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數月之后，一切才終于平息了，只見下方的土地一片狼藉，滿目瘡痍。妖皇和東皇固然不復存在了，十二祖巫也死傷慘重，連帝江也重創身亡，唯獨一位祖巫共工，在事發時離帝俊距離較遠，只是重傷，并未喪生。

    只見共工呆呆愣愣地環顧四周，似乎一時無法接受十一位兄弟盡數喪生的慘狀。

    好半天后，他仰天長嘯一聲，滿臉濁淚，露出痛不欲生的神色。共工乃是水神，同火神祝融水火不容，可兩人爭吵不休的過程中也自有一份深厚情誼。

    現在看到祝融沒了，帝江沒了，所有的祖巫都沒有了，就剩下了一個自己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共工悲泣不自勝，大哭了一通，冷不丁領悟了某種玄機。

    巫族不愛思考，可祖巫也不全然是蠢笨之輩，共工被所有祖巫死亡的消息一沖，大腦難得不再死機，反而想通了許多事情。

    ——昔年天地第一次無量量劫，龍鳳麒麟三族死傷慘重，三大族長無一得到善終——就算是洪荒中盛傳跟無咎圣人有一腿的祖龍，都是在龍泉洞中被封印了無盡歲月。

    祖龍有圣人罩著還這么慘，何況是旁人，這不，妖族兩位大帝盡數死亡，元神自爆，十二祖巫也失去其九，就剩下自己還茍延殘喘。

    ——他們真正的敵人不是妖族，而是天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共工心中的憤怒無法言說，再也不管不顧，怒嚎一聲，狂奔幾萬里，一頭撞在不周山山柱上。

    不周山乃是盤古開天辟地時，自身脊梁所化，其山柱既支撐起不周山，又支撐起了洪荒的天地。

    共工竟然向著不周山發難，還當真一頭撞斷了天柱，天柱崩壞，連青天也失重，破開了一個大口子，無數洪水毒氣從中奔騰傾瀉而下。

    卻說此次巫妖大劫，雖說只有計無咎膽敢明目張膽地浮在戰場上空看熱鬧，但其他的圣人縱然不敢到場，也都十分關注此方事態的發展。

    當妖族巫族都死傷慘重時，幾位圣人誰都沒有覺得有何不妥，在圣人眼中，他們敢拿萬萬生靈當棋子，何況是這小小的兩族生靈，除了女媧對自己出身的妖族牽腸掛肚，沒人真心在意妖族巫族的死活。

    女媧此時心中也是百感陳雜，不僅兩位妖族領導人都死得不能再死了，連自己的兄長伏羲也被盤古rou身破碎前的驚天一斧攪起的九天罡氣給殺死了。

    周遭好幾個圣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外加女媧也知道妖族用人族怨氣鑄劍，氣運喪盡，憑借自己一個人也無法扭轉乾坤。

    她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趁亂護住兄長的神魂，將其收攏回媧皇宮，而后靜待事情發展。

    等見到共工一頭撞斷了不周山，女媧面怒心喜，巫族簡直就是自己找死，連圣人都不敢在不周山立道場，一個小小的準圣中期修為的小人物竟然敢去毀不周山天柱。

    眼見天都破了，女媧正好想幫著天道做點事兒，為自己兄長謀得一線生機，任勞任怨地忙活起來，滿天下尋找五彩石，打算將其煉化，用以補天。

    倒是計無咎看著破了的青天搖了搖頭，沉吟一下，終究打消了讓祖龍在補天途中插上一腳的念頭。畢竟女媧造人時他們也跟著去沾光了，要是每次都黏上女媧，難免染上因果，還圣人的人情可不好還上。

    更何況女媧拿這次補天的功德另有大用，人家是要拿這個救丈夫兼兄長，計無咎不打算壞人好事兒，抖手將不周山附近尚還存活的人族護佑起來，另轉移到西昆侖腳下。

    他有點納悶祖龍跑到哪里去了，一打眼就看到祖龍喜形于色地撲了過來，其手中拿著兩方看著很眼熟的卷軸和圖冊，獻寶似的塞到他手里。

    計無咎看了一眼就笑了：“我還奇怪怎么不周山的人族遭了難，你怎么不速速前去護佑，原來是干起黑吃黑的勾當來了？”

