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羽番外(下)『殺人紅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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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天已經黑了。 我走進院里,看到南宮奕的房中沒有點燈,反而母親生前住著的屋子里燈亮著。 我當即有了很糟糕的猜想,果然推門而入時,看到南宮奕正在打掃屋子。 他聽到聲響,回頭見是我,竟笑著道:“你來了啊,正好我有事跟你說?!?/br> 蕭念安三招打敗了我,按照約定,我來跟他解決此事,所以我沒有等他開口。 “我來告訴你,我不嫁給蕭念安?!?/br> 他正在整理書架,手里的雞毛撣子沾著灰。 “這由不得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蕭煜也已經同意了?!?/br> 這是我不太想回憶的一個夜晚,他親口承認以后這里就是那個女人的房間,甚至桌上還放著他給女人定做的嫁衣。 他慢條斯理地告訴我這些決定,聽得出來,他頗為高興。 我的反對,他充耳不聞,我的殺意,他也沒有察覺到。 我終于覺得他是個失敗的劍客,空有一副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而已。 我再三向他確認:你真的要娶她? 他一面整理著床鋪一面點頭,看也沒有看我一眼。 嘴里還念叨著:“她看起來能生養,給你添個弟弟,一定是個好苗子,我能教他練劍?!?/br> 我的手已不受控制,待我看清他驚恐憤怒的神色時,劍鋒已經到了他肩頭,一晃而過,血色即現。 他下意識就抬手,一絲停頓也無,照著我肩頭狠狠一掌,我連人帶劍往后倒去,砸倒了小桌,掀翻燭臺,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好像一切光明都離我遠去。 蠟燭傾倒在錦盒上,很快就點燃了那件嫁衣,我只在余光里看到,隨后就聽到他拔出劍的聲音,我的神智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就自己動了,我已狼狽地撲出門去,夜風吹襲,我清醒了一點—— 最后一個回頭,看到他手忙腳亂地在撲滅嫁衣上的火。 雖然我沒有很認真去看,但還是看到他驚急惋惜的表情。 幸好,幸好。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我依然沒有一件衣裳重要。 我只帶著一把劍,沖到劍門外,隨手拉過一匹本在悠閑吃草的馬兒,就奔逃而出。 我感覺不到韁繩在我手里,低頭一看,劍鋒上還有血。 行到半山腰時,我忽然想起了那個寡婦。 嫁衣沒了可以再做,南宮奕一定會娶她。 那個女人會霸占母親的一切,甚至還會給南宮奕生一個兒子。 他一直希望的,善劍的兒子。 我在心中嘲笑他,他這輩子都不會擁有比我更出色的孩子,也不會擁有比母親更好的女人。 我曾和蕭念安跟蹤他們,南宮奕與她游山,再送她歸家,那時我就記住了路,好像在為什么做著準備。 或許—— 不,不是或許。 那時我的確就已經動了殺心。 我還沒有殺過人。 但是江湖人誰沒殺過幾個人?如果劍不用來飲血,那它還有意義?真的只是禮器,是掛在腰上顯擺的裝飾品? 它有長薄的劍刃,鋒利的劍鋒,如果只做個禮器和裝飾,它也會郁悶失望。 當我踢開那扇木門時,胸口還在疼,嘴里還有腥甜的味道。 那個女人只披著一件寬松的袍子,屋子并不大,東西也不多,但蠟燭點了好幾盞,所以屋里很明亮。 她坐在榻上,被我踢門的聲音嚇得不清,看清是我后,便疑惑道:“南宮小姐?” 我看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用驚訝的目光詢問她,她羞澀地撐起身子穿上鞋,一手搭上小腹去,剛要開口,劍鋒就把她嚇得哭出來。 “南宮小姐?” 我冷笑著逼近她,“怪不得他那么急,原來是你肚子里這個等不了?!?/br> 她無助地往后退,擺手道:“小姐……有話……好好說……” 我把劍刃貼上她肚子,“好好說?有了你肚子里的這個……我算什么?你要霸占我娘的東西,這個孽種要霸占我的東西,今天你非死不可!” 她被我的殺意嚇得魂飛魄散,一個不穩就癱坐下去,散亂著頭發,哆哆嗦嗦地搖頭,最后石破天驚地伏**去脫口求饒:“不是!不是他的!南宮小姐,別殺我!” 五雷轟頂般的感覺。 我愣神,“你說什么?” 那女人磕頭求饒,“他以為是他的孩子……其實不是……不是他的,南宮小姐!是我不好!我騙了你爹,我貪慕虛榮,我去給他認錯,您別殺我!” 我忍不住大笑,放聲大笑,還有比南宮奕更可笑的人嗎? 當我走出房門,里面的尸體已經涼了。 我向玉山的清風明月告別,再次騎上了馬。 之后的天地變得開闊無比,盡管我能在街頭巷尾聽到南宮羽的壞名聲—— 欲弒父的女人,濫殺無辜的女人。 可是一切還是如此暢快,形同虛設的南宮奕終于徹底脫離了那個位置,形同虛設的南宮羽也是。 我想起母親生前曾說她想看海,于是長途跋涉到了羨州。 這里就有海,我可以替她看。 她也曾希望南宮奕帶她來看,但這個男人顯然不能理解女人的情懷,千里迢迢去看一汪湛藍—— 多么無聊。 也是在羨州,我入了風月閣。 我偏要離經叛道,歸入魔教,待來日讓他震怒。 雖然風月閣在羨州沒有分部,但卻在這里建了一座宅邸。 院子里有湖,有柳,有玉橋。 屋里琳瑯滿目,只是沒有生氣。 它們的主人還沒有來。 我本只是個院子里的守衛,這里金玉這么多,難免會招來賊寇,但賊寇忌憚風月閣的名聲,所以從來沒有人真的動手。 日子如此平靜,這兒也一點不像我想象中的魔教。 直到有一天,宅子里的人都突然緊張起來,天不亮時就有人竊竊私語,面露懼色。 也是這天,我第一次見到了小夫人。 我曾覺得那個寡婦已算美人,如今卻明白自己眼光有多淺薄。 小夫人下了馬車后就當眾殺掉了一路追隨她的幾個護衛—— 她本還微笑著,在他們面前緩緩轉了一圈,當她轉身的時候,幾個男人突然都捂住了脖頸,卻也無法阻止鮮血從哪里涌出,連手心都被毒物蝕得血rou模糊。 她再一轉身,環顧著我們。 她因為殺了人而開心得很,明亮的眼睛里滿是光彩,左額上竟是一只仙鶴,眉心一點紅—— 我呆呆地看傻了眼,很快就引起她的注意。 她抬手輕輕捂住那只仙鶴,嗔怒道:“你看什么?!” 我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舌頭,怯懦道:“您真漂亮……所以我……” 她瞇了瞇眼,放下手道:“是么……” 隨即從腰上扯下了一枚平安扣,隨手一拋,我眼疾手快接住,手心一抹瑩潤的冰涼—— 她好像對我的反應速度還算滿意,卻真的很厭惡我手里這塊玉色,皺眉道:“好罷,給你了?!?/br> 她走進前廳,看到我們用銀錠給她搭成的小塔后就喜不自勝,抬手去碰那些銀子,忽而一把將它們推散,聽到那陣悅耳的碰撞聲,笑得像個孩子。 傳言說丹夫人很喜歡錢財,果然不假。 我把那枚平安扣在手里握得很暖,抬眼看到她慵懶地癱在貴妃椅上吃東西。 吃的是一盤很精致的芙蓉糕,我站在門口都能聞到甜香。 但她不滿意,四下望了望,指著我道:“你,過來?!?/br> 我叛出玉山時是怎樣的殺氣?現在都沒有了。 我本來就無法把目光從她臉上挪開,那雙眼睛太漂亮,桃花眼,桃花眼,就算是真的桃花,也沒有這樣的靈動。 她從一旁的桌上摸了一塊銀子給我,道:“去,給我買糖人?!?/br> 我輕輕把銀子接過去,被她直視這幾眼我已覺得臉上發燙,便趕緊埋下頭去,轉身跑走。 我神情恍惚地走到街上,人來人往,好生熱鬧,嘈雜滿耳。 我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做糖人的師傅問我時我也一頭霧水,不知該買個什么樣的才能讓她高興,只能先站在一旁想,讓后頭的一個小孩子先買了。 