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沈期有了念想
在我的認知里臨邑是個苦寒地,它是啟夏最北的一個郡,貧瘠而又閉塞。 從前這里收容的都是一些孤弱之人,開國以來,第一次作為封地啟用,派遣來的是昔日成王殿的公子元泣。 為什么說這里閉塞,臨邑是被啟夏放棄的地方,根本沒有郡守管理,據說元泣抵達之時,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府邸,落腳的僅是這里一家破落客棧。 百姓竟然不識皇姓,只知道這里來了位貴人,一位琴技奇佳的青年,他們稱元泣為先生,因為這是他們所知中最為恭敬的一個稱呼。 這是從前。 我們站在城門前,臨邑郡三個大字莊嚴肅穆,這里變得繁華異常,卻寂靜無聲。 韓隱將馬車系在城邊的樹樁上,一行人沉默對視后,消失在城門前。 這里太安靜了,安靜到讓我毛骨悚然,分頭行動就這點不好,我牽不到我哥的手找安慰,只能退而求其次,“師父,我有點兒慎得慌?!?/br> 我扯了扯冰雕的袖子,不知道為什么,怵他的人挺多,但是沒有我。 他冷哼了一聲,我覺得他在嘲諷我的膽小。 “牽著?!?/br> 他矜持的伸出了手。 確定了,不傲嬌會死。 “葉流云差點死在這?!彼舶畎顏G下一句話,我禮貌性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這人似乎是在擔心我? 死鬼,口嫌體正直。 雖然時機不大對,但我決定和他來一次有深度的交流。 不是你們想的那種。 不帶顏色。 據我從前書上看來的,以及這半個月的相處,在我對他的微薄認知里,我深覺他是一個特別怕麻煩的人。 按常理來說,反派死了宗門沒了,活著的弟子,特別是像他這樣有頭有臉有能力的,難道不應該心中燃燒著對重建祁山的遠大抱負? 但是我的好伙伴阿光告訴我,沈期殷漸江嘆,連同張臨寧嫣,在大部分弟子自行離去,一些被他們幾個勸退后,快快樂樂地在祁山后池旁安居了下來。 最守規矩的張懷義同志,甚至還和他師妹成了親。 很沒有夢想,和我一樣。 我小聲問:“我之前可都跟你交過底了,公平一些,你告訴我你回來是為了什么?!?/br> 沈期皺眉思考很久,久得我都快不想聽答案了。 他牽著我的手摩挲了兩下,薄繭擦過我的指腹,酥酥麻麻的,“我在屋里休息,睜眼就到了這?!?/br> “你就不奇怪不疑惑?”我驚訝道。 他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都來了?!?/br> ......你他嗎。 “山長死了,姬殷韓故葉辭韓隱和你,都死了,江嘆瘋了,殷漸廢了?!彼J真解釋起來,“我很難受,繼續待在那里?!?/br> 所以剛才那句‘來都來了’,確實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我想安慰他,但是不太會,只能扯開話題,“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說回到這個還沒有發生一切的祁山?!?/br> “玄陽和太陰,師父臨走時告訴我的,熔煉它們,在我悟道有難時?!彼侠蠈崒嵒卮鹞?。 師祖拿到的是預言家...... 時至今日,我已經不能單純的把這里看成虛擬世界,或許連作者自己都不知道,她筆下的虛擬大世界是這樣的鮮活。 有很多瞬間,我都認為,每一個故事都是一個世界,我們活著,活在別人寫的故事里,而我們不知道。 我發現我沉溺在一個故事里,快溺死了。 才半個月,我已經很久沒有去想現世的東西了,有些可悲,但是我確實沒有什么留戀的東西。 我很感激我的養父母,沒有他們我會在福利院長大,可能上不了學,然后成年,滾出去工作,干一份堪堪能養活自己的活,吃不飽但餓不死。 小孩來的很突然,誰能想到年近五十的夫妻還能給我整出個弟弟來。 我在那個家里越來越沒有存在感,生活費越給越少,他們有時甚至忘記了還有一個在讀大學的養子。 女人說,小晚,養個小孩很費錢,你理解理解爸爸mama。 沒關系的,本來就是我欠了他們,我不是白眼狼。 大二的時候我基本上已經不從他們那里拿生活費了,有時候寫寫東西發給雜志社,校門口奶茶店打打工,有時候甚至還有點閑錢寄回去,我也覺得很驚訝。 自己很少回去,怕打擾他們一家和樂。 我不是圣母,在他們拿我辛苦攢的學費偷偷給那小子買了臺筆記本時,在拿我辛苦寫的論文草稿來墊桌腳時,真的很想問一句,既然領養了為什么不好好養呢,一年都忍不了了嗎?以后多個人贍養不好嗎?何必弄的這么難看。 難受過,沒想開的時候,甚至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 這個世界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誰管一個沒輕沒重的人的死活。 現在想開了。 我的本能告訴我,我不想回去,哪怕我還身無長物,對這里一無所知。 葉晚!數據庫在震蕩,你在想什么!連接器斷了三根數據線,我告訴你,等所有的數據線都斷掉,你就回不去了!你他嗎給老子清醒一點! 想通了一些事情。 你他嗎別想一些有的沒的!你再想下去就要被困在這個世界了! 也不是......很有所謂。 葉晚你他嗎?! 清凈了,突然。 腦袋里感覺少了些東西,這個聒聒噪噪的聲音一瞬間徹底消失了。 有些遺憾,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再見。 謝謝你帶我來到這個地方。 也謝謝你,讓我覺得,活著,算是有那么點意思。 “沈期,我做你一輩子的徒弟,好不好?”我有些緊張。 他看上去不太理解,翕開的嘴巴沒有發出聲音,我被他看得有些狼狽,勇氣全無,“沒事,我瞎說的?!?/br> 你不要我,我還有葉辭疼,我也不是無處可去的。 “我可能教不了你什么,葉流光,我不太會?!鄙蚱谡f,“但你在我身邊,可以很弱,因為我很強,我可以護著你,不被別人欺負?!?/br> 我除外,他在心里偷偷補了一句。 “一言為定?”有點想哭,但是我忍住了。 今天就不計較他說我弱了。 “一言為定?!?/br> 他說話的時候會看著人,很認真的模樣,有風吹起他束起的頭發,簡單的馬尾顯得他的臉更加凌厲,說起話來也果斷,是個十足強大冷靜的人。 他看起來好像沒有什么在意的人,冷峻又無情,但我知道不是,他不說,不代表不在乎。 我什么時候才長大,我有些遺憾地想到。 我對沈期,可能有了念想。 ※※※※※※※※※※※※※※※※※※※※ 沈師傅:我可能基本上說不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