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舊怨
秦容玥看著兩人一次對話后就靜靜的坐著,瀲滟眸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后停在樓宴的身上。 樓宴無奈,在她的注視下,問:“您打算怎么辦?” 秦文清胡子翹了翹,冷聲道:“怎么辦?能怎么辦?一片忠心,換來一次廢儲的問話,太子的釘子我是在皇帝的心里埋下了,命總歸是不會丟,等來日你們大勝,便是秦家歸來之時?!?/br> 秦容玥明白了,仁豐帝善疑,孫清洲即將是太子岳父,太子這邊如日中天,皇帝急了,急于把秦文清這個助力拉下去。 秦文清誓死支持太子,讓皇帝疑慮更重,這個時候殺是殺不成的,剛好可以致仕,只是致仕也要表現出不情愿,所以有了秦文清入獄反抗的一說。 猜到了結局,秦容玥就松了一口氣,聽著秦文清道:“秦家走了,根基在,你們好好過日子?!?/br> 樓宴抬眸,看著秦文清威脅人還是淡淡的樣子,覺得好笑,最后敬了秦文清一杯酒,算是應承。 “好了,你出去吧!我有事和我姑娘說?!?/br> 樓宴被無情的趕了出去,他走后秦文清看著秦容玥,看的秦容玥心里發虛,坐的愈發端正。 “聽說你在樓家不安生,鬧了好幾次脾氣,之前回家也不說,當我是你父親嗎?”秦文清吹胡子瞪眼,看著就是紙老虎。 秦容玥不怕,但父親的威嚴還是要幫忙維持一下的,所以她臉上帶著惶色,把頭埋到下面。 秦文清敲著桌子道:“別裝了,你自來就是不怕我的,裝什么蒜!” 秦容玥沒忍住笑出了聲,抱著他的胳膊叫父親,叫的秦文清心軟了。 “都要當娘的人,成天沒個正形,坐好……” “是,父親?!鼻厝莴h坐好,細聽教誨。 “以前小吵小鬧的,我們就不提了,日后我們不再,在,你克制些,脾氣收一收?!鼻匚那逭慕淮?,最后竟然有些哽咽。 秦容玥燈下看著他,好像從他發間看到了許多的白發,神色也是疲憊,心塞不已,是真的垂頭了。 “抬起頭,”秦文清道:“聽我好好說?!?/br> 秦容玥就抬頭,抹了一下眼角,看著他。 秦文清這才腥紅著眼睛道:“我當初不同意你嫁樓宴,不是因為你自小的婚約,是怕樓宴負你,他娶你的那些動作,你真當父親不知道,我當官當了多少年?” “父親知道?”秦容玥大驚,眼珠子瞪的渾圓。 “自然,你剛回來京城,我可就一個姑娘,”秦文清說著悶頭喝下一杯酒,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和你娘一個脾性,喜歡就一頭撞下去,也不知道問問我為什么不同意?” 秦容玥從善如流的問他,“父親為什么不同意???” “樓宴水深,我怕淹死你?!?/br> 這倒是真的,樓宴水深,這輩子樓宴是淹不死她的,秦容玥朝他笑道:“父親英明?!?/br> 秦文清沒好氣的橫她一眼,“我們家欠樓宴兩條命,當初我怕他娶你就是為了報復,所以大發雷霆,沒想到他直接找向你祖父,你祖父最后也同意,我能有什么辦法?” “兩條命?”秦容玥心里大驚,直直的看著秦文清。 “你祖父還不是首輔的時候,一次去秋闈的主考官,那時樓宴的父親少年意氣,才學尖尖,本有幸高中狀元,只是情勢所逼,只能親自把他刷下去,想著再過三年取用?!?/br> “你祖父帶給他一句話‘驚才絕絕,然展翅未時,靜待佳音’,這句話流露出去,他父親在半道被你祖父的政敵截殺了,當年樓宴只有十歲左右,他母親懷著孩子,也流了?!?/br> “你祖父一生光明磊落,唯有此事心中郁結,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樓宴一出現,你祖父知道你喜歡他,看過樓宴后,同意了?!?/br> …… 秦容玥出來的時候,樓宴站在一盞蠟燭的邊上,昏黃的燭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看到她樓宴抬腳就往這邊走。 秦容玥看著他生風的腳步,鼻子一酸,不顧別的直接朝樓宴跑過去,把樓宴嚇了一跳,伸手接住她。 直到把人抱在懷里,樓宴的心跳都是快的,“不要命了,跑那么快,現在是什么時候?” 兩人說開后,這是樓宴第一次對她發火,但秦容玥埋在他懷里卻是哭了。 樓宴胸前一片儒濕,一下子就楞了,以為自己說話重了,不敢再說,拍著她的背道:“罷了,我不罵了,別哭了?!?/br> “不,你罵吧!” 她心里難受,一直一來她只當樓宴平白無故的冷落她,卻不知道樓宴喜歡她,是頂著多大的壓力。 他原本娶她是為了報復的吧! 只是后來亂了心,只能用冷漠掩飾,現在更是為了她放棄了心里的恨。 