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情深
“你有什么證據說你jiejie是他殺?”蘇源邑寸步不放,盯著他的眼睛道:“現場的目擊證人都說是她自己跳下來的,法醫的鑒定結果也顯示沒有他殺痕跡,就憑你一句話?” 他的話有力又有據,雖然語氣平和,連起來卻成了一把機/關槍,突突的掃/射著男孩脆弱的神經。 云念海魔怔一般,瘋狂搖著頭說:“不是的,我姐她不會自殺的,請你們相信我?!?/br> 他覺得,警方拖著遲遲不判刑,就是為了給兇手爭取時間,最后以自殺的理由搪塞家屬,讓行兇者逍遙法外。他一心為了找出真相,才會潛入這虎狼之地,成為別人挑挑揀揀的“貨物”。他們從小地方掙扎到大城市,猶如海中的扁舟,一個小小的風浪就能把他們掀翻。 沒錢沒勢,誰又能幫他? 自古窮斗不過富,但云念海偏偏不信這個命。哪怕堵上自己的將來,他也要求得一個真相。 蘇源邑好歹比他虛長了兩個手的年紀,沉穩的說道:“孩子,我知道真相往往不能讓受害人家屬所接受。但有些事情,不是光靠感情就能下定義的?!彼ǘǖ恼f:“萬事都得講究一個證據?!?/br> 沒有證據,說什么也是白搭。 云念海咽了咽口水,問道:“那你們找到了嗎?” “正在找?!?/br> 云念海既然能冒著這么大危險潛入60層,想必是下了很大決心的。蘇源邑不敢告訴他,你的jiejie還牽涉了另一起殺人案,事情遠沒你想的那么簡單。 他最終沒忍住,嘆息了一聲,才說:“唐郁的案子自有警方去查,你一個小孩不該來這種地方?!?/br> 光他看到的就有聚眾吸/毒、情/色交易,冰山一角只露端倪,就足夠讓人驚心動魄的了。一個大學生混跡在這種地方,簡直是不像話。 云念海撇開頭,似是不屑他的忠告。 這個年紀的孩子,大多處在叛逆期將過不過的時間段。好容易熬過了高中的桀驁,迎來了大學的放縱,以為自己就是個能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往往做出的決定是沖著頭腦發熱的中二,不顧前面的深淵有什么在等待自己,就縱身一躍。 蘇源邑靠近他一步,嚇唬他:“如果我今天是個嫖/客,你就成了砧板上的魚rou任人宰割了。以身犯險,有沒有考慮過你的父母?” 云念海被他教訓的往后退了退,底氣不是很足的說:“不會,今天純屬是個意外?!彼麃砹擞邪雮€月了,從來沒被選中過,只有今天這一次,還遇上個警察。 “不管是不是意外,你都必須盡快離開這。否則,我就去告訴你的老師,大一計算機系的是吧?”蘇源邑惡狠狠的說,好像下一刻就要沖到學校去揭發他。 云念海沒想到他連這個都查到了,立馬急了,“別,警察大哥,我找到證據就走。求你別告訴學校......” 坐觀星月臺的翁達晞:“蘇老師好手段?!?/br> 蘇源邑對著空氣說了句:“不聽話的孩子,都欠收拾。對嗎,寶寶?”最后一句說的曖昧又輕柔。 翁達晞:“.......”我什么都沒聽到。 無端又吃了個瓜的李湛,眼觀鼻鼻觀心,看他倆隔著設備還能打情罵俏,一對狗男男。 云念海以為在說他,呆呆的“啊”了聲。 蘇源邑沒管他,只道:“帶我去六個六。 六個六是整個60層最豪華的包廂,里面涵蓋影音廳、健身房、ktv、桑拿房等六大娛樂版塊,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特殊服務”。能定這個包廂的客人,身價都是非富即貴的。 金漆的雕花門,明朝的哥窯瓷具,古典的高山流水,還有名貴的大紅袍氤氳的泛著茶香。無一處不透著精致、典雅、高貴,身處這名貴的禪宗之地,讓人的心都跟著靜了下來。 茶室里對桌而坐兩個男人,均是靜默不語。穿著旗袍,玲瓏別致的服務員給客人蓄滿茶后,悄悄退了下去。 趙毅從隨身的皮包里拿出個信封,雙手托交給了對面的男人,說:“上次差點壞事,多虧了張老。這是上面領導讓我帶給他的,一點小心意?!?/br> 對面的男人穩坐不動,鏡片后的眼神像條毒蛇,輕輕剮著張毅。 趙毅繼續維持著托交的姿勢沒收回,后背已經起了薄薄一層汗漬。 良久,男人伸出兩指,靈巧的夾走了白色信封,悠悠開口道:“張老也有話托我帶給你,讓你們近期趕緊挪地,這里已經不安全了。