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環爺_分節閱讀_113
隱身在帷幕之后,薛寶釵微垂著螓首靜坐著,耳中是那一道道叫價聲。面上雖然不顯,可在她的心中是充滿了苦澀的。 誰又能想到呢?曾經的大家閨秀、世家嫡女,如今淪落到青樓賣藝,說不得什么時候就要賣身??墒侨缃竦乃?,卻顧不得什么屈辱羞澀了,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 當日,他們母子兄妹三人被薛家無情除族,凄苦無助之下只好投奔外家王家。只是,那王家……薛寶釵默默咬牙。那哪里是母親的娘家,哪里是個能依靠的外家,那根本就是個火坑??! 她的母親身染重病,卻連一副湯藥也求而不得;哥哥薛蟠已經成了個混子,在王家連個體面的下人也不如;而她……她被王家許給了人做繼室,一位年過六十的土官。 家境敗落,薛寶釵本也認命,可是那人遠在西北,她若是真的嫁了,少不得就要遠離母兄,這又讓她如何能放心。說不得,她這邊方嫁出去,王家就能將母親和哥哥趕出門。 思忖了良久,薛寶釵才下了狠心,投身到這清雅閣來賣藝。這里,背后站著的乃是甄家,是王家、薛家都惹不起的。 她也不求別的,只要能好生為母親養老就是叨天之幸。至于哥哥薛蟠……她也顧不住了,只盼著他能哪天幡然醒悟、洗心革面,能自力更生才好。 叫價越來越高,聲音也越來越少,薛寶釵回神的時候,她這一晚陪客的價格已經到了六百兩。曾經,這點銀子根本就不被看在眼里,可是如今卻是她的……即便是心性穩重,薛寶釵也鼻頭發酸,眼眶微紅。 賈小環對薛寶釵沒在意,反倒饒有興趣地搜尋著叫價的人們,還不禁跟膏藥伯伯嘆一聲,“到底是江南繁華之地啊,有錢人就是多,聽個曲兒吟個詩而已,就舍得大把地掏銀子,嘖嘖……” 偌大的清雅閣里,倒是真讓賈小環看見幾個面熟的。而落在宇文熙的眼里,面熟的就更多了,光是京中的勛貴官員便有多位,大多數身邊都坐著江南的豪商,這些人皆被宇文熙暗暗記在心中。 讓賈小環稀罕的是,不遠處一雅座里有位少年,看上去與他年歲相當,只是那張臉就讓他詫異了。那小子的一張臉,簡直就跟賈寶玉的一模一樣??!難不成…… 王氏那女人抑或者是賈政,在外面留了種子? 宇文熙見他目不轉睛,盯著一少年不放,心中頗為不快。他將小家伙臉扳回來,瞥一眼那少年的圓臉,道:“那是甄家的人,叫甄寶玉?!?/br> 對了,就是他。賈小環一拍大腿,也想起來了。當年這個甄寶玉是到過榮國府的,不過他并沒資格見人家,只是聽娘親提起過一聲罷了。 而此時叫出最高價的,便是這位甄寶玉。他似乎對薛寶釵志在必得,不管誰叫價都往上加,惹得許多人看過去。在金陵認識他的人頗多,多少都會給甄家個面子,是以很快薛寶釵便被送到了他的雅間里。 “看來,這也是位憐香惜玉的?!备Z寶玉當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賈小環只感嘆一聲,便又將心思放在了歌舞姬的歌舞上。 長了這么大,能來一回青樓楚館可不容易,且得好生體驗體驗。這回要不是膏藥伯伯也有意探一探,他恐怕還沒機會到這等地方來呢。 賈小環想得并沒錯,他同宇文熙出了行宮,也就去了秦淮河那么一趟,就連畫舫也沒機會搭乘一遭。自那日之后,膏藥伯伯便帶著他滿金陵轉悠,甚至還往周邊逛了逛。 兩人白天總是一起出行,但多半傍晚就回到住處,然后總是黏在賈小環身上的那貼膏藥,就找不見人了。這些事情,賈小環并無疑義,他本就不想參與到那些政事紛爭之中。 轉眼間十多天已然過去,皇帝陛下的行蹤有些隱瞞不住了。這一晚,李庸然來在了兩人的小院,向宇文熙稟報道:“主子爺,太上皇明兒要探病?!?/br> 伯寶兩個對視一眼,看來那天花的事要敗了啊。 ☆、117.第117章 宇文熙是連夜趕回行宮的, 賈小環卻并未隨行,而是被李庸然送到了金陵將軍的帳下。這位金陵將軍,上任不過小半年,當日是曾在京營少年團當過教官的,同賈小環也有份師徒之情。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金陵大營也沒閑著,賈小環身在其中, 也被派了一支部曲,讓他聽命行事。十幾天下來,賈小環沒少了奔波出兵, 倒是過了把領兵的癮。 而金陵行宮中的宇文熙,則是在諸事平定之后, 孤身來在了太上皇的面前。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但太上皇的寢宮卻是燈火通明。只是, 寢宮內外都不見一人,唯有太上皇穩坐在椅上, 便連貼身內侍總管戴權也不見影。 宇文熙緩步來到太上皇身邊,神色淡淡地望著他, 良久默不作聲。反倒是太上皇抬起了頭, 微微笑著點點對面的椅子, 道:“既然來了,怎么不坐?