樓宴一心為她,到死沒有說秦樓的恩怨,如今她哪里能辜負他這份情,只能埋在心里,然后陪他一路走下去。 他們都被傷害過,索性歲月待他們不薄。 “樓宴,你抱我回去吧!” 她低著頭,不想讓樓宴看到她臉上的淚水。 樓宴也不說話,把自己的袖子伸到她面前,也沒說是干什么的。 秦容玥拍下他的胳膊,“不要牽著,要抱,現在抱我?!?/br> “我讓你把淚擦擦,不然外面的人以為我欺負你?!?/br> 秦容玥眼光一閃,兀自拉著他垂下的袖子,把臉上的淚水擦掉,那個時候秦容玥心里想的是“還好今日沒有上裝,不然胭脂水粉糊樓宴的衣裳上,丟人了”。 她一頓抹擦,完了不用她開口,樓宴打橫將她抱起,慢慢的往外面走。 秦容玥現在懷孕好幾個月,兩個人的重量壓在樓宴的胳膊上,他的氣息還是平平穩穩的,秦容玥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忍不住勾了嘴角。 走了許久,秦容玥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把臉靠在他脖子的位置,問:“重不重???” 樓宴低頭,促狹道:“不重啊啊……” 可他眼里的意思分明就是重,秦容玥撇嘴,捏了一下他的耳垂,看到他眼底的暗色,滿意了。 “不重,不重你就一直抱著吧!不許松手,松手我就不回去了?!?/br> “不松手,”這兩分重量可就是他泰半的心臟了,丟了他到哪里找??! “丟了你,你現在吃的那么多,也沒有人要?!?/br> 秦容玥惱火道:“你說什么?” 樓宴見她要炸毛,馬上改口,“我說夫人貌美如花,人見人愛,丟了找不到第二個,不敢丟?!?/br> “這還差不多?!?/br> 回到家已經后半夜了,秦容玥早已經在懷里睡著了,樓宴小心的把人放下,叫人進來給她擦洗過,這才抱著她睡覺。 外面竹葉簌簌,夏日的熱風從窗口吹進,不是很舒服。 秦容玥睡著了,覺得在他懷里熱,掙扎著往外面去,樓宴順著她松了手,要不是秦容玥懷孕,夏日是可以放冰盆的。 現在他跟著一起熱,他倒是無妨,就是苦了秦容玥苦夏。 過了丑時,樓宴聽到邊上有痛苦的呻/吟聲,一個激靈就醒了,黑暗里面看到秦容玥蜷縮著身子,額頭上大汗淋漓。 他心緊緊的一縮,猛的撐在她上面,拍著她的臉問:“阿玥,哪里不舒服??!” 秦容玥沒有睜眼,十指緊緊的握成拳頭,痛苦道:“腿……抽筋了……” 腿抽筋,樓宴想到大夫交代的,孕婦月份大的時候腿會時不時的抽筋,只是她現在沒到那個時候。 來不及細想,樓宴坐到床尾,把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細細的給她揉著。 他的手暖,力道適中,秦容玥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樓宴半邊的衣裳耷拉著,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虔誠的給她按腿。 在他垂下的眸子里面,秦容玥捕捉到了心疼和擔憂。 秦容玥心里暖暖的,伸手把他的衣裳往上扯了扯,輕聲道:“我沒事,可能是今日累了,提前抽筋了,你不要擔心?!?/br> 樓宴臉上的擔憂未變,聲音遠遠的像是來自遠方,“你那個時候,也抽筋嗎?那個時候你……是怎么過來的?” 他想起自己睜眼看到了那一幕,她小小的一團,即便是懷孕了骨頭架子還是小小的,可憐極了,自己縮在一起,咬著唇,頭發粘在臉上,臉皺成一團。 只要想起在他看不到的時候,她曾經這樣痛苦,他的心就疼。 “我以前抽筋少,有櫻桃給我揉??!”秦容玥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事實上,她沒有麻煩櫻桃,經常抽筋的時候,都是自己忍一會兒,好一點的時候自己揉,有時候半夜醒來,就再也睡不過去了。 樓宴焉會不知她在撒謊,沒有拆穿她,更加的用心的給她揉腿。 許久,在秦容玥又要進入夢鄉的時候,瞇著眼睛看到他挺直的背影,沒有忍住伸手拉拉他的衣袖。 “我不疼了,你躺著睡覺吧!”明日還要早朝呢! “嗯?!睒茄缣上?,順手取過團扇,在她邊上扇著,秦容玥身上頓時清清涼涼,夏日也不覺得心里燥熱了。 樓宴又哄她,“月兒明,風兒靜,樹葉落在蛐蛐叫,人兒輕,聲兒平,夢里總有花兒紅……” 聽著熟悉的曲子,秦容玥又進入的夢鄉,天將明的時候,樓宴才放下團扇,瞇了一會兒,小心的起身,換了一身官袍。 還好正值年輕,就算一夜未眠,樓宴打了一套拳,依舊精神頭很好的去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