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三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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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泠瓦上雨,天色還不算晚,曾雨虹和學姐結束義診,辭了留餐的村長,一同坐著摩托車到路口等車。 途中曾雨虹接了個電話,便忙說家里有事,給她叫了車,重新又喊了野摩的要去接應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事情嚴不嚴重,先幫我請一天假吧,謝謝學姐~” 林學姐面上微笑著讓她注意安全,低頭卻又皺眉地在微信群里抱怨。 “……什么人啊老早就要走,我餓著肚子陪她了又要自己走,說有車也不順帶捎我去市里,這荒郊野嶺的,嘖,再說吧你要記得打電話給我啊……” 頂多算是近郊,貼著公路明明還有那么多兩三層的小樓房呢。 風里夾雜著細微桂花香的雨,曾雨虹怎么聞怎么舒暢,最近院里又有職稱評比了,她一連著幾個周末都在出義診,科里風評甚嘉。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她長相乖巧,只埋頭苦干,不背地里參與八卦,頗為醫生領導們鐘意。 摩的向左繞過一個大圈,向右下坡就到路口了,她的男朋友正坐在高速欄桿上抽煙,車子停在賣地方特產的小攤旁,老板正往上搬東西。 雨虹付了錢高高興興地撲進他懷里,替他拂走頭上的雨珠,“偉強你等很久了嗎,怎么今天想到要來接我呀!” 自從爸爸生病住院后,mama就很少關心她了,阿偉這么溫柔這么照顧她,她也要對他好呢! 韓偉強面色不虞,把煙扔進菜地里,就要上車走人,雨虹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去,“對不起嘛,有個老太太年紀大了溝通不太順暢……啊,你說奶奶怎么了?” 韓偉強看東西都搬完了,思考著怎么說,把車開上了環城高速。 他和曾雨虹大學時認識,不過她是本科,他是同個大學城的???,且畢業 后就轉做了醫藥銷售,如今事業半死不活的,還要依仗曾家照顧。 兩人談婚論嫁了,年前便把鄉下的奶奶接到曾家同住,他父母離異各自成家,是大字不識的奶奶帶大的。 曾家二老早先看他儀表堂堂,又有孝心,是個善良孩子,且兒孫自有兒孫福,不怎么過問雨虹感情事,更不嫌多一口吃喝。 醫藥消遣方面,韓偉強每月都會給一千生活費,他們便由著老人家迷信采買的事了。 如果早知道那錢是韓偉強從雨虹那拿來的,二老說不準還能發覺韓家的表里不一,兩面三刀。 眼看著曾雨虹愈發上進,事業有成,韓偉強便愈發被被動消極的情緒扭曲了內心,時常懷疑她加班義診的時候是因為同異性有染,他那個奶奶極度溺愛他,便也總是順著路子扇耳邊風。 曾家父母退休后常常外出旅游,說有私心也對,放著老人家在家當守門的,她閑來無事,身子骨還好,就常常去小廣場遛彎,認識了些迷信的同好。 深知唯一的孫子倍受委屈,又得了偏門,便哄著韓偉強按日子將曾雨虹騙回家,做場法事好讓她斷了在外面水性楊花的心,對乖孫更死心塌地。 最好啊,立刻報個大胖金孫,繼承這套房子,她打聽好啦,這大片要賣給教育局建樓,又是賠錢賠房子的。 這人啊,得緊緊把握在手里才安心。 過了收費站,韓偉強才扯起嘴角,“今天穿的怎么這么丑,我還是愛看你穿制服的樣子?!?/br> 曾雨虹凝神從窗外飛馳的景色中抽出來,啞聲應答,“早上走的急,隨便穿的?!?/br> 韓偉強清清嗓子,故作輕松地捏捏她的腿,“快要評選了我理解,買了些漕縣的特產水果,到時候給你們領導送點,爸爸mama也留些?!?/br> “謝謝!”曾雨虹甜甜蜜蜜地按住他的手暖在掌心,“那奶奶怎么回事,還好吧?” “沒什么大礙,不小心從樓梯上跌了下,扭到腳而已。剛好老人家想你,請假陪她一天吧,嗯?” “那好吧?!彼鋵嵅辉趺聪矚g和老人家待在一起的,奶奶經常當面一套背地一套。 “和你出診的我認識嗎?” “認識啊,隔壁院的馬學姐。怎么啦?” “……沒事,特產也給你科室帶點……” 窗外,月亮不知何時撥開了層層烏云,灑下了些許銀輝。院子里,一陣若有似無的霧氣漸漸漫開,帶著某種詭異的氣息。 “別怕,剛好小區停電而已?!?/br> 像是預兆般,停下來的雨倏忽落下,聲音大得異常,幽暗中,兩人一前一后上樓,有什么東西從樓上下來,險險擦過曾雨虹的腳,她驚叫一聲,本能地抓住扶手。 摸到的不是粗糙掉漆的欄桿,而是黏糊糊冰渣渣般的東西。 她還沒來得及去看韓偉強手機里的光,就被他給了一巴掌,接著,就是一掌又一掌。 為什么今天的家看起來那么陌生呢? 曾雨虹想,是不是因為停電的關系,屋子里點滿了蠟燭,堆滿爸爸mama旅行照片的柜子上放的是紅紙、釘子,錘子、血淋淋的小動物。 嘴里腥腥的,半張臉都是麻的,她怎么都沒想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 “……偉……偉……強……” 韓偉強想要推門進去,卻被奶奶死命攥住。 “你現在進去全都完了,偉強,我是你奶奶,難道還會害你嗎!嘖,你怎么不想想,五十萬啊……” “可是奶奶,真的沒關系嗎,我聽她好疼的樣子……” “心疼個屁!早跟你說過,我去醫院送飯的時候見過她和李教授不清不白的,她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嘖大師算過了,現在不下手還得等一年呢……” “不是,我就是擔心痕跡太明顯了,聲音太大了?!?/br> “偉強——” 曾雨虹掙扎著連同椅子一同跌下地,腦袋重重砸在糊了報紙的地板上。 看韓偉強仍想沖進去,她面上露出涼笑,拋出早年間他所寫的欠條,狠狠拍在臉上,“你們還沒結婚,等哪天她醒悟過來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你覺得這些東西能占幾成利害,為了你,我的棺材本都沒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這兒哪跟哪啊奶奶!不……不是的……別逼我……”韓偉強抓緊紙張,倏地跪地,“不是……我沒有……奶奶您別生氣,小心身體……” 江皖當他默認了,拿著東西推門而入,再關門就隔絕了一切。 一室寂靜,曾雨虹舔舔干涸的嘴皮,疲憊不堪到只能恐懼的本能顫抖。 她想或許,乖一些,就能早些結束。 江皖很滿意,她在桌上擺弄符器的時候還哼出了聲。 “小曾啊,知道今天要干嘛嗎?” 曾雨虹點點頭,“又、又要祈福驅邪嗎?奶奶,我今天去的地方很干凈……” 江皖抽出鞭子,往上涂高價買來的泰國藥油,屋子里立刻漫出股焦臭味,那鞭上生著倒刺,險些刮破她的手套。 “哎呀,大師算過的,你們去的路上肯定遇見墳墓了,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呢,阿偉最近在緊要關頭不能出錯??!” 她試著舞了幾下,不容易上手,尤其屋子施展不開,因得更讓江皖憋屈。 叫你買大房子不買!叫你背后編排我!叫你不要我乖孫子!不就一巴掌嗎,阿偉打你就得受著! 曾雨虹聽見窸窣聲,立即繃緊身子咬緊牙關,片刻不到果真生生接下兩鞭,鼻頭酸的不得了。 江皖燃起符紙繞著她走了幾圈,嘴里念念有詞。 鞭子不行,還有尺子,梳子,皮帶,衣架,板凳。 不過今天越想越氣,下手愈發沒個輕重,她才剛覺得解氣呢,曾雨虹已經只吸氣沒出氣了,哼!叫你裝! 曾雨虹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被硬拔了一撮頭皮下來后,她只想著,明天要起早點戴假發,可不能讓韓偉強再見到她禿了一塊…… 屋內屋外,只余震天雷鼓。 如同那天晚上一樣,光打雷閃電不下雨,韓偉強提著一袋酒水上了樓,見到神經兮兮的奶奶只點點頭,便爬上天臺喝酒去。 他的指根多了許多繭子,是摁大砍刀使出來的,那刀又沉又重,木頭手柄鑲的不怎么緊密貼合,繭子就是那樣磨出來的。 一刀一刀,能削的,能砍的,都沒了。 幸好都沒了。 他猛的睜開眼睛,想起什么叫幸好,慌慌張張的,他們竟是隨意就扔了第一具尸體。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假如再給他一天時間,他一定會處理得更好??! 樓下又在放佛經,他將鐵皮塊移開些,妄圖獲得所謂的洗禮。 “……或有眾生臨命終……死相現前諸惡色,見彼種種色相已……令心惶怖無所依;若能至心稱我名,彼諸惡相皆消滅……” 平時江皖都是念誦,今天怎么開始唱誦了,她不是說過經文配樂唱誦反而還會引起家眾的譏嫌嗎? 他好奇地趴過去看,半厘米不到的縫隙下是張陌生女人的臉。 通明的燈光映出一雙安靜的眼,瞳眸深處隱隱有一泓墨藍,仿佛最幽深的湖水,唯一的缺憾是大概許久未曾休憩,蒙了一層薄薄的血絲。 猛的,那人要搭梯子上來探尋,他舉起手里的榔頭一動不動地等著。 聽著扶梯拉扯的金屬聲,鞋底塑膠摩擦的聲音,時間過得異常漫長。 終于,他看見鐵板緩緩立起,呈現出越來越大的光線,他目眥盡裂,舉起的榔頭用力落下。 說時遲那時快,一大把白鹽閃電般從下扔上來,正中他的雙眼。 他嘶吼著,揮動榔頭朝下猛擊十幾下,不是砸空就是打在地上鐵皮上,震得虎口發麻,不能停止,不能停! “艸艸艸!”他飛快地后退,摸到塑料袋就急急忙忙地翻出純凈水洗眼睛。 “偉強你等很久了嗎,怎么今天想到要來接我呀!” 雨虹? 韓偉強僵滯地轉過頭,朦朦朧朧的夜色沉浸里站著一個女人,她低著頭,穿著桃紅色的防曬衣,直筒牛仔褲,內里是泛著血色的白色衣服,滴答滴答的淌著水。 蕾亞笑了笑,撿起落下的榔頭。 “頭骨,顱頂?!?/br> 手起落下,不帶任何情緒。 韓偉強悶哼倒地,隨即抱頭痛哭。 “頸側,胸骨……肋骨,手指……小腿,膝蓋……” 一下,一下,又一下。 江皖翻倒在地上,抬眼就對上板凳腿上卡著的小塊指甲,撕裂的皮rou已經發黑了,她想叫卻發不出聲音,兩眼一黑便昏死過去,當她被冷水潑醒時, 耳邊還有一下沒一下的慘叫。 風里有股燒焦的符紙味,她艱難的轉頭,看著鋪了滿地的灰燼。叫醒她的是一個叼著煙的年輕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