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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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賭贏了。 她又睜開了眼,看到了光明。 床紗上繡了一只騰空而起的仙鶴,下頭還有一簇一簇的芙蓉花。 床上的被褥都是新換的,她的衣裳也是新的,頭發還有些水氣。 指上的傷已經被好好地包起來,看不見了。 空氣里全是苦苦的藥氣。 渾身都在疼。 玉面先生正在給她手腕的傷口上藥。 蘇棠只看他一眼,立刻笑出聲來,只是一串氣聲,聽著并不好聽。 玉面先生道:“屬下如今真的敬佩夫人了?!?/br> 蘇棠欲言,被他用一個眼神止住了,“夫人哭了一整夜,傷了嗓子,這兩天都盡量別說話,才能快些好起來?!?/br> 蘇棠還是說了話,她微微一動腕,盯著那處模糊的血**:“不用包扎它,我要讓陸大人親自來?!?/br> 那手腕的傷口太猙獰,難以想象她當時如何癲狂,掙得雙肩的傷口也流血不停,若人晚一步去牢房,她就真死在那里了。 玉面先生眼中精光一閃,松了手道:“好?!?/br> 蘇棠的聲音果然沙啞得厲害:“先生也知道現在你我的局面,想必會幫我的……” 玉面先生道:“哦,夫人覺得風月閣比暗殺府要好嗎?” 蘇棠搖頭,“先生覺得呢,暗殺府好過風月閣?” 玉面先生道:“我知道瞞不了夫人,我不會叛了風月閣,至少現在不會,但我能逃,莫絕八成逃不了,他可是我的愛徒,只能先應承下來?!?/br> 他將白色紗帶一圈一層地從蘇棠手腕解開,“夫人,您真下得去口,這可是自己的血rou啊?!?/br> 蘇棠道:“陸大人讓你救人的罷?!?/br> 玉面先生一笑,“陸大人急得不得了,夫人果然厲害,一夜之間就翻盤了?!?/br> 蘇棠啞啞地笑起來,每一聲都困難而痛苦:“我就是要他看見,讓他知道——陸丹蓉死的時候有多痛,那種日子究竟有多煎熬,才能讓人這樣去死!他親眼看過,才能悲憐至極,再看我這張臉,還怎么舍得見死不救?” 玉面先生道:“陸子宣武功難測,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對手,夫人不要貿然行事?!?/br> 蘇棠輕呼一口氣,喉間痛得厲害,只能點點頭。 玉面先生又道:“陸子宣待會兒大概就要來了,時間緊迫,在下長話短說?!?/br> “風月閣我絕不棄,花娘的話半真半假不可全信,你身體情況很不好,內力盡封,雙肩受傷,恐怕利落的刀法再也用不了,寒蠱的解藥我已給你服下,其余的只能慢慢養了?!?/br> “陸子宣不是好人,霜夜也不能信,此地萬分兇險,夫人要懂得自己還有什么資本和籌碼,好生利用?!?/br> 蘇棠咳嗽兩聲,沙啞道:“我知道?!?/br> 玉面先生道:“陸子宣雖然算不上精通醫術,但也有些研究,若給他下那種藥,多半會被發現,所以只能靠夫人自己了?!?/br> 他拿出一顆暗紅丹藥,“這藥吃下去會再傷心脈,營造一種神志不清的脈象,夫人要吃么?” 蘇棠盯著那顆藥,未曾思考就點了頭。 那藥一股腥甜味道,入口即化,來不及咀嚼就從喉間融落,心脈一麻,一時難以動彈。 但她很得意,艱難笑道:“果然……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哈哈哈……” 左手手腕的傷處被她這一笑帶動,火辣辣痛出一圈。 玉面先生功成身退,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門去,果然陸子宣迎面而來,開口問道:“人怎么樣了?” 玉面先生抬手一禮,“夫人的命硬著呢,沈閣主折騰了那么久也沒死,如今上天也不想收了她這個美人,留給大人了?!?/br> “不過……”他面色一哀,“小夫人受了大多重創,現在神志不清,大人若去看她,要小心,別被她傷了?!?/br> “哦對了,還有……” 先生嘆一口氣,“她痛哭一整夜,現在失了聲不能說話,不過過兩天就會好的?!?/br> 陸子宣臉上的神情厭惡又無奈,糾結異常,想起清晨牢房里的慘狀,這女人命真硬,流了那么多血也沒死。 那磚地上凌亂的無數句對不起是她含著血淚一筆一劃刻下來的,是罪人臨終乞討的一點哀憫。 慘淡如紙的臉上,唯有仙鶴那一點紅頂在眉心妖艷。 