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武俠]無忌他哥_分節閱讀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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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翠山確覺不能攜同妻兒一并上武當山是個天大的遺憾,但妻子體諒他十年未同師尊師兄弟們相見之心,他也體諒妻子二十余日為兒子擔驚受怕之心,昨日方才同愛子重逢,今日如何能強要他們分離? 這樣一想,他便道:“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妨?你先隨李師叔前去見岳父,天鷹教高手如云,有他們護著,我也好放心你們母子三人,等師父壽辰一過,我即日便去接你們?!?/br> 夫妻兩個依依不舍說著臨別前的話,好半天后,張翠山看看天色,知不能再耽擱了,又看了一眼兒子們,同早就等在不遠處的俞蓮舟一起策馬狂奔而去。 殷素素對著從堂口內走出來的天市堂堂主李天垣斂襖為禮,輕聲道:“多謝師叔成全?!?/br> 她聰明絕頂,自然知道李天垣遲遲不出,就是有意讓他夫妻二人再溫存一會兒。 李天垣乃是殷天正師弟,雖然輩份上是殷素素的長輩,但殷素素身兼天鷹教紫微堂堂主一職,又是教主親女,自然不敢托大,連忙避開了,溫言道:“不必如此多禮,你哥哥先前是手中有事耽擱了,此前已經騰出手前來,怕不到三日,便能同我們相匯?!?/br> 殷素素呆了一呆,她乃殷天正幼女,自小受哥哥殷野王照顧良多,兄妹二人感情極好。但天鷹教盤踞江南二十載,勢力何等龐大,殷野王每日多少事情忙不過來,竟然專程來接自己,想到不日便能同哥哥相見,一時又是驚訝,又是激動。 馬車里的張無憚將他二人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奇怪。他編排自己這段時日受盡折磨的段子,又故意裝睡,便是為了把殷素素留下,免得她上了武當山,重蹈覆轍,再同張翠山雙雙慘死。 此時聽到殷野王也要來,張無憚也想不通為什么,原著中天鷹教對張翠山一行可沒如此殷勤過,殷素素至死未能同殷天正、殷野王見面,更別說使得李天垣和殷野王兩大堂主都圍著他們打轉了。 ——當然,原著中也沒有《笑傲江湖》《絕代雙驕》的人馬出來攪局,怕兩方形式已截然不同了。張無憚懷疑不僅是三個武俠融匯在一塊,理當還有更多,只是此時也不知如何驗證此猜想,干脆不去想了,給幸福得打著小呼嚕的張無忌蓋了蓋被子,打了個哈欠,也睡了過去。 ———————————————————————————————————————— 對張無憚來說,這三五日過得十分之快,他每天坐在馬車上,拉著張無忌一起裝作好奇地向李天垣問東問西,基本上理清了這個世界的江湖是什么個模樣。 李天垣身居高位,別說是門派概況了,對各派武功都說得頭頭是道,還跟他們講述各大門派趣聞,讓兄弟二人都聽得津津有味。 但今日,張無憚見李天垣雖坐在馬車上同他們說話,卻頗為心不在焉的模樣,心念一轉,便道:“師叔祖,怕是舅舅來了吧?” 李天垣倒也不奇怪被他看破,笑道:“好小子,倒來套我的話?是不是想見你舅舅了?” 張無憚只是一笑,但殷素素已經激動起來,連聲問道:“師叔,我哥哥真的今日便能到?” 李天垣體諒她的心情,點頭道:“我怕說不準害得大家空歡喜一場,是而隱忍不發,若是消息無誤,今日當能相見?!?/br> 殷素素不及欣喜,便聽到一個雄渾聲音朗聲笑道:“豈止是今日便能相見,說話間這不是就見到了嗎?” 她當下按捺不住,顧不得馬車還未停穩,一手環著一個孩子,半摟半抱地跳了出去,果然見一白衫男子策馬而來,雖同記憶中有些變化,但正是她哥哥殷野王。 殷野王也勒住馬,略一打量她,喚道:“妹子!” 兄妹兩個久別重逢,本應是十分感人的場面,張無憚卻隱隱覺出殷野王向著他多看了好幾眼。