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舟
我從來不知道沈期是這么婆媽的一個人。 他給我穿上軟胄的時候,我就很想告訴他,這東西在你們這里實在是件雞肋的玩意兒。 但是我不能打斷他對我的關心。 不要問為什么是他給我穿,我們這邊師徒都是這樣的。 在他轉身去拿回春的時候,我還是沒有阻止他。 這是一種類似金瘡藥的止血劑,有備無患。 沈期把折騰很久找出來的小瓶子塞進我手里,語重心長道:“你太弱了,此行像你這么弱的人不多,你兄長都比你好上許多?!?/br> ......我真特么謝謝你啊。 他皺眉說了句太少了,剛跨出門檻的腳收了回去,準備回去再折騰一瓶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 “你快點行嗎?我趕著去投胎?!?/br> 原先我以為,修真文嘛,不都是御劍飛來飛去的。 所以在我對著三匹馬一駕車表達疑惑時,我收到了來自韓隱那臭小子的嘲諷。 “能御劍的就你師父一個,你師父確實能帶著你,流波尊者和我兄長倒是能飛,那我和你兄長怎么辦,難道要他們抱著嗎?” 韓隱不欲多做解釋,跳上馬車。 葉辭也牽著我上了馬車,坐下后回頭笑道:“韓兄說的不錯,總不能叫沈師叔御劍載六人?!?/br> ...... 烤串了解一下? 住嘴!快別說了!都有畫面感了! “倒是我們拖了進程?!比~辭嘆了口氣,掀開簾子看向外面。 騎馬走在這一側的姬殷聞言轉過頭,沖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腦袋,溫聲道:“別多想,覺得無趣便和你師弟師侄多說說話?!?/br> 葉辭乖乖點頭,放下簾子。 我和韓隱都看著他,把他看得一張小臉說紅就紅,他結巴道:“怎......怎么了?” 韓隱撐著臉感嘆:“你和你師父感情可真好?!?/br> 我在一邊點頭。 “你們不好嗎?”我哥疑惑。 韓隱立馬坐直,兇兇否認:“我可恨死他了!” 我在一邊瘋狂點頭。 葉辭看上去更不解了,“韓師兄對你很好啊,我聽師父說,山長原覺得師兄太年輕,資歷不夠,不同意你拜他為師,你還是師兄去山長那求來的。你不能入奉陵,聽說殷師伯還為此難過了很久?!?/br> 果然不管到了哪里,人不滅,八卦之魂不死。 殷漸難過的怕是奉陵少了個小帥哥。 “那是你們不知道前幾年他還在家時待我的樣子,我同他講上十句他都不一定回我一句,我這么不招他待見嗎?” 韓隱陷入回憶,說話喪喪的,但很快就從以前的事里抽身,“不過我想通了,韓時汀這人,除了在擺弄他那幾張符時熱情些,待誰都一個樣,這輩子大概也就這副衰樣了,我同他有什么好計較的?!?/br> 你看上去十分計較,兄弟。 但我不打算告訴他。 我聳了聳肩,“祁山祖傳的,你瞧我師父那臉,韓師兄都癱不過他?!?/br> 韓隱:“......” 葉辭;“......” 車窗簾子被人默默掀開,沈期安安靜靜看著我,姬殷在一旁帶笑調侃:“師侄說得不錯?!?/br> 火上澆油,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姬殷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虧我之前在評論區幫他反黑到凌晨,我為我熬夜掉下的頭發感到不值。 沈期這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看得老子寒毛都豎起來了。 我被他看得心虛,屁股挪了挪,緊挨著葉辭,半個身體藏在他身后,湊過去在他耳邊小聲道:“干啥呀他,一聲不吭嚇我呢么?!?/br> 方言都給爹嚇出來了。 葉辭還沒來得及安慰,我聽到沈期冷哼了一聲,“吭?!?/br> 我:“......” 葉辭:“......” 韓隱:“......” 倒也不必。 這路從晨昏初開一直趕到日薄西山,三位師長騎馬慢行,我們在車里嘴巴就沒閑下來過。 我們聊著各種話題,我參與在其中,但老是覺得怪怪的,奇怪它就在舌尖上,可是我說不上來。 夫人外交嘛,有什么好奇怪的。 ??? ?。?! ...... 你知道的太多了,光頭。 “你還記得他!你為什么還會記得?”元禮摸著那塊玉,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陛下?” 樓袖皺著眉,伸手想去把他手里的東西,自己落在榻上的玉佩拿回來。 “你為什么還記得他?時歡騙我,她竟然騙我!” 元禮甩開他的手,“我把他貶去臨邑,那么遠的地方!他為什么還是陰魂不散?” “禮兒,你冷靜一下?!睒切浞艞壢ツ糜衽?,改而安撫眼前雙目赤紅的人。 少年聞言,立刻被點燃,“你記得元泣,你一直記得他,對不對?我當初就不該放了他,我現在就派人去臨邑,不,我親自去了結他!” “元臨逍!”樓袖冷著臉呵斥,眼前的人似乎被他嚇到,渾身一抖后不再說話,只看著他落淚。 “現在足夠冷靜了嗎?親自去臨邑?你是皇帝,元禮,你知道你離開皇庭一日,啟夏會動蕩多久?你的臣下你的百姓,會允許嗎?僅此一次,不要讓我再聽到這樣的話?!?/br> 樓袖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去,跨出殿門半步,側過臉道:“另外,就算我記得元泣,那又怎樣?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br> 那又怎樣? 漁舟唱晚,雁陣驚寒,連名字都帶著因果。 成王世子元漁舟,相府公子樓驚寒,不相上下的才學,同樣的豐神俊朗,少年并肩,聞名整個封疆的雛鷹。 你要我怎么不在意,我尚在牙牙學語時,你們便合力與他國來使博才辯論。 我同你少了的十一年,是他陪在你身邊。 元氏凋零,先帝只有太子與成王兩個兒子,若不是成王的野心,若不是相府只擁立最純正的皇統,你們如何會背道而馳。 漁舟驚寒的意難平,連他皇祖都說過可惜的兩個人。 你要我,怎么不怕。 后來成王敗了,樓相死了,他的父親也死了,偌大的啟夏皇室,正統只剩下他一個,一個不過舞勺之年的孱弱皇孫。 二十四歲的樓袖牽著十三歲的元禮,一步一步,踏過萬千枯骨,行過不甘的成王殘黨,也走過一身白衣孝服的元泣,坐上高寒龍椅。 從此,身不由己。 元禮在寂靜中抱緊了自己,他捂眼睛,眼淚都落在掌心,看不見眼淚,就沒人知道他哭過,他還是啟夏驕傲尊貴的皇帝。 騙別人也騙自己。 他在抽泣聲中一聲又一聲地告誡自己,“孤是啟夏的皇,孤是啟夏的皇,孤是啟夏的皇......” 孤是啟夏的皇...... 樓袖,是孤的王。 ※※※※※※※※※※※※※※※※※※※※ 來自北極的沈期遭遇了來自南極的韓故,他們互道一句你好,興奮的聊起了家鄉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