刑偵隊的人雖然撤走,但案子還沒了結,大家都不可掉以輕心?!?/br> “是,是。多謝提醒,我們一定小心?!?/br> “幸虧上次發現及時,把監控記錄都刪了干凈。否則,李隊長一人要拿走兩個功勛了?!?/br> 趙毅心有余悸道:“那個跳樓的女子不足為懼,死就死了,但那個女明星.....” “怕什么,死人怎么能開口說話?!?/br> “可她,好歹是公眾人物?!?/br> 趙毅給男人的杯中又蓄滿茶,男人轉了個話題:“聽說,來了位頗有能力的心理學專家,就是負責本次案子的?!彼偷托α寺?,語氣中染上嘲諷之意,“我看也不過如此,乳臭未干的小毛賊,能成多大事,不過是上面派來裝裝樣子的罷了?!?/br> “翁達晞?”趙毅試探道。 “嗯...”男人拖長了音,說:“翁格的養子,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一個養子比親生兒子還精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呢?!?/br> 趙毅盯著茶杯中的清湯沒接話,茶室里一時安靜了下來。 “翁氏近年來在華城獨占鰲頭,勢力不可小覷。翁旭牽扯進命案中,也沒能給他們傷到根本。想來,翁格后面是有靠山?!?/br> 男人攆著指尖的茶葉沫,淡淡說道:“你們能查出他后面的勢力是誰嗎?” 趙毅飛快的瞟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尚未查到,只聽聞翁家的養子跟蘇家走的很近,會不會是,蘇家?” “哪個蘇家?” “蘇奕制藥?!?/br> 雕花門后,一個以假亂真的針孔攝像頭被當成了花朵裝飾靜靜黏附其上,兩人的交談一字不漏的全傳進了設備中,戴著眼鏡的男人也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 十分鐘之前,云念海帶著蘇源邑混進了六個六。 蘇源邑喝水不忘挑水人,恩將仇報的一腳把挑水人踹回了剛才的包廂里,讓他不準再出來。 蘇主任大搖大擺的逛了一圈才找到狐貍,然后花重金收買了其中一個泡茶女,讓她把針孔攝像頭放在門后,安排好這一切,他回了自己的包廂,靜靜等待傳喚。 李湛已經認出了那個男人是誰,他萬萬沒想到市局的內鬼竟然會是“張副局長”。還有他們話里的內容,短短幾句交談,把華城一池春水攪的波濤駭浪。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對面的翁達晞,因為不用看也知道,那張臉肯定臭的不能再臭了。 結果,對面的人只輕輕笑了聲,說了句—— “有趣?!?/br> 受刺激了? 李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出于同胞愛的關心道:“翁教授,你還好吧?” 翁達晞豎起一指,示意他別說話。 果然,戴眼鏡的男人又開了口道:“蘇奕動不得,他的根系太龐大,已經深入政委內部,不是你我能對付的了的?!?/br> 趙毅又從包里掏出份資料,遞給了他,說:“這是美國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不知道真假?!?/br>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br> 是啊,那華城,就要變天了。 *** 從60層下來,蘇源邑身后墜著個小屁蟲,埋頭一路走,也不看前面。 蘇源邑剛停下,他就一頭撞了上來。 “云念海,你剛跟我說你能修復后臺刪除的監控數據?”蘇源邑拿手頂著他的頭,不至于讓他撞上自己。 云念海把頭從他手中剝離出來,道:“能,給我臺電腦,鏈接終端服務器就可以。想要找到我jiejie的死亡真相,就差那個了對嗎?” 蘇源邑掃他一眼,發愁該怎么處理他。把他送回學校吧,太晚了,住酒店吧,不安全。 他含含糊糊道:“嗯,你明天有課嗎?” “沒有,明天周六?!?/br> “那正好,今晚跟我回家吧?!?/br> 兩人同時回頭,看到翁達晞跨上酒店門口的臺階,朝他們走來。