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聞言，轉頭看向太子：“太子呢？”

    太子沉吟半晌，才道：“此事干系國朝死生之地，不可不察，只是——”

    他眉頭緊皺：“只是莫將軍高平寨一戰，實是有功，若是為了辯明虛實而勘鞫莫將軍，恐惹天下人非議?！?/br>
    皇帝點頭，對御史中丞道：“此事要查，但不要勘鞫小莫，就從相干人等查起，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使國之棟梁被小人所污?！?/br>
    御史中丞拱手應是，皇帝看向鄔瑾：“鄔瑾，你與小莫是舊相識，你出宮去告訴小莫，讓她安心呆在府中，朕會還她清白?！?/br>
    “是?！?/br>
    如此大一樁事，卻并未占據皇帝過多精神，一行人出文政殿，太子走向鄔瑾：“鄔學士，小莫將軍是馳騁疆場之人，如今困在一隅之地，心中恐生怨言，但陛下是怕她聽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心中不安，鄔學士多多開解一二吧?！?/br>
    鄔瑾點頭道：“殿下之言，臣一定帶到?！?/br>
    魏王無聲嗤笑，對御史中丞道：“中丞可別辜負殿下一番惜才之心，保小莫將軍平安無事才好?！?/br>
    說罷，他揚長而去，太子嘆息著搖頭，往東宮而走。

    御史中丞與鄔瑾一路無話，出了宮門，道別時，正是正午。

    昨日一場小雪過后，分外寒冷，鄔瑾從嘈雜的街道上穿過，兩只手攏在袖子里，卻走出了渾身熱氣——他走的太快了。

    放慢腳步，他在鋪子里買一包剛出來的松子栗糕，提在手中，腳步不由自主又快了起來——天冷，松子栗糕也容易冷。

    再次放慢腳步，他將松子栗糕抱在懷里，一步步走向將軍府，叩開將軍府大門。

    “翰林院鄔瑾，請見莫將軍?！?/br>
    第294章 風雪寒

    震動朝堂的登聞鼓，未曾影響將軍府分毫。

    將軍府中，莫聆風坐在書房，聽游牧卿說話。

    游牧卿捏著一塊菊花糕，一口咬出個小小月牙：“要不咱們也去登高？”

    他將小月牙也塞進嘴里：“去老鴉山，那是京都城外最高峰，登頂后，能看到一整個京都城，聽說連禁宮都能看到?！?/br>
    莫聆風搖頭：“你想去就和盛楠去?！?/br>
    游牧卿的笑臉僵在臉上，不自覺地垂下頭，嘟囔一聲：“我跟她去干什么？”

    莫聆風道：“我看你們兩個有說有笑，挺愛湊在一起的，今天一早，你不是送了一張畫雀弓給她，一起去爬山射鳥，不是正好？”

    游牧卿的臉，在眨眼間紅到耳朵根，梗著脖子喊道：“我那是順手送的！誰愛和她湊在一塊了！看她那黢黑的樣，一臉的斑，刀槍棍棒一樣都不行，也就是射箭有點本事?！?/br>
    “是嗎，我看你們還算是般配，”莫聆風翻了個碩大無朋的白眼，“既然你不想和盛楠去，那你就和小竇去?！?/br>
    “那更不行，那傻大個！跟他去能活活氣死?！?/br>
    “那就讓盛楠和小竇一起去，我看他們倆個也要好?！?/br>
    “那不是沒我什么事兒？”游牧卿頓時放棄了登高過節的念頭，臉上紅潮逐漸退去，“算了，不去了，盛楠打了只麂子，中午吃？”

    “行?！?/br>
    “廚房里還有一頭野豬，去后頭架上火，烤著吃，怎么樣？”游牧卿一個字都不提野豬是小竇獵的。

    “行?！?/br>
    游牧卿想問問莫聆風他和盛楠哪里般配，但隱約覺得莫聆風嘴里說不出好話，又閉上了嘴。

    莫聆風扭頭吩咐一旁站著的丫鬟：“去廚房里叮囑一聲，菊花茶里多放冰糖?！?/br>
    游牧卿緊接著道：“黃酒熱的時候也——”

    話未說完，那丫鬟就已經出了房門，拿他的話當耳旁風，氣的他一跺腳，罵道：“欺人太甚！”

    “誰欺人太甚？”小竇走了進來。

    游牧卿橫他一眼：“你?！?/br>
    “我？”小竇滿臉疑惑，片刻后恍然大悟，滿臉鄙視，“游哥，我只是拿了你一把刀出去打獵，你竟然到將軍跟前告我一狀？”

    游牧卿幾乎把白眼翻上天靈蓋：“你什么事？”

    小竇想起來正事，對莫聆風拱手道：“將軍，鄔學士來了?！?/br>
    莫聆風頓時一笑：“來的巧，請他到后頭去吃烤rou?！?/br>
    所謂的后頭，就是將軍府后花園。

    因花園里沒有涼亭水榭，沒有繁花似錦，一覽無遺，好似一座光禿禿的校場，沒有半點后花園的樣，大家一致稱做后頭。

    前幾日才臨時搭了一座天棚，長而直的杉篙立在夯實的黃土地面，篙頂用繩子系彩錦，搭成飛檐鴟尾的起脊式天棚頂，三面圍上潔凈的油布，正前方是兩對粗布簾，用繩子系扎、松開。

    天棚內有屏風、銅火盆、茶爐、兩張太師椅、一張玫瑰桌、四把圈椅對放在下，中間也是方幾。

    玫瑰桌上擺放著熱氣騰騰的茶，精美的菊花糕，應時節的蜜橘等物。

    鄔瑾將放在懷里的油紙包取出，解開棉繩，捏一塊松子栗糕放在菊花糕上：“今日重陽，來時匆忙，只在道旁看到剛出來的松子栗糕，請將軍不要嫌棄?！?/br>
    “禮輕情意重?！蹦鲲L伸手去拿，松子栗糕觸之尚溫，嘴角稍稍一抿，似是帶了笑意，又看不分明。

    她吃一口，贊道：“京畿燕州板栗天下聞名，做出來的松子栗糕，也格外好吃，寬州做的沒有這么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