    祖龍手中分明就是帝俊的伴生法寶河圖洛書，是鯤鵬樂顛顛地捧著寶貝跑回北冥之地，半道上就被祖龍給敲了悶棍，奪了過來。

    對于鯤鵬這么不要臉的背主行為，祖龍很是看不上眼，作為龍族老大，他的思維模式跟所有老大的思維模式都是一樣的，不怕手下笨手下蠢，就怕手下不忠心，尤其像鯤鵬這種本身就法力無邊的手下心懷二心在背后捅刀子，其造成的殺傷是巨大的。

    若不是鯤鵬在關鍵時刻搶走了河圖洛書，害得帝俊戰力大減、心神大亂，此次大戰結果或未可知。祖龍對帝俊沒有什么好感，也不關心帝俊的死活，可對鯤鵬的行徑十分看不上眼。

    ——更讓他鳥火萬分的一點在于，鯤鵬不搶太一的東皇鐘，非要搶帝俊的河圖洛書——這可是帝俊給他家大神交的兒子托管西昆侖的學費，鯤鵬竟然敢下黑手搶，實在是太欺負他家大神脾氣好了。

    在搶了寶貝最為高興的時候被人敲了悶棍反搶劫的鯤鵬則郁悶萬分——他是真不知道原來河圖洛書被帝俊開口頭支票給了無咎圣人，不然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搶??！

    這心情就跟本來在九天之上飛著，被人一耙子輪到茅坑里，還好死不死是臉著地一樣，鯤鵬不僅丟了寶貝，還被蒙著麻袋揍得半死不活，鳥翅膀都被撕下來了一邊，現在正縮在北冥洞府里眼淚汪汪地舔傷口。

    祖龍笑瞇瞇把臟物送給了計無咎，正色道：“此寶如此不凡，當只有計兄方配擁有?！?/br>
    這話絕不是無的放矢，祖龍從北冥回來的路上，好奇地翻看了許久河圖洛書，這玩意在他眼中那就純粹是天書，點點橫橫地排列組合在一起，誰知道寫得都是什么玩意。

    計無咎倒也沒有推辭，將河圖洛書收了起來，沖他使了一個眼色：“你隨我來?！?/br>
    祖龍感覺他似乎別有深意，心道莫非要帶自己去干點壞事兒，忙打起精神來跟著他，卻見計無咎一路上行到九天之上，越過已然空無一人的妖族天庭，來到帝俊曾經用來放置扶桑木的地方。

    當然，扶桑木已經被帝俊移栽到西昆侖，溫養大太子的神魂了，此處就留下了一個空蕩蕩的樹坑，倒是在其南部，有一處名為湯谷，沾染了很精純的太陽精氣，計無咎選了一處降落下來，兩手在四下一抹，隔絕了外面的氣息。

    祖龍看他的模樣，更加確定了一定有啥見不得人的好事兒，湊上來輕聲道：“怎么了？”

    計無咎從袖中掏出一團血污來，正想說話，覺得不對，仔細看了一看，搖頭道：“不是這一團?！?/br>
    說著另外換了一團，與他之前拿出來的那團同樣氣息和顏色都極為相近。計無咎指了指這一團：“你仔細感應一下，看是不是我的錯覺？”

    祖龍自然對自家大神報以十成十的信任，既然大神說是，那就一定是，他也知道計無咎讓他感應，是因有些話說不出口，需要他自行領悟。

    祖龍于是接過那團血污，凝神感應一番，見這團不大的血污中竟然有一縷極為虛弱的殘魂尚還有氣息未滅，又是詫異，又是驚喜，詢問地看了計無咎一眼。

    這縷氣息正是太一的，原來太一所攜的東皇鐘霸道無比，幾乎獨占了太陽星的氣運，便是自爆時，也得東皇鐘護體，留下了一線生機。

    計無咎的存在實則在一開始便影響到了洪荒天道的孕育，所以許多本應徹底身隕的生靈都存得了性命，祖龍元鳳始麒麟三者自是如此，妖族大太子也在此列。

    但太一的存活跟他就沒有關系了，此人本就命不該絕，日后還會在天庭中占據十分重要的一席之地。計無咎向著殘魂注入些微法力，保住了其生機，推算一番，嘆道：“不行，這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我不能砸手里了?！?/br>
    什么東西小小萌萌的自然就惹人喜歡，大了就不那么萌氣滿滿了，所以計無咎對大太子還樂意費點手腳，對太一和帝俊就沒有那么好意了，再者他倆的牽扯也太大了一些，等閑不能隨意招惹。

