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果然是她的錯覺,這個男人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硬邦邦。 陸悅容走出門外拉上房門,“走吧?!?/br> 她跟在邱戎身后走著,看著對方的身影想道,他也在生氣。 真的是一件微妙的事情,她竟然能夠察覺到邱戎情緒的變化。 兩人沉默著到了餐桌上,與鐘磬李溯師徒倆一起坐下。 四個人沉默著用了晚膳后,又沉默著散去。 身后李溯終于憋不住,“師父,這都什么事兒??!” 鐘磬搖了搖頭,“小夫妻的事情,我們也不好去管,就讓他們自己想開吧?!?/br> 回了房間,陸悅容繼續躺在床上發呆。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然后她就聽見房門又被打開了。 有人走到自己床前,接著是窸窸窣窣褪去外衣的聲音,再接著便是有人揭開被褥,鉆了進來。 陸悅容翻了個身,背對著邱戎。 可是下一瞬,她就被對方一個用力拉進了懷里。 黑暗里,失去了視覺,感知和聽力就顯得尤為敏銳。 她聽見身后傳來邱戎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倒是比他本人顯得更有活力。 邱戎是征戰沙場的將軍,無論哪一方面,他都要有最高等級的掌控權。 …… 當一切偃旗息鼓,邱戎終于放開了她。 他們安靜地平躺在一塊兒,只有各自的呼吸尚未平靜。 黑暗里,陸悅容突然發出了一聲很輕很輕的笑聲,她對邱戎說:“你好像只有這種事的時候,才會找我啊?!?/br> 對方未發一語。 陸悅容又說道:“勞煩點一盞燈?!?/br> 睡在外側的邱戎起身,點亮了油燈。 陸悅容坐了起來,在床榻上翻找著,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外衣,從里面拿出了一個小瓷瓶。 她拔掉瓶塞,從里面倒出了一粒黑色的藥丸吞下。 然后她舉著瓶子靠近邱戎,笑著介紹道:“避子藥,以后就不用喝你給我的湯藥了,太苦啦?!?/br> 陸悅容一眨不眨地看著邱戎,對方薄唇緊抿,像是在克制著什么。 她又平靜地問道:“你今天,怎么一句話也不說?” 邱戎終于克制不住怒火,從床榻上找出自己的衣服穿好之后,便離開了陸悅容的房間。 眼見房門被很大力地關上,陸悅容嗤笑了一聲。 卻是再也沒有力氣勾起嘴角,口中泛起難以言喻的苦澀。她隨意地把小瓷瓶扔到了床上,骨碌碌地滾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這瓶避子藥,是她剛剛跟著師父學制藥時偷偷看著藥方做的,做好了之后,她還特意去找了一間藥店老板,確認過是成功的避子藥。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就做了這瓶藥,可能是當時想著,如果下一次邱戎再讓自己喝那么苦的避子湯,她只要吃不苦的藥丸就好了。 但是現在,為什么她的嘴里還是這么苦澀? 陸悅容從來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正常的夫妻關系究竟是怎樣的。 她只看過各種話本故事里,被文字美化修飾過的神仙眷侶。 越是這樣,就越是襯托出她的這場不由自主的婚姻,是多么扶不上墻的亂糟糟。 最脆弱的關系,一陣微風就能破壞得徹底。 她從來沒有學過如何維系親密關系,只會在感覺受傷的時候,用故作天真的話語傷人傷己。 陸悅容感覺到一陣寒意,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還沒有穿好衣服。 她一件件撿起衣服穿好后,躺回了床榻上。剛才已經耗費過多的心神體力,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陸悅容像是忘記前一晚發生的事情,神色平靜地找鐘磬上課。 她也自動忽略了,將軍府男主人不在家這件事情。 就這樣過了七八天,邱戎都沒有回來。 直到第八天的晚上,陸悅容已經熄了燈,將要進入夢鄉。 突然房門傳來很響的開門聲,驚得她立即沒了睡意。 她有些生氣地想罵人,轉過身來對著外邊就要說話。 對方卻以極快的速度鉆進被褥里抱住了她。 他連外衣都沒褪去,裹挾著寒夜風雪的冰冷,緊緊貼住她,冷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抱住之后,對方卻再沒了動作。 