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白門
江洵的奇妙經歷就差寫一本盜墓筆記了,當他接到翁達晞的電話時,內心的激動無語言表,就差給對方來個么么噠了。因為翁達晞告訴他,閏華失蹤的相機他可能知道藏在哪。 前一秒還想么么噠的江隊長,后一秒只想呵呵噠...... 翁達晞讓他去翻徐宇昆的骨灰盒—— 天殺的玩意兒。 他覺得這種重口味的事應該拉著蘇主任一道,才符合他怪異的審美畫風。結果“江蘇”友誼號經不起名叫翁達晞的枕邊風,一下就給吹翻了。 蘇源邑:“你自己去吧,我約了我家寶貝去看車?!?/br> 江洵:“看什么車?你不是剛換了輛奧迪a6,怎么又要買車?” 蘇源邑:“哦,給阿晞買的,他的車好久沒開送去保養了,我尋思著給他換一輛?!?/br> “畜生.....” 氣的江洵只想抓一人用來活祭,活祭的人還得跟翁達晞有點關系才能解他的心頭郁悶。所以,他的目光放在了—— 刑北南小師弟身上。 單純的刑北南拎著小短腿哼哧哼哧跟在他身后,混進了西郊墓園。 西郊墓園在華城西北方,整座山一分為二,半面是墓地,半面是茂密山林,旁邊還有個人工開鑿的大湖。 在風水學說上推崇依山傍湖,早登極樂之意,所以這里的“房價”高的嚇人。一般人還真住不起這種豪華大套間。 徐昆宇是個知名大編劇,不管作為活人還是死人都有能力住進豪華房,但他父母念及他生前沒有娶妻生子,還是個“孩子”,所以就沒給他買墓地豎墓碑。 他的骨灰被安置在了存放堂里,進進出出都需要去管理處登記簽字才能去探視祭拜。 存放堂的老大爺在墓園里干了幾十年了,扶著老花鏡怪異的打量著兩個年輕人,扯著破風箱的嗓子問:“你們,是來看誰的?” 江洵說:“大爺,我們來看徐昆宇?!?/br> 大爺:“誰?什么魚?小伙子,我這都是骨灰,不養魚?!?/br> 江洵:“.......” 刑北南掏出一張紙,對著大爺說道:“是徐—昆—宇,您給查查他在幾號格子里?” “哦,徐昆宇,你們是他什么人???”大爺看清了紙上的名字,對著他問道。 江洵掏出證件亮了亮,說:“我們是警察,來調查一些事情?!?/br> 大爺一聽警察兩個字,嚇的老花鏡都掉了,他顫顫巍巍的拎起眼鏡腿兒,糊里糊涂道:“警察同志,死人犯了哪門子法了,你們不能這么不地道啊?!?/br> 江洵懶得跟他掰扯,直接道:“我們沒想干嘛,就是想進去祭拜他一下,您給通融下唄?!?/br> 他的大白嗓吼功一級,震的大爺半天沒反應了。 刑北南被他這種豪邁的辦案風格整的沒話說,只能在旁邊盡量撫慰大爺脆弱的心靈,怕他一下給人吼過去了。 江洵暴躁的抓了抓頭發,原地轉了兩圈插著腰說:“不放我進去我就給你抓起來?!?/br> 刑北南:“.......” 他決定讓江洵閉嘴,再讓他開口他得少活好幾年。 最后,經過刑北南的軟磨硬泡,老大爺還是把他們放了進去。 一排排存放盒規整的立在大堂里,透著冰冷無聲的安靜。長明香的味道飄散在空氣里,讓原本陰森之地成了虔誠不可褻瀆的圣潔之地。 兩人順著57號找到了存放徐昆宇骨灰的柜子,刑北南個子沒有江洵高,要努力墊著腳或爬上架子才能看的到。 江洵一米九沒白長,腿長手也長。他擰開外層的透明罩子,拿出了蓋著紅布的骨灰盒。 “啪嗒——“ 骨灰盒剛挪出來,透明柜子里就有重物落體的聲音。江洵把骨灰盒遞給了刑北南,看到了里面不帶鏡頭的黑色相機。 他從褲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拿出相機。 索尼d3s——正是閏華丟失的那個。 刑北南捧著骨灰盒與他相視而笑,終于找到了。 江洵手里拿著相機,身上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覺得翁達晞這個人,比西郊墓園還要“邪門”。 *** 邪門的翁達晞正一臉促狹的看著他,眾人的狂笑尚未停歇,他趁熱打鐵的說:“江隊,勘破心理世界的偵探已經不適合你了,我再給你推薦一本“生吞”?!?/br> 他的話又惹的眾人一陣大笑。 六尺男兒江隊長被無端當成了調笑劑,原本氣氛緊繃的會議室瞬間歡樂了起來。蘇源邑趁亂給對面人發了條微信,翁達晞瞟了眼提示。 一塊錢:“小壞蛋,一會兒跟老公一起下班嗎?”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了,等會開完會蘇源邑想跟他一起回家。他倆一個在分局,一個在市局,難得能湊在一起下班。 翁達晞隔空朝他點了點頭,蘇源邑雀躍的笑了起來。 他倆是夫夫雙雙把家還了,可憐了江洵。 暫且不說看不看“生吞”,江洵現在有點想“活剝”了始作俑者。奈何他有賊心沒賊膽,厚著臉皮道:“你是怎么知道相機在骨灰盒里的?” 翁達晞瀟灑的回了他一句:“明人不裝暗逼,因為我了解罪犯?!?/br> cao,這家伙又來了,能跟他好好說一句話完全得憑他心情。 李湛已經把相機連上了投影設備,在哄鬧的笑聲中,一個文件夾被打開,隨后是一小段視頻。 視頻的畫質比剛才監控里的還要清晰,因為是用單反拍出來的,效果上了好幾個level。 李湛暫停了沒播放,讓眾人先安靜下來。 蘇源邑處之泰然的補充道:“魯米諾反應,相機上沾的確實是閏華的血,還有兩組指紋分別是閏華本人和死者唐郁。所以....” “所以密室殺人案已經告破,恭喜江隊、蘇主任?!蔽踢_晞接過他的話,對著江洵說道。 蘇源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按下他沒說完的話,著急忙慌的宣布這個結果。直到他聽見對方又意味深長的對著李湛說:“李隊,接下來這位兇手,玩的一手金蟬脫殼,你準備好了嗎?” 這家伙,可真是護短的很...... 把原本牽連在一起的兩件案子徹底劃開,魏晉分明。接下來連根拔起見不得光的東西,就跟東浦分局沒半毛錢關系了。 蘇源邑眼波溫柔的望著那人,覺得他那晚自嘲式的“生性涼薄”簡直是瞎扯淡。 自從翁達晞空降市局,李湛對他剛來時的嗤之以鼻扭轉成了現在的心服首肯。心境上的轉變也會影響生理上的,如今只要聽他說話是這個調調,李湛就后背發涼,覺得準沒好事。 果然,被他猜中了。 短短五分鐘的視頻播放完畢,整個會議室的人都集體沉默了。 李湛驚愕的看著翁達晞,從他眸子里看到了無邊的冷笑。 翁達晞開口打破了會議室的死水:“聽說最近上了一部新片,叫《藏污》。今晚我想請大家去電影院觀摩一番,不知各位有沒有空?”他掏出手機,打開app,饒有興致的說道:“哦,對了,主演你們都聽過,叫靳婧?!彼痤^,嘴笑勾著滲人的笑意,“想必大家肯定很感興趣,那我們就早點下班吧?!?/br> 眾人:“........” 翁達晞說到做到,包了一個影廳讓大伙們去看電影,還貼心的附上每人一份小食套餐。 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加班狗們集體享受到了組織難得的優待,大聲歡呼著翁教授最帥,然后頭也不回的蹦出了市局大門。李湛面對這些丟人的玩意兒大呼資本家的腐蝕已經滲透了公安系統,這種優良的作風以后一定要多多益善,他們會來者不拒。 翁達晞領略到了什么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前有江洵,后有李湛,他碰上的沒一個靠譜的。 他跟著眾人踏出了市局大門,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夜風中帶著冰渣子的味道,可是華城已經很多年沒下過雪了,哪來的冰碴子。 翁達晞深深吸了口氣,冷冽的寒風躥進他肺部,讓他輕咳了一聲。 蘇源邑幫他把圍巾裹上,然后對身后的人說:“你們自己回吧,太冷了,我們先撤了?!?/br> 東浦分局來了好幾個人,他們有開自己車來的,還有幾個開的警車。