搭在椅背上,說道:“我不了解?你這樣的閨蜜婊我見多了,在老娘這里玩套路,真當全世界的心眼兒都長你一人身上了?” “別的不說,”女人指了指佘月對面位置上放著的書包,“別人的座位你理直氣壯地放自己的行李,欺負上一個乘客是個男的不好意思和你計較是吧?” 女孩兒氣得音調都變了,“我好好和人家商量了,是人家同意我才放的!這世上好心又大方的人多得是,你不要拿你的標準去看待別人!” “喲,”女人反倒是一點兒都不氣的樣子,只不過從她口中出來的話卻十分鋒利,“你怎么和人家好好商量的?我猜是先把東西放在別人的位置上,等人家來了就說‘我東西多,這樣不礙事吧?’你這不是可憐綁架嗎?我看這可不是世上好心又大方的人多得是,而是要臉的人太多,才能讓不要臉的在這里舞得風生水起?!?/br> 女孩兒氣得嗚嗚地哭了起來,一邊哭還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著:“不是這樣的……出門在外大家互幫互助而已,你怎么能把別人想得那么壞……” 這時有乘客看不過去了,就說道:“對嘛,出門在外就是互幫互助,小姑娘需要幫忙大家都沒意見的?!?/br> 女人轉過身笑著朝這位乘客看過去,“大叔,你憐香惜玉???” 乘客大惱:“你這人怎么說話呢!我看人家小姑娘就是說得沒錯,你就是把別人往壞了想!你心眼不好!” 眼看著朝女人投過來的不贊成的視線越來越多,女人輕笑一聲:“我哪里說錯了?你看她弱就替她說話,有沒有從我們兩人的對話中判斷出是非對錯?被表象所蒙蔽,看到小姑娘哭就不動腦子,說你憐香惜玉是顧忌你的面子,請你珍惜,好嗎?” 接著,她又不停頓地對男人旁邊坐著的婦女問道:“大姐,男人們蠢笨,我相信您能看得出來是怎么回事。不是我嚇唬人,從剛剛的事情也能發現您老公缺乏對陌生女人最基本的理性和抵抗力,這種情況可是很容易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走的啊?!?/br> 婦女本是要替老公出頭的,結果順著女人的指引看到老公一臉的心虛,頓時什么都明白了,大叫一聲:“王八蛋!你還沒和那個狐貍精斷干凈是不是!” 而其他看熱鬧的人瞧見了新的熱鬧就不再關注這邊的小吵小鬧了,沒過一會兒乘務員過來才勸得那對夫妻暫時休戰。而挑起整場禍端的女人卻又優雅地轉過身子,她沒再看那個低下頭不敢再說話的女孩兒,反而踢了踢佘月的腳,示意他往里坐。 “好戲看夠了?”女人挑著纖細的眉看佘月,“坐你的位置上去?!?/br> 佘月一臉純良,“可是,您剛剛也說另一個小姑娘身體不適,我難道不應該把這個位置讓給她嗎?” 女人斬釘截鐵道:“不講禮貌的人必然不知恩回報,少慣著這種人?!?/br> “你太過分了!”對面的女孩兒終于找到反擊的地方,她義憤填膺地指著女人道,“你污蔑我就算了,我可以忍。但是我的朋友什么錯都沒有,她特殊時期痛到話都說不出來,你憑什么對她的人品做出這樣的評價!” 這一會兒話題的當事人也過來了,她面色蒼白,看起來的確是很不舒服。這讓原本消停下來的其他乘客又有些看不過去了。 “哎喲你看小姑娘都成什么樣子了,一定難受死了?!币晃淮髬屝奶鄣卣f道,“大家都是女人,互相體諒一下多好???” “對啊對啊,”有人跟風說道,“而且那位置是人家小伙子的又不是你的,小伙子都沒意見,你多管什么閑事???” 女人哼笑一聲,對著剛剛說話的人道:“這小伙子不坐自己的位置卻坐了我的位置,你說我還叫多管閑事嗎?” “你別騙人,我一直在車上呢,看得清清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換了座位,他現在坐的是小姑娘的位置?!?/br> 女人從包里拿出自己的車票,晃了晃,說道:“換座位是不假,只是你們口中這小姑娘可不是在這兒坐的,是吧?好閨蜜們?” 女人悠哉悠哉地看著兩個小姑娘,“你說你們兩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哦,鳩占鵲巢還很有理了。好不容易買到一塊兒的座位為什么不坐在一起?該不是表面和諧實則鬧崩了吧,為什么呢,男人?” “你放屁!”捂著肚子的小姑娘一手迅速地朝女人扇了過來。 只是那只手卻被另一只手架在空中穩穩的不動分毫。 女人笑著問話:“不是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還有力氣打人???看來被我說中了,真是因為男人?!?/br> 另一個女孩兒終于坐不住了,她站起來大聲解釋:“不是的,不是我們有問題,是因為我朋友想坐靠窗的位置才會坐到對面去的!” “那你倒是把你的位置讓給她坐啊,好朋友不就該互相體諒,老麻煩陌生人做什么?” “我……我們都想看風景啊……” “哈,”女人將手放開,她指了指坐著的那位,評價道:“又蠢?!庇种赶蛞蛉说哪俏?,“又毒?!?/br> 說完,她撩開掃在前胸的頭發,風情萬種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的手指在臉頰上輕輕點動,懶散地評價著面前這兩個憤怒至極的女孩兒,“一個蠢的自以為玩弄了別人,一個毒的想要在愛情開始的地方殺人,哦,還有一個傻的,還在將死之地做夢享齊人之福。有意思啊?!?/br> 她說得輕巧,對面的兩個女孩兒卻臉色大變。其余留意這邊情況的乘客也是驚疑不定。再次被叫來調節紛爭的乘務員正好聽到這段話,立刻彎腰請兩位女孩兒跟她到乘務室一趟。 等到人走了,女人歪過頭對佘月說道:“終于見面了,佘月。我叫瑪雅,和你老媽不同,我可是位真正的——” “——預言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