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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豐國有死刑犯臨刑前探監的慣例,不過要想真的進到天牢里見上最后一面,那也是要花不少銀子打點的,所幸肖護衛長早早就將一切都打點妥當了,于、趙與幼金等一行五人很順利地進到了天牢,也如愿見到了肖海如兄弟二人。 “今日是重陽,妾身親手做了菊花糕,還買了老爺您最愛喝的梨花白,咱們夫妻也許久沒這般坐到一起吃飯了?!卑炯t了眼眶的于氏將今兒個一早起來就準備好的飯菜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到肖海如面前,桂花醬雞、蟹rou雙筍絲、百花釀鵝掌、素炒猴頭蘑等等竟擺了七八道菜出來。 污頭蓬面的肖海如用力地抬起被鐐銬死死鎖住的雙手將于氏的手緊緊握在手中,流下一滴渾濁的淚:“清如,總是我負了你!”清如是于氏的閨名,兩人初成婚那幾年,少年夫妻蜜里調油之時最是恩愛,肖海如雖當年也是少年老成,可私底下也時不時喚她一聲清如。 “老爺!”長房這邊相擁而泣,那邊二房也是差不多的情形。幼金站在數步之外,滿是不忍地看著肝腸寸斷,即將生離死別的肖家長輩,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暗暗提醒自己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的蘇家,都不能與皇權爭奪有任何牽扯,就像肖家這種算得上京城排名靠前的富貴人家那都是家破人亡的下場,自家這種還不分分鐘死絕了? “蘇姑娘大恩大德,肖某人無以為報!”幼金還在晃神之際,肖海如卻朝著她行了個大禮,原來是于氏將自己這段時日的經歷大略跟肖海如提了下,又介紹了蘇家的小姑娘與他知曉,肖海如才知原來是當初自己建議長子將其納入府中的鄉下女子救了自己的老娘與妻子,對自己當時的輕看還有對小姑娘的大度情誼讓他心中有些慨然,因而真心實意地朝她行了個大禮謝她這份情誼。 “小女子不過是報答當初肖大哥的救命之恩,實在不應受肖伯父這般大禮?!北磺锓智那某读顺缎渥硬呕剡^神的幼金面上不表,恭恭敬敬地朝肖海如行了個全禮:“還請伯父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定不會委屈了老祖宗與太太?!?/br> “好孩子!好孩子!”肖海如見她雙眼澄澈,表情堅定,這么些年商海浮沉,自然看得出她說的是真心話,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臨瑜那孩子能結交到你這般好的孩子,是他的福分,只可惜......” “老爺!”于氏好容易才收回去的眼淚,被肖海如一句未盡之言又惹得她淚眼漣漣。肖海如知道是自己惹得妻子傷懷了,自覺失言的他有些愧疚地看向于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探監的時辰很快就過了,肖海如換上了妻子給他帶來的干凈衣裳,略微收拾過的他看著雖然還是有些潦倒,不過倒比之前好了太多。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拍了拍妻子的手,勸慰道:“清如,你且好好的,為夫先行一步,來世咱們還做夫妻?!?/br> 已經肝腸寸斷的于氏手里的帕子早就被淚水浸透,整個人都無力站穩,一旁的幼金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去將人緊緊扶住,在獄卒的催促下,幼金與秋分一人扶著一個步履蹣跚地出了那座暗無天日,不知隱藏了多少冤屈與亡魂的天牢。 “稍后我與護衛長去菜市口,秋分你留在家中好好照看兩位太太?!庇捉鹩貌鑹乩锏臎鏊疂窳烁蓛舻呐磷?,然后為已經開始有些恍惚的于、趙二人細細擦干凈了臉,小聲吩咐秋分。 原已經有些呆滯的于氏一聽到她這般說,立時驚坐起身:“我也去!” 幼金卻不不肯答應,方才還是見著活的,這兩位長輩已經感覺沒了半條命,若是一會兒瞧著斬首,怕不是要當場也隨他們去了?“太太放心,我會將兩位伯父帶回來的。您二位如今身子才大好,若是再受刺激,總該想想老祖宗??!兩位伯父都是孝順的,若是你們有個三長兩短,老祖宗該如何是好?他們若是知道老祖宗也不安好,他們怎么能安...息......” 兩行清淚從于氏緊閉的雙眼中流出,寂靜無聲的馬車中彌漫著一種悲痛欲絕的氣息,誰也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 可幼金與肖護衛長在菜市口等了一日,從午時日頭當空等到酉時日暮西山,菜市口中彌散著讓人作嘔的血腥之氣,最后一具被斬首的尸身也被拉走了,連劊子手都收工了,也沒等到肖海如與肖二爺兄弟。 “這事兒有些奇怪,等天黑了護衛長您再去找那姓吳的小吏打探一番?!北灰魂囈癸L吹過驚起一身雞皮疙瘩的幼金忽然覺得有些瘆得慌,穿越前她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穿越后她也隱隱相信鬼神之說,如今這菜市口不知斬殺了多少冤魂,自然是陰氣最盛之處,如今日頭已經下去了,圍觀的百姓也早就散去,只得她們主仆三人,有些荒涼也有些陰森。 肖護衛長點頭稱是,架著馬車將幼金送回蘇家茶后院,又換了身衣裳才出門去打探消息。至于幼金那頭則趕忙將此事告知了苦苦等了一日的于、趙二人,聽說今日尚未被斬首,于、趙二人不由得燃起了一絲希望:“難不成是老爺他們有救了?” 幼金皺著眉頭坐在兩人下首,沉聲道:“如今一切都還沒有消息,護衛長已經出去打探消息了,咱們暫且再耐心等待?!弊钤愀獾那闆r就是今日斬首,如今沒有斬首,哪怕是推遲一日,那也是肖海如兄弟二人能多活一日的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