他垂眸只作不知,看傻弟弟在一邊跟著流淚,自個兒憋了好久卻一滴淚也擠不出來,掐胳膊掐大腿全無效用,只好暗下決定改天得練練哭戲了。 殷野王眼中也有淚意,看看殷素素趴自己懷里哭成個淚人了,再看兩個小外甥,一個哭成個小淚人了,另外一個……怎么說呢,就是滿臉的“雖然我哭不出來,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此刻傷心欲絕心如刀割黯然失色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這表情實在是古怪至極,殷野王臉上不由得一僵。 張無憚在竭力發揮自己奧斯卡影帝風范擠眉弄眼做表情的同時,也在暗暗打量著對方,見殷野王模樣不過四十出頭——但根據殷素素的說法,她兄長已經五十余歲了——一身白衫,手搖折扇。 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這一身江湖標準炮灰甲出場的打扮——說實在話,你堂堂天鷹教少教主兼任天微堂堂主,不求有多好的穿衣品味,好歹能不能別打扮得像給主角初出江湖、英雄救美送經驗值的小嘍啰?——而是殷野王白衫左前襟上繡著的兇惡黑鷹。 殷野王似乎一直在留心他,幾乎張無憚的視線剛落上去,他便出聲道:“此乃我教標志。天鷹教脫胎于明教,明教弟子從此處繡一紅色火焰,我們則是繡黑鷹的?!?/br> 張無憚謝過他的答疑解惑,殷素素此時已經醒過神來,擦干眼淚又去哄張無忌:“傻孩子,初次同舅舅相見,別哭啦,還不快來見禮?” “這便是無憚、無忌孩兒吧?果真是一母同胎,兄弟兩個一般無二?!币笠巴跆蹛鄣孛嗣垷o忌的頭,又轉而看向張無憚,觀他神色,手掌方向一變,將摸頭改為拍肩,笑道,“我們邊行邊聊,別耽誤了腳程?!?/br> 殷無福等三人上前來見過少教主,將殷野王騎來的寶馬牽走,殷野王也一并上了馬車。 殷野王不難相處,看得出他對幼妹也確實十分疼愛,還送了他們一人一柄小劍當見面禮。 這小劍是成人制式的袖中短劍,于孩童用正好。劍鞘是以金銀制成,又鑲有華貴寶石,過于招搖了,張無憚一看便知覺不如自己打磨數年的骨刀有偷襲之效,只是用來撐場面的。 他自然不會把不以為然表現出來,仍是歡天喜地地接了過來,隨手蛻了劍鞘,卻意外發現劍刃鋒利無比、寒光閃閃,心頭一動,學著許多武俠小說中提到的,拔下幾根長發來,向著劍刃一吹。 氣流吹歪了,頭發連劍刃都沒碰上,他試了幾次才成功,見真有一根頭發被輕巧地攔腰截斷,露出驚喜之意。 殷野王見他把貴重的劍鞘隨手一扔,卻拿著劍柄愛不釋手,眼中精光微閃,面露滿意之色。 殷素素何等聰明,先前因同親人重逢,一時顧不上許多,此時平靜下來,看殷野王行事,不覺眉頭微皺,幾番欲言又止。 殷無福為防備行蹤泄露,本是撿著僻靜無人的野路走,同殷野王回合后,料想又有了一層保障,便不再刻意繞路,遇城鎮便過,有官道便走,以期早日抵達天鷹教總壇。 只是有漢人之地,便有欺壓虐待之事,他們坐在馬車上,遠遠就聽見哭喊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以往碰到這等事,殷野王自持身份,都是讓隨行奴仆教訓元兵,但當著兩位外甥的面,撩起車簾來,先讓他們看到外面的慘景,又故意問道:“無憚、無忌,可愿隨舅舅一起,把這幫吃人的韃子盡數宰了?” 兄弟兩個盡皆響應,雙雙拔劍出鞘。 殷野王大笑道:“好,正當拿這幫豬狗的血,給寶劍開鋒!” 殷素素忙道:“他們年小力弱,還勞煩哥哥費心了?!彼嗌儆行閮鹤觽儞?,刀都拿不穩呢,還去殺人? “妹子不用擔心,養男孩兒就該養出血性來!”殷野王話是這么說,也擔心別教人傷了他們,便命殷無壽、殷無祿在一旁貼身看顧著,若有危險,便會出手相助。 張無憚對著殷無福道:“伯伯,煩請你看好我娘?!币笏厮乇揪筒皇俏涔σ涣髦?,在冰火島十年又疏于練武,退至三流高手行列,雖比他們兄弟強,但還是請人照看些為好。 殷素素心中受用,拿指頭一戳他眉心處,抿嘴笑道:“哪用你為我擔心?顧好你自己便是?!?/br> 張無憚對她笑笑,這才捏緊寶劍,跳下馬車。 