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劉府尹握著手帕,揖了揖:“秦護衛?!?/br> 阿久一點頭:“劉大人好?!?/br> 這時,起先去追竊賊的王捕頭也回到衙門了。 外頭天已大亮,王捕頭與一眾衙差累得滿頭汗,朝劉府尹一拱手,賠罪道:“請大人治罪,屬下等無能,沒追到那竊賊?!?/br> “沒追到?”劉府尹一呆。 追了半個來時辰,居然沒追到? “回府尹大人的話,那竊賊太過狡詐,帶著屬下等兜圈子,等把屬下等繞暈了,一溜煙跑沒影了?!蓖醪额^道,“屬下等最后見到他,正是在衙門附近的化蘭巷,屬下等已把這一帶找遍了,就是沒找著?!?/br> 劉府尹一聽這話,想了想,問阿久:“秦護衛過來府衙的路上,可曾見過什么可疑的人沒有?” 手里的茶壺似乎已被喝空了,阿久正揭了茶壺蓋去看,聽到劉府尹的問,一愣:“???可疑的人?沒有啊,就見到幾個趕早送菜送酒的,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劉府尹聞言,臉色一白,頹然跌坐在椅凳上:“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br> “李主事的死由還沒查出個丁卯,他臨終留下的血書就丟了,過幾日朝廷問下來,該怎么交差?”他拿起手帕,開始抹淚,“我幾日沒睡,茶不思,飯不想,盡心盡責地查案,倒了這等血霉,當真天要亡我。罷了,過兩日驚蟄祭山神,便算是我最后一樁政績,等帶著老百姓拜祭完山,拜完神,順便找個結實的樹脖子吊上去,把自己也祭給神仙罷……” 一旁師爺聽他這么說,不由安慰:“那竊賊功夫再厲害,終歸只一人,我們只要在城中仔細搜捕,想必他是逃不出揚州的。大人不必太過煩憂,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br> “怎么轉圜?你告訴我怎么轉圜?”劉府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端端的,先是李主事死在我的轄地,眼下又來個竊賊,把血書偷了。除非像上回一樣,天上掉下來一個三公子,砸在我跟前,讓我將功補過,我這條老命怕是要冤死在這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讓大家久等了,明天見! 感謝在20200110 22:01:56~20200112 22:36: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嬌嬌、3322520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從吾草、故鄉的雲、既孤且勇、隋玉而安、謝槲 10瓶;臭片片 8瓶;熊(ー_ー)!!、谷粒多 5瓶;晚風曉、蒼梧 3瓶;小白鞋、托泥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零七章 云浠看劉府尹一哭起來就沒個完, 問一旁的崔吏目:“李主事縊亡案的供狀已整理好了嗎?” “回將軍的話,已整理好了?!贝蘩裟康?。 他是田澤的手下, 知道他家大人與云將軍交情好, 又道,“將軍可是打算準備緝匪文書?下官可以代勞?!?/br> 所謂緝匪文書, 其實就是把捕盜的相關事宜整理成文章,報給朝廷,通常都是由武將所寫。 但武將大都疏于文墨, 崔吏目因此才有代勞一說。 云浠想了想:“不必,你只管把供狀拿給我做參詳,我剛好整理一下線索?!?/br> “是?!?