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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喝藥了?!毙づR茹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藥進來,瞧見祖母半垂下的臉上還掛著一顆豆大的淚珠,心中也跟著一陣難受,不過面上還是當做看不見,恭恭敬敬地將藥端到宋氏面前。 雖然肖家人住進蘇家后,幼金也是安排了足夠的下人伺候她們,不過肖家人自覺欠了蘇家太多,是以堅持日常生活均由她們自理,只留下了一個跟著伺候老太太的婆子,不過方才那婆子被宋氏打發了出去做別的事,是以肖臨茹才能這般突然闖進來瞧見了祖母傷心落淚的一幕。 “好孩子,辛苦你了?!彼问辖舆^肖臨茹端來的藥,摸到她那雙原如同凝脂般的雙手如今也磨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子,心疼地拍了拍這個柔順懂事的孫女兒的手。 肖臨茹為宋氏抱來毛毯蓋住雙腿,又細細地掖好角,臉上一直掛著柔柔的笑,道:“孝順祖母是我分內之事,怎么會說辛苦?” 看著唯一的孫女兒這般懂事,宋氏就更加心疼了,這般人品模樣樣樣出挑的孫女兒,自己為她精心挑選的夫家竟然在自家遭難時立馬將她休棄,宋氏一想到這,就暗惱自己當初怎么瞎了眼選了那樣的人家把孫女兒嫁過去! 其實肖臨茹也算是看得開的了,雖然自己如今是官奴之身,可自打入了蘇家,雖說是日常生活自理,可洗衣做飯、掃地收拾那都是有蘇家的下人來做,她只不過是不像以前那般有四個大丫鬟隨身伺候著而已,不知道比那些真的被人買回去做奴才的人好了多少! 如今吃得飽穿得暖,這才過了中秋沒多久,蘇家給做的秋衣就已經穿到了身上,紅梅紋雙繡的織花錦料子雖說比不上之前自己穿的什么流光錦、飛云錦,可這也是跟蘇家的小姑娘們用的是一樣的料子,從幼金起到蘇家最小的蘇康,那都是拿自己當成貴客一般對待的,她又怎么還會有怨言? 幼金走后,蘇氏也沒有絲毫薄待肖家的人,上頭的主子這般重視她們,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輕易怠慢她們。 至于韓氏,她跟在黃三爺身邊見識了不少東西,如今也在籌謀著準備開一家自己經營的鋪子了,家里所有人都在忙上忙下的,就連玉蘭也每日午后都固定給蘇家的姑娘們上琴課,就只有蘇氏一人是最無所事事的,時間長了,蘇氏也生出了要做些什么的念頭。 “太太想做什么呢?”玉蘭聽完蘇氏長長的一通抱怨,心中卻有些欣慰,大姑娘的憂慮她素來是知道的,太太雖然為人和善,可就是性子太綿軟了些,耳根子軟,性情單純,這要是個小姑娘,倒也不是什么壞事,可若是一個當家主母,那絕對是不合格的。 蘇氏被她這么一問,自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磕磕巴巴地說到:“我、我也不知道?!闭f罷有些羞愧地垂下了頭,她真是沒用,連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第126章 回轉 菜市口, 今年要處決的人不少, 畢竟涉及到當年三皇子與韓廣宏將軍謀逆一案的人不在少數, 這回圣上還是鐵了心, 秉著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原則, 是以菜市口的血流了一地, 人還遠遠在街拐角那就能聞到惡臭的血腥味,秋風肅殺中, 讓人不由得汗毛陣陣。 肖家人被安排到了九月初九這日斬首, 待肖護衛長打聽到這個消息回來的時候, 還帶回了另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小吏說, 大少爺已于一月前突發重病,暴斃獄中!” “什么!”幼金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一旁的于氏聽到這個消息,驚呼出聲, 然后瞬間身子癱軟,暈倒在圈椅上了。 “太太(嫂子)!”幼金與趙氏連忙將人扶起來, 又叫來秋分, 三人一同將于氏扶回房里,那頭自知闖禍的肖護衛長很快將大夫請了回來。 老大夫為她把完脈后, 沉吟片刻寫下一張藥方, 道:“無妨, 只是氣急攻心,吃幾帖藥,好好將養數日就無事了?!?/br> 聽到老大夫這般說, 幼金等人才重重地松了口氣,那頭吳掌柜媳婦送走了老大夫,順道取了藥回來,幼金吩咐了秋分好好守著于氏,自己則帶著肖護衛長到前頭花廳里頭,詳細問了肖臨瑜暴斃一事的情況。 其實肖護衛長也只是從那小吏口中打聽到些許消息,只說是暴斃后怕是有疫病,當夜連尸體都燒了,什么也沒留下來。 “屬下這幾日再去打聽一番,看能不能問出什么消息來?!毙ぷo衛長一想到自己追隨了十數年,看著從蹣跚學步到君子如玉的大少爺就這么沒了這個已是而立之年的漢子半垂下的眼眶不由得一陣酸澀:“姑娘節哀!” 幼金緊緊咬著下唇,雖說自己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是要來替他收尸的,可如今才知原來他早就沒了,還是尸骨無存。緊緊抓住圈椅的手骨節已經發白,強忍住心中的酸意,苦笑道:“我無事,你且去吧?!边@個時候若是她都倒下了,怕是肖家的兩個長輩就更加撐不住了,幼金正是知道這點,雖然心中悲痛,可還是強撐著。 肖護衛長看她不想說話,拱手退了下去。 一滴透明的淚水劃過臉頰,無聲地掉入少女身上穿著的嫩綠色衣衫領子上,只留下一個顏色稍深的印記后便無影無蹤了。幼金微微有些發紅的雙眼無力地合上,一聲淺淺的嘆氣聲回蕩在寂靜的花廳中,卻無人來回應她。 *** 九月初九,重陽本是合家團聚,賞菊登高之佳節,可對那些即將被斬首的罪犯與他們的家眷而言,卻只是一場浩劫。處刑那日的辰時到巳時是死刑犯臨赴刑場前家眷送行的時辰,幼金與于氏等人從天還未亮之時開始就已經在準備肖海如兄弟的最后一頓飯,生怕耽誤了最后一絲相處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