第7章 訓弟教育 這一仗打得酣暢淋漓,張無憚只覺殺得痛快,比之他先前施計暗算十余個蒙古官兵時的感覺來得要爽得多。 他抹了一把噴濺在臉上、遮住眼睛的血,默念武當心法吐納良久,才感覺到周身沸騰的血液緩緩平復下來。 張無憚一直以為自己是冷靜理智之人,經過今日方知再悶sao之人都有狂氣勃發之時。 偶爾大怒或大喜對身體有益,但次數多了便有妨害了。張無憚深覺有這么一兩次狂縱便夠了,還是得時時刻刻保持清醒為佳。 他扭過頭去,對著身后一直跟隨的殷無祿拱手道:“多謝伯伯相助?!?/br> 他自知武功低微,再加上對敵經驗不足,本不能玩得這樣痛快,全賴張無憚心知有殷無祿在一旁掠陣,全無顧忌,自然得向人家表示謝意。 殷無祿忙道不敢。 張無憚重新上了車,等了半天沒見殷野王和張無忌上來,撩開簾子向外看去,卻見張無忌正扶著一棵樹嘔吐。 第一次殺人,心驚膽戰是難免的,嘔吐發抖更都是常事兒,看殷野王站在一旁不知在同他說些什么,張無憚便沒有下車。 殷素素附耳過來,用極低極輕的聲音道:“無憚,我殷家在子嗣上向來不豐,我被你義父擄走前,你舅舅的長子落地一個月就夭折了,你也聽到了,天鷹教人稱呼你為‘大公子’?!?/br> 種種跡象都表明殷野王至今膝下無兒,且已經把主意打到了他們頭上。殷素素深知張翠山怕肯定不會同意,張無忌也未必有意,但依自己長子的性情,如何看待此事還不一定呢。 果然張無憚聽后眼睛微閃,殷素素觀他眼中有三分野心,心中有數,輕聲道:“你既然有意,娘自然會幫你,只是你父親那邊,還得你來說服他?!?/br> 張無憚分明記得原著中殷野王有兩個兒子,殷無壽等人同殷離碰面時稱呼她為“三小姐”,但這個世界,殷野王確實膝下無人。 天鷹教雖只是隸屬明教的一脈分支,但近年來煊赫無匹,聲望強壓了明教總壇一頭,殷天正又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手下能人異士數之不盡,若當真能拜入他門下,得他悉心栽培,自然比起在武當山上當道士更合張無憚心意。 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殷野王無子,他年過半百,希望已然不大,可也不是全然沒有,萬一哪天老天開眼,給了他一個兒子,張無憚該如何自處? 他向來不會輕易把主動權允人,先用沉默向殷素素表明自己對此事有意,半晌后又道:“爹爹娘親生對我的生養之恩永不能相忘,張無憚此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br> ——主要是就算改,改的也是姓,要是能改個名字,說不定他還真動了心??梢鬅o憚張無憚差別又不大,天下無蛋是一家,不值當得為了這個給自己另外找個爹。 殷素素略有些為難,改姓后是殷野王的兒子,不改姓還是張翠山的兒子,她自然只有高興的份兒,可料想爹爹和兄長未必會同意。 張無憚對此心中有數,他肯定不是唯一的候選人,估摸著殷天正父子已經物色了許多人選,甚至已經選定了人,還是殷素素攜著兩個兒子乍然歸來,打破了他們原先的計劃。 搶著給殷野王當兒子扮孫子的人鐵定多如過江之鯽,張無憚不樂意,自然有得是人樂意。在不改姓的前提下還想當上天鷹教少教主,那得讓殷天正父子都對他青眼有加才行。 殷素素還想說什么,眼見殷野王懷抱著張無忌向著馬車走來,立時住了嘴,跳下車把兒子接了過來。 她對孩子多有溺愛之意,但也知張無忌這是自然反應,并未放在心上,捧了水給他漱口,又輕柔地拍打著他的后背,唱著歌謠想哄他入睡。 但張無忌卻不是單純的生理反應,趴在娘親懷里頓覺心安,卻全無睡意,擰頭看著張無憚,小聲問道:“哥哥,你便不怕嗎?” 他二人既是孿生兄弟,根骨天賦都一般無二,張無忌得謝遜私下傳授武功,手上功夫比張無憚更強,可他生性寬厚,下手時頻頻猶豫,殺了幾個人便住了手。 張無憚笑道:“這有什么好怕的,你怕血嗎?” “我不怕血,這同殺鹿殺熊并無區別,但是……”張無忌搖了搖頭,答道,“我怕殺了他們,他們的妻子后半生無可依靠,孩子們痛哭流涕?!?/br> 這個答案不僅出乎張無憚的預料,連殷素素和殷野王都吃了一驚。