/br> 少時,下頭有官員來向劉府尹請示明日祭山神的事宜,劉府尹哭哭啼啼地說了, 云浠在一旁聽了一會兒, 覺得沒自己什么事, 對阿久道:“你跟我來?!北阃玫暮笤喝チ?。 云浠是女子,在府衙住一個單獨的院落。她一路上一聲不吭,只管往院子里走, 待入了院中,才交代:“把門掩上?!?/br> 阿久“哦”了一聲, 順手掩上門, 剛回過身,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云浠一掌襲來, 直取她的面門。 阿久閃身就是要避,哪知云浠這一招只是虛晃,她先她一步撤掌,探手就去取她的腰囊。 阿久躲閃不及,堪堪只來得及護住腰囊的繩結,被云浠從里摸出一把小巧的木匕首。 “還我!”阿久見狀,急道。 云浠也沒料到阿久的腰囊里竟放著這么一個事物,順手往懷里一揣,又去探阿久的袖囊。 阿久生怕云浠一個不小心弄壞自己的匕首,一時間也不想跟她打了,一咬牙,露出背后空門,在一旁的水缸上借力,順勢躍上屋頂。 云浠本來就不想傷她,見她露出空門,生生把劈出去的一記掌風收了回來,但也不能就這么放走她,腳尖在水缸上一點,也跟上屋頂。 “等等,”阿久忙退后數步,“你有什么話,好好說??!” 云浠朝她伸出手:“交出來?!?/br> 阿久愣道:“???什么?交什么?” “你說交什么?”云浠沉了一口氣,“李主事的血書?!?/br> “你是不是弄錯了?”阿久怔了半晌,“什么血書?我不知道啊?!?/br> 云浠道:“王捕頭和他手下衙差的功夫怎么樣我心里有數,揚州城里,能一氣溜足他們十余人的人有幾個,我心里也有數。若是尋常竊賊,有這么好的身手,早該在偷取血書后的第一時間溜走,否則等小郡王帶著兵衛全城搜捕,她怕是插翅也難逃??墒?,早上她竊取血書后,為什么不急著逃,還要帶著王捕頭與他手下衙差在衙門附近溜圈子呢? “只有一個原因,她對揚州不熟,若跑遠了,反倒不知該往哪兒逃。既然這個竊賊從沒跑遠過,那么及至王捕頭回到衙門,她應該是一直在衙門附近的,但她為什么卻消失了?” “因為她用了障眼法。 “她走到一個暗無人處,脫下早上行竊時穿的黑衣,露出里頭一身校尉服,然后大搖大擺走到府門口,稱是我的手下,因為她覺得,劉府尹得知她是我的人,一定不會懷疑她?!?/br> 云浠看著阿久,“還要我說得更明白些嗎?” 她歷經年余沙場風霜,已比從前沉著伶俐太多。 阿久被她這一番有條不紊的話說得啞口無言,想辯解,竟不知從何辯解而起。 半晌,長長一嘆,蹲下身道:“你別在我身上找了,血書我已交給別人了?!?/br> “給誰了?”云浠問。 她又勸道,“阿久,今次皇宮失竊是大案,李主事縊亡前時留下的血書,與這案情息息相關,你本就是軍中人,若被人得知你監守自盜,偷了這血書,事情非同小可?!?/br> “我知道?!卑⒕玫?,她偏頭看向一邊,“哎,你別管了,要出事,我肯定不會連累你的?!?/br> 云浠一時無言,她哪里是怕她牽連自己? “你是不是把血書給你那兩個朋友了?”云浠問。 阿久一愣:“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 阿久成日里除了跟著她,便只跟那兩個沒露臉的朋友打過交道。 云浠沒多解釋,又問:“兵部庫房失竊,也與你那個朋友有關嗎?” 阿久道:“沒有沒有,與他無關?!?/br> 她解釋:“我那個朋友就是跟李主事有點關系,所以想看看這血書,等看過了,我叫他早日還給你唄!” 云浠問:“當真沒有關系?” “真沒有?!卑⒕玫?,“你想啊,要去兵部庫房偷東西,肯定得對皇宮很熟悉對吧?我不是早一兩年前就跟你說了嗎,我那朋友是塞北長大的,綏宮大門往哪兒開他還要辨上一辨呢,怎么可能進里頭去偷東西?” 這話倒是不假。 