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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知道那一夜的風雪最終究竟掩埋的是怎樣一個人,唯有嗚咽的風聲凄凄切切,荒寂的天地之間,唯有孟無悲靜悄悄地握緊了玉樓春,靜悄悄地走上前去,他看著跪坐在雪地里的蕭漱華,和蕭漱華緊緊扼著的那段脖頸。 孟無悲開口說:“他已經走了?!?/br> 蕭漱華沒有搭理他,依然竭盡全力地掐著孟浪的脖子,他漂亮的手此時青筋畢露,痛苦的哽咽聲接連被他和著鮮血往喉嚨里吞。 孟無悲摸不準他到底清不清醒,但實在不忍看見孟浪逐漸僵硬在雪地里的身體,從他身上涌出來的血很快染透了那件樸素的白衫,甫一漫上雪地,紅的白的綻成一片慘烈的梅林,直向著無休無止的天際延綿而去。 “蕭漱華,”孟無悲蹲下來,凝望著蕭漱華僵硬的背影,“你后悔嗎?” 蕭漱華終于松開手,輕輕地撫上孟浪的臉,而他手上的血也抹上那張臉,孟浪原本生得平和端正的眉眼之間,忽然平添一抹妖冶的艷色,似是生生地將他拉入另一個和他全然不合的人間。 “孟郎,”蕭漱華偏著頭,答非所問,“你為什么不聽話?” 孟無悲道:“聽什么話?” 但蕭漱華沒有看他,孟無悲這才意識到,他的眼神依然粘在孟浪身上,此時在他眼里,孟浪才是他的“孟郎”。 孟無悲垂下眼睫,不由分說地拂開他握劍的手,把桂殿秋狠狠地□□——他險些沒能拔動,那把劍狠狠地穿透了孟浪,釘在了厚厚的雪層之下。 那一霎時,艷烈的血濺起半尺之高,噴灑在孟浪和蕭漱華的衣襟和臉龐之上,蕭漱華蒼白的臉上的郁色愈加濃烈,孟無悲再次蹲下身,按住他掐著孟浪的手,說:“放過他吧?!?/br> 蕭漱華怔怔地扭過頭,看著他,問:“你是誰?” 孟無悲言語微頓,沉默良久,終于開口道:“你不認識?!?/br> 那個與往常無異的雪夜里,山腳一派通明,數以百計的火把圍著這片荒冷的山,孟無悲遠遠地望見,橘色的火光闖進他漆黑如夜的眼眸里,他停住步子,轉頭問:“同悲在哪?” “同悲?”蕭漱華茫茫然地看著他,似乎一無所知,孟無悲復問:“蕭同悲,你的徒弟,他在哪等你們?” 蕭漱華艱難地從他身上撕下目光,努力地回憶半晌,猶猶豫豫地說:“孟郎才知道...本座不清楚?!?/br> 孟無悲感到一陣無力,無論是山腳等著看他們勝負的看客,還是下落不明的蕭同悲,無疑都在給他本就舉步維艱的前路設下更加艱險的障礙。 然而蕭漱華的眼眸干凈清澈得好像全然不知前塵,他的殘忍和冷漠都被這時的天真深深地掩埋,孟無悲苦中作樂地安慰自己,也許這一夜砭骨的風雪,也鎮住了蕭漱華那顆永遠蠢蠢欲動的殺心。 孟無悲把孟浪暫且放下,讓他斜靠著一棵筆直的樹,除卻那滿臉的血,孟浪瞑目時的神情平靜得令人動容:“你看好他,貧道去去就來?!?/br> 蕭漱華看了一眼孟浪身體上逐漸敷上的霜,忙點點頭,蹲下身子握住孟浪的手:“謝謝你?!?/br> 他的語氣太輕太柔,溫和得一點也不像蕭漱華,孟無悲的記憶里找不到半點和眼前這個蕭漱華相似的剪影。 孟無悲身形一滯,卻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只能匆匆地奪路下山,任憑玉樓春漂亮的劍身盛滿那一夜熱烈燦爛的火光。 輕風拂面時,聞梅尋依然是最快反應過來的,她側身拔劍的同時,玉樓春堪堪襲至。 “抱樸子?!” 孟無悲眼也不抬,薄唇輕抿,劍鋒狠狠抵在聞梅尋橫在身前的劍身之上,隨后便是一聲金石墜地的鏗鏘激鳴。 火光滅了大半,暗淡的天際之下,孟無悲長身玉立,背對著無數人錯愕的面龐。 而聞梅尋手中依然擎著一把短劍,眼神已從震驚轉為驚怒:“孟無悲,你什么意思?!” 宋家人隔得更遠,這時宋明庭已經注意到歡喜宗的動靜,果斷地抬了抬手,示意弟子們熄滅火把。 不多時,原本熾熱的火光,這時已然盡數熄滅。 孟無悲輕輕地開口,道:“守真君已敗在貧道手下,他的生死,理應由貧道接手?!?/br> 聞梅尋怒火中燒:“那他欠我們的人命呢?!” “——隨時可戰?!?/br> 靜悄悄的黑夜里,孟無悲來去無影,片刻之后,任憑聞梅尋如何破口大罵,都再聽不見半句回應。 然而等他返回山中,蕭漱華和孟浪都已經不見了蹤影,孟無悲只覺得霎時間陰寒遍身,但他來不及生出別的情緒,只來得及猛一回身,劍光掠過,恰恰停在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少年的頸側。 聞竹覓動也未動,臉色蒼白,見到他凌厲的眉眼,第一反應卻是倏地笑出聲來。 