殷野王長眉一挑,饒有趣味地打量著他兄弟二人,等著聽張無憚的回答。 張無憚此時沒管旁人,他看著傻弟弟滿心柔軟,張無忌有時純然得帶些傻氣,但善良忠厚絕不是罪過。 他道:“一個壞人死了,他的妻子兒女會哭泣,但一個壞人若活著,殺了許多好人,豈不是有更多的妻子兒女喪夫喪父了嗎?” 張無忌想了半晌,又問道:“那怎么判斷誰是壞人誰是好人呢?看誰殺人嗎?” “這倒也不是,還得看殺得是何人,又得看殺人時是何心境了。譬如你殺壞人時,是為了阻止他們繼續為惡,況且還憐憫他們的妻子兒女,這便是好人;那些殺戮好人之人,卻全無悲憫之心,以殺戮取樂,這便是壞人?!睆垷o憚答道。 張無忌點頭應是,把他這番話記在心中,反復琢磨了幾遍,深覺有理,隔了半晌,又忍不住道:“那為什么會有人殺人呢,我不殺人,他們也不殺人,大家和和樂樂的,豈不兩家歡喜?” 張無憚笑道:“可是你管的住自己,卻管不住別人,只消把天底下的壞人都殺盡了,剩下的好人便能和和樂樂了?!?/br> 他說的都是歪理,但跟個九歲孩子講太多的道理想來張無忌也無法理解。果然張無忌頗為順利地接受了他的說辭,應道:“所以我們殺壞人,是為了保護好人?” 張無憚點點頭,看他雙眼微凸,面色青白,拉過他的手來:“你吐得厲害了,還是歇歇吧,別讓娘親擔心?!?/br> ———————————————————————————————————————— 一行人不日便到了天鷹教總壇,只是時逢殷天正遠走西域,并未歸來,便未能相見。小住幾日后,張無憚正在殷素素指導下懸腕練字,便見殷野王撩起簾子來,笑道:“好妹子,爹爹回來了!” 殷素素喜色滿面,忙攜了兩個兒子一路迎出去,便見一極為高大魁梧的禿頂老者,長著鷹鉤鼻,一雙長長的白眉一直從眼角垂下去。 這位便是“白眉鷹王”殷天正了,他快步向前走,幾乎是剛走過轉角見到他們三人,便朗聲大笑,將飛奔過來的殷素素抱了個滿懷,低頭見她早已淚流滿面,斥道:“原是大喜的日子,有什么好哭的,這般嬌怯怯水做的姑娘,可不像是我殷天正的女兒了!” 說是這么說,仍愛憐地輕拍她的肩膀:“你一雙孩子都這么大了,可不是能趴在老父懷里撒嬌的年紀了?!?/br> 殷素素在王盤山大會上被謝遜抓走時不過二十許,如今卻已嫁作人婦,攜子歸來。 殷天正眼光何等毒辣,早看出殷素素除了就別重逢的喜悅,還帶著些怯意,一想便知她是在擔心私下嫁與武當弟子一事兒,笑道:“那武當派張五俠,早推十年,我便聽過他的名字,想來凡士庸人也不配娶到我的女兒。嫁都嫁了,難道我還強要你們夫妻分離?” 殷素素心頭千斤重擔這才算扔下了,輕舒一口氣,忙把張無憚、張無忌拉到身旁,道:“快,快來拜見外公!” 殷天正站著受了他們三叩,這才把他們扶起,細細打量著,見他二人雖長得一般無二,但神情氣質大有不同,倒是一下便把他們認了出來。 等雙方見過,殷天正方道:“日前武當張真人過百歲壽辰的大喜日子,倒讓人給攪和了?!?/br> 前日便是張三豐壽辰,縱使天鷹教消息靈通,中間隔了萬里之遙,這邊也沒收到消息。殷素素一驚,忙問道:“可是為了謝遜之事?” “謝遜已死,但總歸有人不肯相信?!币筇煺f著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僅為這個,還有龍門鏢局滿門被殺的慘案,也有人說是張五俠做的?!?/br> 殷天正和殷野王自然知道是誰滅了龍門鏢局七十余口,殷素素神色微變,當年正是她偽裝成張翠山的模樣犯下此案,以懲罰龍門鏢局未能保護好武當三俠俞岱巖,害得他被折斷四肢、變成廢人之過。 都是當日種下的因,不知會如何收場?她顫聲問道:“父親?五哥如何了?” “外祖才剛大贊爹爹非凡士庸人之輩,若爹爹連這等小事兒都不能處置,也當不得外祖一聲贊了?!睆垷o憚見她手指發顫,忙牢牢握住了,示意張無忌把她扶好。 殷素素乃是情之所系,這才方寸大亂,聽他一說便回過味來,若是張翠山被逼問住了,殷天正同她相見時便不會是這副情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