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廠(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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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的意思姜柳芍是在之后的一周里才搞懂。 其實這是一種隱秘的表白。 可能這句話可以這樣解釋:“我即將愛上你”又或者是“我會愛上你?!?/br> 她第一次聽的時候并不知道黎成毅想要表達的意思——是對于她性格善良的認證,又或者是他竭盡全力之后的無奈,也許她也想過這是一種他妥協的暗示,他的確有那么一些喜歡她。 那天晚上,在他拋出這句模棱兩可的話之后轉過身來,當時的姜柳芍腦子還是一團漿糊,她就此開始琢磨起這句話的深意,眼神虛焦地盯著面前的人,看著他的目光撞進自己的視野里,睫毛垂下,看見他高挺的鼻梁打在臉上的陰影。她只是這么毫無目的地把自己的視線固定在他的臉上,并不知道他輕微挑起的眉毛,以及輕微下移緩慢游離最后停止在她嘴唇上的眼神意味著什么。最后他跪在床上,捧起她的頭,俯下身子,眼睛完全聚焦在她的嘴唇上,鼻尖蹭著她的臉頰,下一步開始親吻她的時候,她似乎也就完全接受了如此的行為,甚至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背部,她竟然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接著又像他托住自己式的也模仿起他的動作,兩只手插進濃密的發絲里按住他的后腦勺。 她被帶著倒在床上,身邊耳邊閉口張口呼吸間的全是對方的氣息,她的頭頂被一只手壓著,似乎是想要把她固定在懷中,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上傳來的觸感,像是觸碰在草地上的,毛茸茸的,還有些扎手。她的胸口因為重物靠近而產生出壓迫感,逐漸的這樣的壓迫感變成了擠壓,她的rufang貼在他的胸口,隔著布料是很難清晰地聽見對方的心跳聲。但是在某一刻,她幾乎感覺自己就要融入進血液,順著他的嘴唇,然后掉進他的身體里。 她當時在想什么呢?這個吻也許就和一個擁抱一樣單純。 “你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嗎?”他坐在路邊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她問出這句話后黎成毅的表現和剛剛一樣,佝僂著背,低垂著頭,坐在并不寬敞的物品上,當時他坐在路旁的石墩,現在他坐在床沿,似乎下一秒就要掉進濃郁的黑色里。 她現在也才明白了這些讓他感到不開心的事情。 她終于了解到黎成毅如出一轍地表現出她挖苦諷刺話語的里刻板印象:“再也不會開心了?!彼敃r這么回答她,應該是因為他終究放棄了一件他愿意為之付出努力的事情。 “怎么樣才能讓你開心呢?”她蹲了下來。 這實在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在時隔許久這樣的故事被講述出來的時候,她對于曾經自己的詢問產生了一種后悔,她覺得自己實在給對方拋出了一個難題,以至于今日她都完全沒有任何頭緒該如何組織自己安慰的話語,只能在故事稍作休息的時候突兀地發出希望對方能夠允許她擁抱的詢問。 她想,如果只能妥協的話,她希望自己的母親能怎么做。在18歲那個被夏日悶熱陽光灑滿的下午,她一條條劃去草稿本上被黑色墨水侵蝕的各種專業,她毫無頭緒的迷茫,有些悔恨的遺憾,如同一個又一個突兀的線頭,在今天被她自己拉著扯出一條明朗的線。 只是那時候,她也希望能夠人在背后抱抱她,告訴她,無論你選擇什么我都會支持你。 每天早晨洗漱她彎下腰用手接水往臉上潑上之后抬起頭對上鏡子的自己時,她看見臉上因為熬夜和壓力而突出的黑眼圈,微腫的眼睛,略微消瘦的臉頰,腦海里閃過的是黎成毅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模樣。