要不要來杯茶, 明前的龍井啊, 喝一杯少一杯嘍?!?/br> “您的年紀大了, 待回到京中,便在大明宮安享晚年吧?!庇钗奈醵似鸩鑹?,親手為太上皇將茶盞續滿,“您雖身處行宮,但定時耳目通明的,外面是何局面該當心知肚明,安生下來不好嗎?” 太上皇的目光深沉,靜靜地同宇文熙對視。半晌,方苦笑一聲,輕輕摩挲著杯沿,道:“這次,又是我這個當父親的輸了,不安生下來又能如何呢。熙兒,你心里……是不是還在恨著我?” “您何出此言?”宇文熙皺眉,有些摸不清太上皇為何忽然提起這些,只道:“有些事不過是自食其果罷了,倒是希望您不要恨我才好?!?/br> “唉——當年的事,”太上皇仍是苦笑,長嘆一聲道:“我知道老二、老三做得不地道,對你逼迫過甚,想將你置于死地。只是,那也不能全怪他們,當年的你實在是……太過功勛卓著、英武不凡。你想想,只要有你在,誰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得安穩?” 接著,臺上皇就拉著宇文熙,追憶起了往昔來。說到激動處,別看太上皇多大的年紀了,卻仍舊口沫橫飛,眼圈發紅含淚。 宇文熙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心中便是驀地一動。他霍地站起身,眼睛微瞇著打量太上皇片刻,便一言不發地甩袖便走。 “熙兒,你這是做什么,現如今連聽父皇說句話不愿意了嗎?你怎可如此對我,咱們好歹還是父子,你怎可如此對我,我……”太上皇對他的離開并無甚大反應,只是口中猶自揚聲嚷道。 而在看到出現在宮門口的戴權時,太上皇的聲音就越發大了,其間夾雜著抑制不住地笑聲,讓人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那都有些聲嘶力竭的“哈哈哈……”的笑聲,簡直比哭還難聽。 他似是瞧見宇文熙停下了腳步,勉強忍住了笑聲,嘶聲喝道:“畜生,你現在想起來了?哈哈哈……晚了,晚了,什么都晚了……那個小雜種死定了,他死定了!畜生,孽障啊……你不讓朕好過,朕就讓你也抱憾終生。他得死,得死啊……哈哈哈哈……” 沒錯,太上皇心知自己復辟已無希望,極度失望之下,便將滿腔憤恨宣泄在了賈小環身上,誓要將他置于死地。父子情深,既然他這當爹的往后沒好日子過,那就絕不能放過宇文熙。 宇文熙簡直睚眥俱裂,卻根本顧不得對太上皇如何,便飛快地離開。堂堂天下至尊,此時已然是驚慌失措,全然不顧地跑走。 寶寶,他的寶寶啊,千萬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心中念著“等我、等我……”,宇文熙策馬飛馳出行宮,向賈小環所在之處奔去。在他的身后,是騎馬奔馳的大隊人馬,宇文熙幾乎出動了所有人手。 …… 金陵大營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又要臨近離開金陵,賈小環便起了去拜一拜祖墳的心思。他自被過繼到賈敕名下,還未曾到父親的墳前祭拜過,更別說這一支的祖宗了。這回既然到了金陵,自然該去拜一拜的。 不過,他自己對金陵賈家陌生得很,只好將隨行南巡的賈璉叫了來,兩人一同前往賈家祖墳,去祭拜先祖。為了這個,賈小環還特意換了一身素色衣袍。 只是,讓賈小環沒想到的是,他方才將便宜父親墳前的草拔光,還未等焚香拜一拜呢,身遭便已經亂了起來。一群黑衣短打扮的殺手沖著他殺來,被暗中護衛他的暗衛攔住,兩方便殺在了一處。 賈璉被嚇得蜷縮在碑后,簡直都要崩潰了。他要是知道這趟南巡有這么多是非,便是有天大的好處也不敢來啊。又是天花,又是爭斗的,好容易事情平息了出來一趟,竟然又碰上了刺殺,這不是要命呢嘛! 可即便如此,他還不敢不管賈環,拼命向著他招手,壓低聲音喊著,“……環兒,賈環,快過來,過來躲著……你、你別逞強??!哎呀,小心,小心背后啊……” 來江南之前,父親可是跟他交代過,他這一趟能不能巴結上當今圣上都不要緊,但一定要跟賈環套好關系,總有他的好處。且臨行前嚴肅地叮囑了,不能跟賈環一起時讓他出事,不然闔家上下都得完。 “你躲好你的,別胡亂瞎喊……”賈小環劈手奪過一把長刀,將黑衣殺手踹翻,然后一刀斬下去。他本就著急上火,又被賈璉吵得腦仁兒發脹,一抬腳就踢了快石頭過去。 黑衣殺手來得實在太多,賈小環這邊的暗衛們居然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拼死將他護在當中,且戰且退想要脫身。只是殺手們卻不讓他們如愿,亦是拼死要將目標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