    計無咎會發現這縷殘魂，也是一個意外，他純粹是想著為大太子重塑rou身，把太一和帝俊殘留的血rou都收攏起來，沒想到竟然發現太一還沒有死絕。

    既然人家命不該死，計無咎便也沒有把其生機掐死的打算，他一向愛做人留一線，只是太一活著日后該如何安排，他就不打算費心了。

    祖龍跟他對了一個眼神，便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思，笑道：“計兄自然仁厚，只是太一乃是妖族東皇，怕女媧娘娘自有計較?！?/br>
    一句話倒是把此事給解決了大半，計無咎不樂意接這個燙手山芋，但女媧也是現成的冤大頭，他聽了也覺得有理，拉拉祖龍的手，欣然道：“你說的一點不錯，正該如此計較?！?/br>
    只是女媧現在正忙著四下搜攬五彩石補天呢，這是有大功德一事兒，不能輕擾，太一的神魂便由他們先帶回西昆侖，和大太子的神魂一并溫養著，等女媧忙完了再送去給他。

    想著太一和大太子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叔侄，雙方湊在一起，對修補雙方神魂都有助益，再加上大太子見了親人說不定會心情好轉，這是雙贏的局面。

    計無咎心情不錯，沒忍住道：“金烏一族得天所妒，先是被射死了八只金烏，又自爆了三只，咱們可得好生寬慰大太子，費盡心思養大了的娃，可不是用來充當鳥體炸|彈的?！?/br>
    他一下子想到了后世某兩國打仗，一個接一個綁了炸彈去做自殺式襲擊，人命如草芥，可也不能這么糟踐，死了一個，其妻子兒女在仇恨的催逼下也去當炸彈，仇恨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同這次金烏們的遭遇何其相似。

    祖龍也心有戚戚焉，有了兒女的人，對小輩總是多了幾分寬容，想著大太子成日郁郁寡歡的，嘆道：“我也擔心大太子對此不能釋懷，所幸我聽嘲風說了，他當著多人的面不愛說話，跟嘲風單獨在一起時，倒也不算沉默寡言?！?/br>
    計無咎點頭應下，想著等女媧湊齊了五彩石，自己得去見識見識，女媧補天那可是能夠跟女媧造人齊名的大事兒，來洪荒重活一次，不親眼見過，那可當真會留下遺憾。

    計無咎還想著要是有邊角料剩下了，自己也撿上幾塊，說不定能造個計悟空、計寶玉什么的出來玩玩。

    第54章 四大天柱

    巫妖兩族驚天大戰，其影響不僅僅在于雙方領導人死傷慘重，巫族和妖族氣運殆盡，雙雙退出洪荒的歷史舞臺。

    對洪荒生靈的另一個重大影響在于，本來牢固無比的洪荒大陸先是經過幾方大能自爆的沖擊，又被共工撞斷了不周山天柱，土地中央的裂縫不斷擴大，終于四分五裂開來。

    在戰事平息后，鴻鈞還特意出現在洪荒世界中，給分裂出來的四洲取了名字，分別為北俱盧洲、南瞻部洲、東勝神州和西牛賀州。

    計無咎初次聽到這四個名字時，雖然對其都很熟悉，但仍然莫名感覺壓力很大，主要是洪荒世界起名都是很講究的，他偏生還是一個起名無能，看妖族大太子的名字至今還沒有起出來。

    計無咎在心中長嘆了一聲，他雖說對女媧煉石補天一事兒很感興趣，可雙方也不是很熟，貿貿然跑去打擾也不妥當。

    太一的殘魂當然是現成的理由，但計無咎也不是恒安信就把女媧補天這么好的撈功德事件給白白放過。他左思右想半天，還在猶豫要不要插手，就見祖龍一臉凝重地走了過來。

    他沉吟道：“計兄，我感應到在北冥之地有一樁因緣需得前去了結，若是你方便的話，可否陪我走這一遭？”