剛才那句話,就是出自他之口。 李湛帶著大部隊去跟蹤狐貍的老巢了,翁達晞留了下來,等蘇源邑一道回去。 云念海望著突然出現的俊美男人,指著自己不確定道:“你在跟我說話嗎?” 翁達晞已到跟前,朝他伸出手說:“你好,我是翁達晞,是專門負責你jiejie案子的人。有些細節,需要找你確認一下?!?/br> 然后,云里霧里的云念海,就被綁到了山水城——翁家。 翁達晞讓傭人先帶他去休息,并告訴他,周末會帶他去一趟波特曼酒店。云念海知道要去干嘛,帶著不安去了客房。 這一晚堪稱玄幻,他都遇上了些什么人? 不過,能查出jiejie的死亡真相,比什么都重要,這是他唯一的機會。 云念海長這么大,從來沒睡過這么豪華的房間。連床頭柜的水晶燈都透著奢華之氣,他不敢隨意亂碰,帶著份小心翼翼進入了夢鄉。 翁達晞好容易回了趟翁家,原本準備回自己房間睡覺了,沒想到還是被蘇源邑拽走了。 他仰天長嘆,想住一次娘家怎么這么難啊...... 蘇源邑敲了敲浴室門,隔著門板朝里面的人喊道:“阿晞,睡著了嗎?” 進去大半個小時了,怎么還不出來,不會在浴缸里睡著了吧? 里面的人輕輕應了聲,聽的出鼻音很重。 很快,浴室門就打開了,翁達晞披著浴袍踏了出來,周身的水汽裹著他,空氣中帶著沐浴露的殘香。 蘇源邑照例拿著速干巾幫他擦頭發,柔軟的發絲握在手中,像飄動的輕紗。蘇源邑不由想到那個豪華包廂里的布置,低頭說:“等這個案子破了,帶你出去散散心,好嗎?” 每次他們說要出去散心,都會被各種原因絆住腳,直到最后的.......泡湯。 翁達晞沒有回答,不知道在發什么愣。 “蘇源邑?!彼偷徒辛寺?。 “嗯?” 那人又不說話了。 蘇源邑從回來起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把他身體扳了過來,正面對著自己。 “你今天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翁達晞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了他脖子,好像這樣,能給他帶來些許熱氣。他的手腳冰涼,心里也熱乎不起來,如同被囚禁在南極荒島上的罪民,永遠等不到升起的太陽。 蘇源邑拉開他,摸著他的手直皺眉頭,“手怎么這么涼?剛洗的冷水澡嗎?” 他扯開被子,把他從頭到腳裹了起來,然后抱在懷里。 “不想說也沒關系,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睕]有人能傷害到你,我向你保證。 翁達晞窩在他懷里睡著了,晚上他做起了噩夢。 他已經很久沒有陷入那場夢里了,白楊全身是血的朝他爬了過來,讓他快點逃,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身后的男人追了上來,翁達晞終于看清了那個人的臉,瘋一樣的喊了出來—— “不要?!?/br> 冷汗順著額頭滾進他嘴角,他被人緊緊摟進了懷里。 “不怕不怕,那都是夢,不是真的?!碧K源邑幫他擦干凈汗,輕輕哄著他躺下。 黑暗中,翁達晞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他摟著蘇源邑的腰,突然在他耳邊輕輕問:“你今天生氣了是嗎?” “沒有,怎么會這么問?”蘇源邑安撫的親了親他額頭。 “因為我把你推出去了,讓你選擇了云念海?!?/br> 原來你也知道,終于良心發現了,不容易。 翁達晞睜著兩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湊近他:“我....可以親你嗎?” 他難得的主動取悅了他,不過蘇源邑還是拒絕了。 這讓翁達晞不知所措。 這個人愛他愛的如此謹小慎微,連親吻他都要帶著理智和克制。所謂的撒潑無理都止于表面,連真正惹他生氣都不敢,更別說吃醋耍賴了。 蘇源邑沒有一點睡意,他磁性的嗓音穿過胸膛,像擂鼓敲擊在翁達晞心上。 “翁達晞,我是不是怎么樣都捂不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