江洵說:“你不是沒開車嗎?要不要我送你們?” 蘇源邑擺了擺手,已經帶著翁達晞走下了臺階,“不用,阿晞開車了?!?/br> 然后眾人就見那倆廝上了一輛寶藍色的邁凱倫p1,那囂張的車門炫酷的快飛起來了,在一干人驚羨的目光中,邁凱倫像火箭一樣躥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里。 江洵喃喃道:“翁達晞是不是貪污受賄了,怎么這么有錢?!?/br> 剛巧路過他身邊的李湛聞言停下腳步,很榮辱不驚的說了句:“你不知道嗎?那車是蘇主任剛給他買的?!?/br> “什,什么?”江洵以為自己凍糊涂了,沒聽清的又問了句:“什么叫蘇主任給他買的?” 蘇源邑那個摳/逼開個破奧迪,能買的起邁凱倫?逗他玩呢? 李湛估摸著江洵還不知道蘇源邑的身家有多厚,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江隊,下次別帶蘇主任出去吃面了,記得帶他去那種超五星級的米其林大餐,你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br> 江洵:“.......” 他錯過了什么?蘇源邑,這個牲畜。 *** 蘇源邑邊開車邊斜睨身邊人,好奇道:“玩什么呢?” 車內的暖風輕拂著四肢,車外的燈光飛速向后倒退,翁達晞半躺在座椅里,兩手捧著手機玩游戲。他分出一分心神,回:“the white door.” 白門是一款解密類的手游,在steam上頗受好評。翁達晞閑來無事,用來打發短暫的時間。一共七天劇情玩法,從上車到現在短短十分鐘,他已經走到第四天開頭了。 翁達晞今天心情很好,樂意跟他多說幾句,“這個男主失憶了,他的女朋友勞拉死了,他住進了精神病院?!彼阮^,軟軟的問:“你猜,他最后的結局會是什么樣?” 蘇源邑賞臉的接話道:“唔...逃出精神病院?找到殺她女朋友的兇手?” “呵呵,我也這么覺得,英雄所見略同?!蔽踢_晞空出一只手去摸他,兩人十指交纏,難得的放松時刻。 蘇源邑捏著他的手,心情染上了愉悅,剛才他笑了,是開心的那種。他在為自己改變,有了正常人的“溫度”。 “今天我們不回山上?!碧K源邑告訴他。 “那我們去哪?”翁達晞好奇的問。 “回蘇家?!?/br> 翁達晞:“.......” 華城的蘇家他一次都沒去過,這個人突然說要帶他回家,連一點準備都沒有。鬧呢? “我連衣服都沒換,不能改天去嗎?” “回自己家要換什么衣服?丑媳婦還怕見公婆?”蘇源邑調侃他:“再說了,你什么時候都很帥,在美國的時候沒聽你婆婆夸你嗎?” 翁達晞甩開他,游戲也不玩了,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想著等下千萬不要做不該做的,說不該說的,否則被二老一腳踢出來就搞笑了。 見他正襟危坐的模樣,蘇源邑噗嗤笑了出來。翁達晞正煩著呢,被他這一笑頓時xiele氣。 他低氣壓的幽幽道:“蘇源邑,你怎么那么討厭,我不跟你玩了?!?/br> “哦,那我不笑了?!?/br> ....... 他們耗時一個小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綠城玫瑰園 玫瑰園里沒有玫瑰,都被凍蔫兒了。紅灰色的別墅屹立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地上,背后種著大片的雪松和南洋杉,燦黃的燈光照的周圍亮堂堂的,奢華中帶著田園的安謐。 鬧中取靜圖的就是個雅致,還沒算上周邊的昂貴配套和新加坡國際學校、宋慶齡幼兒園國際部。想來這個地段的房價,不可估量。 總之,翁達晞覺得自己這個窮逼是肯定買不起的,他都是蹭住的份。 比如翁家,比如蘇家。 他和蘇源邑剛下車,就被一把黃鶯的嗓子嚇一跳,“達晞嫂子,你終于來了?!?