他抬起手,緩緩抵住玉樓春的劍刃,道:“抱樸子,別來無恙?!?/br> “......”孟無悲收劍回鞘,冷冷地看著他,“他們人呢?” 聞竹覓眨眨眼,笑容更盛:“我們先把事情談好,再去找他們,好嗎?” “貧道殺了你,再去找他們也為時不晚?!?/br> “我在他們身邊留了人,我一刻鐘不回去,他們就是死,”聞竹覓無辜地看著他,“抱樸子神通廣大眾人皆知,但一刻鐘您就能找遍這片山嗎?” 孟無悲按著劍的手微微一動,忍著滔天怒火,道:“說?!?/br> “蕭漱華曾經是我師兄,對我多有照拂,其實要他的性命,我也很不忍心,可是jiejie心愿如此,我不能讓jiejie難過。而且等他恢復清明,定然又要大開殺戒,彼時殺了三明的我就是他最大的仇人,我死倒是沒關系,但jiejie勢必會和他更加劍拔弩張,這樣下去,他和jiejie都沒辦法好好收場?!甭勚褚捁首骺鄲赖嘏呐念^,隨后綻出一個笑容,“所以我想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抱樸子聽了也一定會喜歡?!?/br> 孟無悲默默地看著他,臉色難看至極。 聞竹覓卻對他恨不能生吞了自己的眼神視若無睹,仍舊笑意盈盈:“抱樸子,你我是在這場糾紛中唯二的第三陣營,敵意不要這么大?!?/br> 孟無悲凝視他片刻,似乎終于下定什么決心,緩緩垂下了眼睫。 聞竹覓輕松地笑了笑,仰起頭來注視著孟無悲淡漠的眉眼,繼續說:“天下人想要蕭漱華的命,大多是由于他太強太張揚,現今蕭漱華在眾目睽睽之下敗在您的手上,您就是新的說一不二的江湖第一。要想保住蕭漱華,您就必須演好這位第一,而自古以來,能得人心的第一無非兩類,要么如封前輩,眾心所向,做出的決斷都是人心向著的決斷——要么就什么都別管,什么都不干涉,什么都不插手,只有您和任何人的利益都無關,他們才會放棄擺布您?!?/br> “貧道需要保他?!?/br> “是,正是如此,所以您不能接受他們要求的,殺了蕭漱華?!甭勚褚捫Φ酶鼩g,“因此我們需要想辦法,在保住蕭漱華的同時,把蕭漱華摘出所有人的視線。他們想殺他是因為怕他,我們得讓他們不怕蕭漱華——但怕蕭漱華身后的您?!?/br> 孟無悲心中微微一動,沉聲說:“怎么做?” 聞竹覓道:“您希望天下安定嗎?您認為蕭漱華醒過來后,對天下是不是毫無威脅?而您下一次還能這么幸運地制服他嗎?——其實我很好奇,我一直以為蕭漱華的武功會稍高您一籌,這次也是因為他沒能舍得下手?還是您先下手為強,解決了他的大弟子...” 孟無悲不由分說地打斷他:“與你無關?!?/br> “好吧?!甭勚褚捯膊簧鷼?,嗓音沙啞的少年接著自說自話,“我說過,我要jiejie活著,您要天下安定,所以抱樸子,我幫您震懾那幫蠢貨,您也幫我解決掉蕭漱華,如何?” “解決?” “只要保證他無法再對我和jiejie出手即可?!甭勚褚捘抗庾谱?,言笑晏晏,“但您要想天下安定,也是一定要讓蕭漱華不能再有危險的?!?/br> 孟無悲霎時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果然毫不猶豫地搖搖頭:“不可能?!?/br> “必須可能?!甭勚褚挼?,他和孟無悲已經走出很遠,這時忽然停住腳步,笑著說,“抱樸子,您以為我在領著您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拖延到這時就可以甩開我找到他們?” 孟無悲被他猜中心思,沉默不語。 聞竹覓搖搖頭,笑容不變:“方向是錯的哦?!?/br> “蕭漱華現在神志不清,他的兩個徒弟都和他在一起,我來找您,是認可您和蕭漱華的關系,希望您替他做出正確的決定?!甭勚褚捸Q起兩根手指,徐徐放下其中一根,“要么,廢了他的武功,要么...” 他放下最后一根,嘴唇抿出一抹乖巧的笑:“死?!?/br> 玉樓春唰然出鞘,而聞竹覓面不改色,平靜地眨眨眼:“這是死路啊,抱樸子?!?/br> 孟無悲臉色鐵青,聞竹覓依然步步緊逼:“快一點,抱樸子,再快一點?!?/br> “您不也這樣希望的嗎?如果蕭漱華永遠這樣瘋狗似的四處濫殺,您不動手,他也會被天下人逼至絕路——就像薛靈妙一樣。但您,不會也和江問知一樣無能吧?” “...為什么要找貧道?!?/br> 聞竹覓嘻然一笑:“因為封前輩去世那天,大家眼里的兇手原本應該是您啊,抱樸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