陸子宣撩開床邊紗帳,床上的女人立刻驚恐顫栗,從眸子到血骨,盡數染滿了懼意,從被下露出的手腕上慘不忍睹,皮rou碎開,血一滴一滴落下床沿去,已積出小小一癱紅色。 他一把攥住,撈起白紗裹上藥便纏,女人整只胳膊一直發抖,想把手縮回去但力不從心,就像老鷹爪下一只瀕死的小動物,對死亡恐懼而迷茫。 終于纏好了傷口,陸子宣忽地指下一壓,女人疼得立刻啞呼一聲,直勾勾地看著他,眼睛里滾落水光。 陸子宣一探脈象,果如玉面先生所言,心頭莫名一緊,沉沉問道:“不是求死么,現在又怕死了?” 他一松手,女人艱難地蜷縮起來往后蹭,可憐至極地搖著頭,嘴唇動著,聲如蚊蠅,聽不清。 陸子宣伸手抓住她衣領將人往前一扯,女人瘋了一般地劇烈搖頭,把臉埋進被子里,抖如篩糠。 陸子宣挑一挑眉,拽下被子,捏著她下頜把她腦袋掰過,“她也是這么害怕地活了那么久……” 女人乞求地望著他,只有氣聲沉重,費了很大的勁兒才得以出一點聲音:“求求你……” 桃花眼含淚,如春來初雨,往日俏麗的臉上如今只剩下楚楚惶恐。 衣領被扯得松松垮垮,露出一抹漂亮的鎖骨來。 實在引人心火撩動。 陸子宣手中微微一松,寬厚的掌心里有厚繭,蘇棠在心頭猜:他的武器是什么?槍棍?長劍?銀勾? 她嘴里嗚嗚呀呀地哽咽著,像舍不得男人掌心的溫暖,下意識將側臉貼上去,輕輕一蹭。 溫順如一只小貓向主人乞求食物時的樣子。 嬌小的身軀遍體鱗傷,只有這張臉還好好的。 一陣斷斷續續的沙啞之聲—— 陸子宣湊近過去,終于聽清了她在說“對不起”。 說了很多很多句,終于才換了話—— “好冷……” 身上創口這么多,必定渾身發熱,冷暖不知。 陸子宣靜靜審視她,只要發現那眼睛里有一絲狡詐就會一掌斃其命。 然而沒有。 那眼里混沌不堪,失神無智,人已被摧殘成了一個空殼。 只有本能促使她流淚,道歉,求暖。 這張只在昏暗里見過的臉終于到了日光里,實在惹人生憐,真像當年陸丹蓉生病時的虛弱樣子。 她坐在榻上皺著眉頭喝藥,桃花眼里滿是郁悶,立刻拿著蜜餞往嘴里塞。 想到這里,陸子宣見藥碗旁正放著一顆棉糖果兒,便兩指夾起,遞到女人唇邊。 蘇棠如臨大敵,突然劇烈掙扎起來,一下子縮到床角去。 逼出的聲音像漏了音的笛子,聲調起伏不定,破音刺耳—— “我錯了!對不起……不要……我不吃……求求你!” 陸子宣道:“不是毒,是糖,是甜的?!?/br> 他忍不住喚道:“蓉兒?” 蘇棠立刻尖叫,閉上眼睛抬手捂住耳朵,“我不是!” 她突然有了力氣,手忙腳亂地爬起來****,低頭的一瞬間,將所有不堪屈辱的表情都埋在陰影里。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是她……求求你——” 其實磕頭求饒哪里有那么難呢,把一切都舍棄,什么尊嚴也不要了,就能做到。 陸子宣抓著她頭發把她拉過來,后者一陣凄厲慘叫,眼淚淌了滿臉。 棉糖被粗魯地塞進她嘴里,人竟就安靜了下去。 陸子宣道:“是甜的罷,沒有騙你?!?/br> 蘇棠咳嗽了半響,衣衫和發絲凌亂不堪,額頭guntang,像快要被溺斃在深海里,張著嘴拼命吸氣,被中年男人揪著頭發細細端詳。 粗糙的指腹撫摸著額角的仙鶴,男人的氣息越來越沉重,眼里也有了火。 接二連三地慘叫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來,一手撫著自己咽喉,難以出聲,茫然地蹙著眉頭看向陸子宣。 頃刻間天地翻轉,后背狠狠壓在床榻上,被褥軟綿細膩,沾著沐浴后的水香,又浸染了藥氣,絲絲撩人。 男人的傾占之欲在此刻攀上了頂峰—— 這么一個漂亮的女人, 跟陸丹蓉這么像的女人, 不但形似,神也似。 在風月閣里,她是不是也如此恐懼,擔驚受怕,受盡折磨,了斷殘生? 可是沈良軒終究什么也得不到。 不管是真身,還是仿品,心,和身,都已不再是他的。 他只有一個惡心的尸體,我有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個人正在向我乞憐,她的一衣一衫,一餐一飯,哪怕一滴水,都是我的恩賜。 蓉兒已經仙逝,再也回不來了,所以才把這個人送到這里來,盡管她殺人如麻,白生了這張俏臉,可畢竟是一個女人。 瑟瑟發抖,茍延殘喘的女人—— 床紗一落,滿室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