綏宮守備森嚴,若想從里頭竊取一張布防圖,非得是對宮禁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做到。莫要說是阿久塞北長大的朋友,就算是換了她,換了云舒廣甚至云洛這樣的大將軍,也不可能在綏宮里來去自如。 因此布防圖失竊至今,刑部那里,還是在重點排查當夜值勤的禁衛,覺得是他們監守自盜。 但云浠仍沒全然信了阿久,只是問:“你何時把血書交給我?” “就這幾天吧,總要等我那朋友先看過再說?!卑⒕玫?,又說,“哎,你先把我的匕首還我?!?/br> 云浠一聽這話,摸出方才奪來的木匕首:“這個?” “對?!卑⒕眠B忙點頭。 云浠看了一眼,匕首很舊很小,不知為何,居然有點眼熟。 她還沒待細看,阿久上前一把把匕首奪回,放入自己的腰囊,仔細收著了。 云浠倒也沒太在意,阿久這個人,軸得很,一旦有了自己的主意,七八頭牛都拽不回,她偷血書的真相,未必就如先前說得一般,因此她一定要想個辦法,查出事情的真相。 好在李主事這封血書已有不少人看過,刑部的崔吏目甚至能默出血書的內容,血書丟了,這是說小雖不小,說大倒也不大,她拖個幾日,待找到血書,立時呈交朝廷也罷。 云浠想,倘朝廷要降罪,自己好歹是阿久的將軍,便替她受了。 一念及此,她拋下一句:“明日隨我回金陵?!北氵M書房里寫緝匪文書去了。 至下午,崔吏目把整理好的供狀送了過來,云浠比對著供狀上的線索,把寫好的草本改了改,鋪開一張奏疏來謄錄。 崔吏目在一旁看,不由道:“將軍做事細致?!?/br> 云浠笑了笑:“終歸是要呈到御前的東西,我不擅文墨,只好多費些功夫?!?/br> 說著,她想起一事,問,“劉大人怎么樣了?” 崔吏目道:“還在公堂里哭呢?!?/br> “還在哭?”云浠頗是詫異,“早上不是已哭好了么?” “是。但是血書失竊,終歸是要上報朝廷的。早上衙門的吏目快馬急鞭往金陵傳了信,下午上頭就回了信?!?/br> “怎么說?” “什么也沒說,只說明日一早,欽差就到揚州。且這位欽差,正是御史中丞,柴屏柴大人?!?/br> 云浠愕然:“柴屏?” “是?!贝蘩裟康?,“因此劉大人才慌了神,這會兒又哭上了?!?/br> 云浠對于柴屏,一直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像是一種本能的厭惡。 其實她沒怎么與柴屏打過交道,只聽人說,程昶失蹤時,柴屏曾帶著人去皇城司找他。 “那陣子三公子身子一直不好,此前還昏暈過去一回。三公子去皇城司那日,柴大人好像有什么事,也去皇城司了。多虧柴大人過去了,才及時發現皇城司走水?!?/br> “柴大人帶著人去救三公子,手下好些人都折在了大火里,可惜仍沒能把三公子救出來,事后柴大人還自責呢?!?/br> “對了,柴大人右臂上有一塊傷疤,聽說是當時為救三公子被大火燎的,至今沒能痊愈,逢著陰雨天,還時不時痛癢?!?/br> 云浠回到金陵后,有人如是跟她說道。 照理她該是信任柴屏,感念柴屏的。 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當時的事態有異,想要查,卻不知從何查起。 她回來得太晚了,連昔日被燒得焦黑的皇城司值房都已被拆除,工部派了工匠重建新舍,她想去看看他最后消失的地方,也遍尋不著。 “其實劉大人慌神,下官也可以理解。柴大人這一年來,非但高升御史中丞,更得陵王殿下看重。今次李主事縊亡這事,說大其實并不算大,本來刑部是打算派田大人過來的,眼下血書一丟,柴大人竟要親自過問,可見是陵王殿下得知此事,動了怒?!贝蘩裟空f道。 云浠“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