她曾經從來不覺得身上的特征如此得礙眼,即使是曾經她在黎成毅面前坐著討好的行為,她也依舊不覺得羞愧。 她在那時候想當然地以為,這是一個追求者對于自己心中的愛慕的正常作法,拋去一切身外之物,他們是平等的,站在同一條線上,她想起黎成毅在酒吧當天晚上諷刺的話,那些跳脫的火苗,偶爾的喘息聲,以及一字字割裂她假裝硬撐著的詞語和句式。其實直到他說出這句話時,她也從來沒有把自己身上這些體現出她的來歷和過往的特征看低,她知道這種話語里包含的明顯的歧視,她清楚且絕望地在那一刻終于理解到黎成毅也是這樣歧視自己的成員里一員,她的憤怒,她的悔恨和不甘,想要報復的心理是完全有緣由,甚至到如今——當她認識到其實從他的層面來講,他的話里的邏輯并不是全無道理之后——這樣的完整的認識依舊沒有消散。 可是她敏感地發現自己對于黎成毅有著稱得上是柔軟的感情,可以說是同情,但是似乎這個詞帶著她最不喜歡的自上而下的俯視感,好像面前的人是脆弱,不堪一擊的,這種感覺會讓她不自覺地想起她所認為的黎成毅對于她的看法,同情,憐憫,似乎她是生活在一個地獄里。 但她和他都心知肚明,實際上他的生活完全和慘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搭邊。 除去這些亂七八糟的,和她明知卻難以承認的各種情緒之外,她卻很難再以一種冷漠的,幾乎于算作理智的理論說服自己做一個切割,她無法避免地再次給埋葬在心底深處的種子灌溉養分。那些被她以惡意砍斷的根須,如今又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再次生長,這樣的放縱(例如當黎成毅接她回家時,她坐在副駕駛上斜著頭望著對方的時候所產生的慶幸,又或者他們兩沉默地坐在餐桌的對面,一人對著一個電腦坐到屁股僵硬,背部僵直,然后她偷偷抬起眼睛瞄向他卻正好被抓了個正著時全身不自然的緊張)所帶來的后果她從來沒有想過是否會在以后所有一切的邏輯鏈被連接起來時承受得了。 這件事情也完全不能怪姜柳芍太放松,她能在這一周里逐漸領悟到黎成毅的意思也全靠對方激進的行為,她本以為他們的交集只會在。 能在藥廠遇到黎成毅是姜柳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二層的樓梯間出來之后的盡頭里有一個自動售賣機,姜柳芍沒精神的時候喜歡在那里隨便買點提神的喝。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比較精致的,襯衫和寬松的褲子,脫了實驗服,頭發也是隨便扎了一下,正在找包里不知道扔到哪里的手機的時候,她聽見滴的一聲,是已經完成付款的聲音。 謝謝兩個字剛開口轉頭看見的是熟悉的身影,對上臉,下意識地問了出來:“你怎么在這里?” 對于黎成毅能隨意進出藥廠的行為,姜柳芍好像有一個固定的公示,這是一種給變量加上了定義域的做法,似乎黎成毅只有在晚上接她時出現在藥廠才是正常的,可能是因為壓力把她腦子里的所有思維都壓榨干凈了,這種明顯的線索竟然在當時并沒有引起她的絲毫懷疑——無論白天黑夜他能直接進藥廠,這樣一個外來人員需要各種措施的地方也算不上正常。 但也許是曾經夜晚時,龐大的雨聲和他算得上表白的話語如同驚雷炸響在耳邊,她依舊很難決出不對勁來。 至于這樣的下意識的問話,她當然不希望得到什么“當然是為了來見你”又或者什么“想你了”之類的回答,這對于姜柳芍來說聽起來就不像是黎成毅會說的。她甚至連驚訝也是一閃而過,彎下腰去取飲料,接著又在包里翻來翻去找手機。 出乎意料的是,她聽見黎成毅的聲音從腦袋上方傳來:“想來看你,順便附近有點工作?!?/br> 她驚訝地甚至連尋找手機的行動都忘記了,其實這樣的回答也幾乎是明示,也許當時她只需要問一下“是什么工作”,她也就不會再次如此快速且癡傻地糾結在前半句的話語里。 哦,他竟然來看我了。哦,他說的是想要來看我,她幾乎一直在回想這句話,無法抑制的回憶涌入腦袋,她的思緒在醫院看見黎成毅和黎欽的那天停下。她在想,也許黎成毅也真的愿意把她當成一個獨立的個體交流了,就像是他對她meimei那樣。 