    祖龍倒不是擔心這樁因果會很棘手，他此時也算是圣人之下無敵手，除非有圣人出手阻撓，否則完全可以橫行洪荒。

    祖龍能算到此行乃是有大功德之事，圣人不可能會在這個時機跳出來跟他唱反調，畢竟這樣違背了天道意志，再加上自家大神的面子還是很吃得開的，圣人就算要下手害他，也得事先掂量一下得失。

    他邀請計無咎一道前去，主要還是不舍得跟大神分開，兩人現在是成日恨不得黏在一塊，須臾都不想分離。

    計無咎聞言也掐著手指算了算，卻沒算出什么來，看來這樁機緣是天道特意為祖龍準備的。他雖沒弄清楚具體是什么機緣，可也沒有感應到危機暗藏，再說天道也沒必要再算計祖龍玩了，便欣然應允下來。

    二人一路來到北冥，洪荒中人一聽到北冥，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曾經的妖師鯤鵬，不過計無咎聽說鯤鵬已然不在北冥待著了，蓋因他在關鍵時刻偷襲帝俊搶奪寶物，才導致帝俊心神大亂，乃是妖族大敗的直接因素。

    不少還存活于世的妖族巨擘恨之入骨，在巫妖大劫后闔族遷至北俱蘆洲，正好方便報復鯤鵬。外加女媧也深恨其小人行徑，對一群妖族聚攏起來找鯤鵬報仇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加阻撓，在巫妖大劫后，鯤鵬經歷過好多次砸場子了。

    他雖說法力高強，可也經不起群毆亂揍，幾次憑借天下第一、無與倫比的速度逃出生天后，覺得再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只好忍痛離開了北冥仙府，另外找了個犄角旮旯的隱蔽地方貓起來，自此不問世事，只求保命。

    祖龍來到北冥后，發現自己都不用費力去找尋所謂的機緣，就見一個龐然大物在海面上興風作浪，張嘴吸著海水，每一次吞吐都吸走海量魚蝦。

    此生靈龐大無比，身后背著巨大的龜殼，四肢如同山岳一般，還有一三角型的小尾巴在屁股后面一伸一縮的。

    計無咎面無表情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北冥玄龜?！彼f大名鼎鼎，是因為這只巨龜在傳說中也是很出名的。

    祖龍沒聽過啥啥“北冥玄龜”的稱號，說實話，這個過于樸素的名字弄得他以為這就是自家大神隨口一說的，因為其在北冥，又是只大龜，所以大神才給人家叫了這么直白的名字。

    他眼珠一轉，便已然明白了過來，笑道：“原來如此，共工怒觸不周山，不僅讓天破開了，最關鍵的還是撞斷了天柱，光補天是不夠的，還得重新修補天柱?！?/br>
    祖龍一邊說著，目光下移，落到了北冥玄龜高高壯壯的四條腿上，沉聲道：“既然能擔當起補天重任，怕這只大龜也是大有來歷之輩?！?/br>
    有來歷也罷，無來歷也罷，他們兩位外加其余幾個圣人才算是洪荒最大的□□，余者都無須掛懷。計無咎輕蔑一笑，心念一動，便已然明了這巨龜身上也有累累的殺孽，祖龍殺之并不用擔心會有損自身功德。

    原來在鯤鵬被帝俊和太一強行邀請去妖族天庭當妖師后，北冥之地無人管理，這巨龜便趁機在此定居，每日以殺戮北海生靈為樂。

    至鯤鵬返回北冥仙府，巨龜心生懼怕，才稍稍安穩些，不敢再鬧出大動靜，但鯤鵬很快被殘余妖族追殺得上天入地無門，丟下洞府跑路了，巨龜的膽子又大了起來，不僅照常以殺生為樂，還強占了鯤鵬的洞府，自立為北冥之主。

    北冥玄龜也是將近準圣巔峰時期修為，其力大無窮，但受種族所限，移動緩慢，祖龍以天地五方旗護體，混沌珠為攻擊法寶，玩起了放風箏。

    所謂玄龜，防御能力強，再加血厚皮厚，祖龍很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其活活磨死，斬斷其四肢分立四大洲，重新支撐天地。

    至于玄龜的龜殼，被他取來收入袖中。他有天地五方旗，計無咎有虛天神甲，都是不缺防身法寶的，但祖龍琢磨著這么堅固的材料，自然不能浪費，閑時再收集些邊角料，一并煉成防御法寶給兒子們穿也好。