陸悅容嘗試叫了聲“邱戎”,也沒有回應,就只好任由他抱著。 第20章 書房 邱戎似是累極了,躺下沒多久就沒了動靜。 陸悅容聽著對方歸于平穩的呼吸聲,小心把他環著自己的雙臂挪開,自己則向床榻內移動了一些。 她側過頭向著邱戎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其實黑黢黢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到。 兩個人完全沒有接觸地躺在一個被窩里,陸悅容收回視線,十分平靜地在黑暗中睜著雙眼。 明明其實內心里,因為對方趕跑了自己的睡意感到非常煩躁。 可是看到他累到躺下就睡,到底還是心軟,沒有報復性地把他也鬧醒。 第二天清晨,陸悅容是從邱戎懷里醒過來的。她抬起頭來,入目就是對方綴著些許青色胡茬的下巴。 不知昨晚是怎么睡的,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邱戎的外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褪去了。 對方的懷抱很緊,她稍稍動了一下。 于是邱戎也睜開了眼,垂眸看著一眼身側的她。 陸悅容不喜歡這種令她不自在的對視,便迅速地坐了起來,背對他穿著衣服。 而邱戎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從床榻上起身。 他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整理好了穿著。 邱戎看了一眼陸悅容一直背對著自己的身影。 “抱歉?!?/br> 陸悅容系著衣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在道歉嗎? 他在為哪件事情道歉? 她想了想,轉過身來準備和邱戎好好談一下。 然而只看到了對方已經離開的背影。 陸悅容臉色有些臭,無聲罵了句自說自話的男人。 洗漱完畢之后,陸悅容像前幾天那樣,先和師父師兄在偏廳一起用早膳,之后再開始早晨的課業。 只是今天的席上,多了一個邱戎。低著頭,與李溯說著什么。 看上去是已經好好打理過自己的,下巴的胡茬都不見了。 她走進來時,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看著她。 “徒弟早啊?!?/br> “師父早?!标憪側菪χ蛘泻?,然后走到自家師父旁的位置坐下。 席上,陸悅容和鐘磬有時交談幾句課業上的內容,偶爾李溯也會說一句見解。 只有邱戎,像是被孤立在外。 奈何對方面色上看不出任何異樣,吃吃喝喝如常。 很快早膳結束,陸悅容跟著鐘磬回了院子。 鐘磬看了眼小徒弟,“前些天,絳貢折沖府收到金吾衛突然傳遞的任務,邱戎小子作為西北軍實質軍權的掌控人,需要和他們做些軍務上的銜接?!?/br> 陸悅容好一會兒也不說話,手上整理著前一天的課堂筆記。 鐘磬只好又開了口,“有些事情,外人確實不好插手,可是像你倆這樣都是喜歡把事情悶在心里的性子,就是十年過去了,老夫也不認為你們的關系會有改善?!?/br> 陸悅容抿抿唇,聲音很低地說道:“主因還是在他嘛,他是大將軍,有資格發火,生氣了就來找我撒氣,火氣散了立即就走,那我……”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我怎么知道他為什么不喜歡我嘛,他又從來不告訴我到底做過什么讓他厭惡的事情?!?/br> 陸悅容把桌案上的紙張書本都整理了一遍,抬頭看向鐘磬,“師父不要說他了,我的生活里又不是全部都是他。我還沒忘記之前定下的目標呢?!?/br> 見小徒弟仍舊是不愿多說的樣子,鐘磬也不好過多置喙,便開始了今天的授課。 早先三個月的學習,都是基礎的醫學知識,再加上當時是為了應急帶陸悅容進入軍營幫忙,所以更多側重于外傷治療的教學。 從前幾天開始,鐘磬的授課就加大了深度,她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消化。 兩三個時辰的課業結束之后,陸悅容頂著昏昏漲漲的腦袋回了自己的房間。 午后時間,她就坐在自己窗邊的桌案后,復習今天學習的內容。 不知道為什么,陸悅容今天總是集中不了精神,看著看著就頹喪地倒在了桌上。 書本上的知識來來回回看了三四遍,就是進不了自己的腦袋。 她長長地嘆口氣,索性丟了筆,出了房門,在將軍府中四處逛著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