她開始控制不住地發笑,臉頰無法抑制住地往上拉,某一瞬間她又覺得自己表現得太過于明顯,她提醒自己:怎么回事,但是卻還是忍不住竊喜,只好低著頭慌張尋找著手機以此來掩蓋自己的情緒。 終于在和錢包一層的夾層的最底下找到了手機,她匆匆忙忙地解開手機,嘴上一邊說著讓黎成毅趕緊去忙,就要往前走,一點都不敢看黎成毅。身旁的目光盯著她有些毛發,大概率是在等待著她的回應,可是這種猶如實質的視線像是一只只小螞蟻,當它們落在自己皮膚上的時候,癢意,被叮咬發麻的感覺就會順著血管爬進腦袋,讓神經和思維都完全被屏蔽掉,只剩下猶如笨蛋的癡傻,她知道自己的手在抖,接著她又想起了那句話。 “我真的很愿意愛上你?!?/br> 她實在真的一個笨蛋,她這么唾棄自己,這句話的意思越發模糊越發難以辨認,她無法理解漢字的筆畫和音調,所有都混跡在一起,橫變成了豎,撇變成了捺,不重要的詞語被擦去,留下的只有三個字,她反復在腦海里驗證實驗,每一次最后的答案也都是這三個字。 姜柳芍剛想抬頭對上黎成毅的目光尋找答案,可是為何得到了被愛的證據之后卻顯得如此畏畏縮縮,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飲料4塊5,我轉你微信了?!?/br> 隨著這句話,黎成毅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姜柳芍飛快地踮起腳尖扒住他的肩膀在他的臉側親了一口,然后消失在樓梯口。 他看著女孩的身影像一只小鳥一樣一剎那就從自己的視線里飛了出去,臉側的被她親下的地方似乎留有溫度。他沉默地用手摸上自己的臉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似乎帶有弧度,緩慢地走到樓梯口后,聽見有人喊他:“黎總,您在這啊?!?/br> 是廠長。 其實在這之前的白日里他也已經去好了幾次藥廠,廠長和他講那些他早已經熟悉的內容,收益,產業鏈和合作方,流水線一般的匯報,帶著他從車間又走到辦公樓,他看見那些繁忙的身影,穿著統一的藍色制服,低著頭麻木地把手里的工作完成,像是復制的小人,他想從里面找出一個不同的模樣。 “最近有一個新的項目,”廠長拉開辦公樓里沉重的隔斷門,“最近才新招了些新的畢業生,”他報出姜柳芍畢業的top大學的名字,“我和她們的教授有些交情,他們團隊在研究新藥?!?/br> 走廊的盡頭是一戶窗子,白天所有的光也只有這扇窗。人越往前走的時候,窗外的景物就愈往后退,最開始還能模糊地透過鏡片看見被風吹起的葉子,陽光之下互相重迭擋住的陰影就突然閃得刺眼,等走得近了,好像又跟著遠處的高樓大廈退得遠了,當他幾乎能分清植物的類別時,廠長停在一扇門前。 “實驗室不算很大”他說,他扶正了自己眼鏡,稍微墊了下腳尖往里看去,確認了幾秒又把門上的窗戶讓開。 很老式的門,這種風格幾乎是上世紀學校里的樣式,被用來方便老師們監視學生的窗戶,都不需要打開門,便能在晚自習經過教室門口的時候輕輕地通過這扇門的窗戶往里面一瞟,就能夠完全地掌握所有人的情況——誰又在講話,誰和誰坐在一起紅著臉悄悄地挨著頭,誰從抽屜里拿出便宜的零食吃幾口又在校服上擦擦手。 就像是曾經的一切完全被母親窒息般掌握的時候。 黎成毅卻早已經習以為常。 那扇窗戶做的有些矮,常年沒有清理過,凹陷處已經落滿了灰塵,玻璃也模糊不清,霧蒙蒙的一片。 實驗室確實不大,另一側的門通向一個辦公區,他知道這是哪里,他幾乎很熟悉,在那個辦公區里他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問了姜柳芍。而這里幾個稀稀拉拉擺在桌子上的燒杯還沒有被清洗干凈,他剛想收回目光,看見一個人推開隔著區域的門。 她把頭發扎好,帶上手套,熟練地把燒杯放進水池里,白大褂上有著偶爾被酸性液體濺出來的小洞,水流聲大了起來,不受控制的水滴灑在桌面上。當把目光走她的手上移開,最終落在臉上,他毫無意外地發現這個側臉幾乎完全重合在記憶里——他余光中總能瞧見姜柳芍的臉,半低著頭,耳邊垂下來的發絲,但現在她卻又完全不一樣。 ps:過于沉溺于這種自我犧牲,被綁架在過去的感情是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