/br> 翁達晞:“.......” 他滿臉黑線,沉著聲道:“毛利蘭,閉嘴?!?/br> 曲露蘭出師不捷就被嫌棄了,她委屈巴巴的拽著他的胳膊,一路把他往別墅里拖。 蘇源邑看到他表妹就頭疼,“你怎么又來了?我家的飯香一點的嗎?下次來別空著手啊,好歹帶兩斤鹵牛rou,你嫂子愛吃?!?/br> 曲寅心沒女兒,沒事就愛把曲露蘭叫過來吃飯,久而久之,曲露蘭就成了蘇家的“釘子戶”。 快進門了,翁達晞不敢叫蘇源邑閉嘴,只能憋著嗓子怒瞪他。 前面的曲露蘭頭都沒回,嚷嚷道:“知道了,姑姑今天做了鹵牛rou?!?/br> 蘇源邑心想你姑姑做的飯能吃嗎....... 踏進別墅,如同走進了一件歐式樣板房,還是頗具藝術的格調。小三層外加一個地下室,巨大的水晶燈從客廳中央垂下來,蜿蜒的鏤空樓梯直通二樓,墻上掛著歐系名畫,小盆綠植和鮮花點綴著每一個角角落落。這里跟美國的房子不一樣,多了層居家的人氣。 曲寅心今天難得洗手作羹湯,圍著一個卡通版的圍裙迎了出來,臉上的笑意怎么都遮不?。骸鞍?,你可來了,讓我看看最近胖點沒有?!?/br> 翁達晞被她抓著不好意思,老老實實道:“阿姨,我最近胖了兩斤?!?/br> 兩斤,多不容易啊,值得表揚。 兒女是父母的債,曲寅心之前死活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后來在醫院見他倆天天秀恩愛眼都快看瞎了,她的心理防線被擊潰,對翁達晞持有的偏見也被心疼代替,多一個這么優秀的兒子也沒什么不好,少了婆媳不和,她賺到了。 養傷期間,她“費心”的照顧起兩個兒子的飲食,剛想炫耀一番自己的廚藝,就被自家老公和撿來的親兒子揭穿了。 蘇源邑勸她,“媽,你以后少去廚房,傭人都嫌棄你了?!?/br> 蘇奕也勸她,“寅心,廚房你就別去了,沾了油腥你的妝就不精致了?!?/br> 曲寅心:“.......”她不信邪,最近苦練廚藝,今天終于有了大展身手的機會。 今晚他們不回家,所以大家都喝了點酒。配著曲寅心的“黑炭”牛rou,別有一番滋味。 蘇奕怕把翁達晞吃壞了,偷偷把他盤子里的rou換了過來,打著掩護道:“阿晞,最近局里忙不忙?你弟弟的案子有進展了嗎?” 翁達晞坐姿端正,崩著肩背不敢放松,乖巧的說:“還好,馬上就能結案了?!?/br> “這么快?”他記得他們回來還沒多久吧。 蘇源邑給他盛了碗湯,接過話道:“為了破案這人天天不睡覺,飯也不好好吃,能不快嗎?!?/br> 翁達晞把腳踩在了他腳背上。 他突然想起來什么,故意對著他道:“那天在醫院,李湛說那個老師叫什么名字?” 蘇源邑撇了眼大快朵頤毫無形象可言的曲露蘭,假模假樣道:“我想想啊,好像叫竇什么熙來著?” 曲露蘭咬著雞腿滿臉油漬,聞言停了下來,鼓著嘴道:“竇昂熙?” 那倆賤巴兮兮的人不愧蛇鼠一窩,對視一眼附和道:“對,對,好像就是這個名字?!?/br> “小蘭,竇昂熙不是你男朋友嗎?”曲寅心喝了口紅酒,放下酒杯問她:“最近怎么也不跟他出去約會了?” 曲露蘭隨口道:“哦,他最近忙,我也忙,等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br> 她沒敢說最近他倆正鬧分手呢,本來在一起也沒多久,不合適就拜拜唄。 曲寅心又嘮叨了她幾句,見她一直專心吃喝就不再管她了,把心思都對準了不好好吃飯的翁達晞身上。 毫無例外,翁達晞吃多了,晚上捧著胃直想吐。 蘇源邑給他拿了健胃消食片,給他揉了半夜肚子,他才好受些。 他撐的難受,根本睡不著,纏著蘇源邑也不讓他睡,“困了嗎?你先別睡,我把白門通關了?!?/br> 蘇源邑幫他揉著肚子,帶著鼻音道:“嗯,結局是意料之外嗎?” “你怎么知道?”翁達晞湊過去親親他下巴,說:“原來他女朋友是自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