    祖龍立了四大天柱，穩定了搖搖欲墜的寰宇，天道降下功德，耀眼奪目的功德金輪將他籠罩其中，修為無形中更上了一層樓。

    等到九九八十一日后，功德金輪緩緩散去，祖龍眉眼間的神韻同以往已有了微妙的不同，距離成圣也只有一線之遙。

    差最后那么一哆嗦就能成事兒，偏偏天道還不肯成全他，祖龍欣喜之余也有些遺憾懊惱，長嘆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計無咎早就算到會是如此，巫妖大劫乃是天道給諸位圣人提供的練手機會，此次大劫除了幾位圣人外，萬物生靈皆是輸家，大環境如此不景氣，祖龍又一向點背，不能一舉成圣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者說了，天道一向喜歡物盡其用，鴻鈞也便罷了，計無咎和祖龍在圣人中也算是很特殊的，他倆不立教，便沒有把柄和顧忌，天道想使喚他倆也不容易，若是這么輕易便讓祖龍成圣了，也少了指使派遣他倆的機會。

    祖龍聽他一說，也覺得有理，再算算女媧苦吧苦熬五彩石也應該忙得差不多了，回了西昆侖一趟取了太一的神魂，便轉道媧皇宮。

    女媧這幾年確實忙得不行，天道并不是只把斬玄龜的任務發給了祖龍還發給了她，畢竟補天這種苦活是女媧干的，也得給人家點甜頭嘗嘗。

    可惜熬制五彩石正在緊要關頭，她實在是抽不開身，只好眼睜睜看著祖龍去撿了田螺，尤其見這倆人占了便宜不說，竟然還樂顛顛地跑上門來？導致她看著計無咎和祖龍的眼神多多少少帶著點哀怨。

    計無咎先是一愣，心道自己又沒有渣了你，更沒有害了你男人，拿這種姿態迎接我倆是什么意思？他掐算了一下，等明了其中的關節后，帶著幾分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先跟女媧寒暄一通。

    計無咎看女媧低頭似乎很專注得攪和著一鍋粘稠的濃湯，便知人家不是很樂意搭理自己，畢竟是他們理虧，便也不在意，取出太一的神魂來。

    這次發愣的輪到女媧了，因著計無咎在發現太一殘魂的第一時間就阻隔了周遭一切的感知，除了他和祖龍外，沒人知道太一還活著。

    女媧也想不到在自爆中竟然還能讓太一有神魂殘留，一時間又驚又喜，顧不得之前的小摩擦了，連忙雙手將其捧了過來，鄭重福身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br>
    女媧跟太一算不上多有交情，但她心系妖族，太一活著對妖族好處多多，她自然喜不自勝，頓了一頓又道：“還要謝過祖龍前輩斬殺玄龜，支撐天柱，為萬物謀福?！?/br>
    祖龍心知肚明，這不是在感謝自己重新制作天柱，而是因玄龜死亡時尸氣彌漫了整個北俱蘆洲，導致洲內環境大減，對人族來說成為死地。

    北俱蘆洲是殘存的妖族聚集地，祖龍之舉固然破壞了北部的生存環境，但對妖族來說倒也不算太差。何況人族無法在其中大部分土地居住，就使得兩族接觸的機會大大降低。

    經過巫妖大劫后，圣人們是都已經看清楚了，人族自身氣運強橫，可對其他種族來說，那就是傳說中的掃把星，誰沾上誰倒霉。女媧十分樂意看到現如今妖族盡量不跟人族接觸的局面，她不圖恢復妖族全盛時期的景象，保存這丁點血脈已然足矣。

    三人說話間，女媧便感覺補天石熬制得差不多了，看看一鍋散發著奇怪氣味的彩色湯粥，湊過去聞了聞，甚至還伸手指沾了一點嘗一嘗，抬頭見計無咎和祖龍古怪的臉色，忙道：“此物經過數百年的熬制，已然褪去雜質，成為最精純的五行靈氣，便是食用也是可以的?！?/br>
    ——再說，她就是試試火候，又不是為了嘗味道，這味道說實話還真的很不好吃。

    “……”計無咎默默扭開了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還是快點將蒼穹補好吧，免得下界生靈涂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