他踮著腳伸手撥弄著師傅的十二生肖轉盤,最后轉到了龍。 于是喜滋滋地拿著他的龍走了。 我便指著那個轉盤道:“每樣來三個?!?/br> 當我氣喘吁吁地拿著三十六串糖人回去時,小夫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正在沐浴。 我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蠢笨,不知道在她面前—— 就算是在她背后,不,就算她在里頭我在門外,壓根看不到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出聲說話。 這屋子是專門供她沐浴的地方,里頭砌的玉池無比奢靡,浴湯里還放了特制的茶湯,一室清香,池水淺碧。 正在里面伺候她沐浴的是那位中年女管家,雖然是管家,今天卻也第一次見小夫人,傳言說她喜怒無常,又嗜血成性—— 這倒是,剛剛不就還殺了幾個自己人。 所以宅子里所有人都很小心。 生怕哪里會惹到她。 我在外面躊躇半響,女管家終于出來找我,見我就在門口便斥責道:“回來了怎么還不進去?” 從她的臉上我看得出小夫人還真是心心念念地等著她的糖人,這不是小孩子脾氣嗎,江湖傳言里的妖女這么喜歡吃糖人? 屋里水汽升騰,把她曼妙的身體都藏在霧氣里,朦朧美極。 女管家從我手里拿走了幾個糖人,選了一支龍給她。 龍做得長而漂亮,是小孩子都喜歡的,想來小夫人也喜歡。 然而她回頭看了一眼,像是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扭頭沉默了。 女管家如臨大敵,又選了可愛的兔子給她,這回被她反手一巴掌打飛。 其實外形不同又如何呢?吃起來不都是一個味道嗎? 我愁眉苦思,女管家的額頭是也冒出了汗,她想不通小夫人到底喜歡哪一個,情急之下就先向我發難—— “蠢貨!你買的都是些什么?夫人一個都不喜歡!” 我從未受過別人這種氣,抬頭看向她時便壓制不住殺意涌動,“你罵誰?!” 三個字脫口,小夫人立刻回頭看我,像一汪春水迎頭落下,瞬間澆滅了我的怒意。 我表情一定驟變,呆滯地望著她,看到她微微泛紅的臉上,被霧氣籠著,纖細的脖頸上沾著水珠,鎖骨的形狀也漂亮極了。 女管家未想我會回嘴,一氣之下把手里那些糖人都扔在了濕漉漉地上,“你還敢頂嘴?!” 小夫人低頭一看,糖人一沾上這里正有暖度的水便開始融化,她突然顫抖著伸手撿起一串來——是十二生肖里的鼠。 尾巴已經被摔斷了。 這種糖人用的是熬制好的糖漿,用勺子舀出后很快就在白板上作畫,線條來回后,一根竹簽按在上面,再用小鏟子將整副圖鏟起。 糖漿已經變硬變脆,哪里經得起摔。 小夫人握著那支糖人,手臂開始發抖,我只看得到她側臉,一只眼睛,里頭突然涌起了怒。 她直直站起身,女管家這才驚然轉頭,扯過一旁的長袍給她披上,賠著笑道:“夫人,這是新來的,不懂規矩,府中還有許多精致點心,還有湯羹小菜,夫人先吃飯罷,一路上一定餓了?!?/br> 小夫人冷冷看著她,隨即伸手從我這里拿走一支糖人,正是只小老鼠。 我忙在手里找找,又拿出一支來,“小夫人,這兒還有一個,我每樣都買了三個呢?!?/br> 她故作矜持地看著我,最后還是把這一支也拿走了。 咬了一小口,脆脆一聲響。 她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近些,一把拍落我手里剩下的糖人們,噼里啪啦全部落地后,才輕聲命令道:“殺了她?!?/br> 我聽見了,女管家也聽見了。 四目相對,我已握住了劍。 小夫人緩緩往外走,嘴里喊著糖塊,我聽到了她咬碎時的輕響。 我女管家面如死灰,渾身脫力地栽倒進池子里,還不停地往后縮。 熱氣升騰也讓我出汗,會不會握不穩劍? 最后我摘下用來挽綁圍簾的繩子勒死了她。 倒不是因為拿不穩劍,只是因為我不想讓血把這里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