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戰
九月十一再次抵達盅郅時涂仂王欽自是還遠在娿荰王城沒有回返,一行人于郡守府中在通關金扎落印時,垣容也自是同謝云沖就著官方來報的札記而把各地信息都做一梳理。 先是他們于娿荰城出之后,娑食國的象王軍便不顧天塹溝壑餓鬼之聞而強行進兵,結果一入天塹溝壑之境,真有無數死如生者對其進行阻攔不說,甚至是象王軍者在受傷之后也會立刻成為死如生者而對其活眾進行反撲。這一慘烈之景僅僅持續半日,象王軍的三千前鋒不僅全軍覆沒而成死如生者,更是與天塹溝壑中匯同原來鬼眾一起,只消象王軍不進,他們便是不動不聞,但若有半步而至,必會全起而攻之。 三日后,娑食國又從國中請來一士。 其士額頂無發而目善耳垂,身披褐黃大袍足蹬草履,于天橋溝壑鬼眾之前不知施以何術,竟惹壑中鬼眾開始齊轉對鋒之峙而往娿荰城向去至。于此守觀的將領即刻呈報新任巫州王,王主憂懷之至,親披革甲與各王欽同至,然待其至,卻見那些死如生者的餓鬼早已回返其勢,甚至是越過天塹溝壑固地的沖至對面林中瘋狂撕咬象王其眾,更有那被撕咬過后也呈餓鬼之態的高大王象四處瘋狂踐踏沖撞,場面十分慘烈。 此后數日,天塹溝壑的對面林中就再也沒有寧靜,那些逃起來躲起來的的象王散軍總會被那些餓鬼者撕咬找到,在發出幾聲凄厲慘叫死去之后就很快活過來的同為鬼列再去尋找其它還活著的象王軍。但奇怪的是,這些鬼者在林中遇到越州人士時卻并不對其產生攻擊行為,卻也能精準的分辨出那些由象王散軍假扮的越州民眾而對其毫不留情。在此跡象之后,原本趕來以防娑食國對越州也有所越界的越州軍便也采取了圍觀之態,禁步于天塹溝壑的西向之地只同對岸的巫州王旗遙遙隔望。 “就此說來,” 謝云沖卷著札子在偏堂里走來踱步,“天塹溝壑里的這些鬼東西雖然像是咱們在曈昽遇到過的那由黑衣術袍著所馭,但以術術之道所馭者,非精心籌備以數年不能得。在其當場就被同化而至且似是聽受某種指揮,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br> “謝知此前說過,在望海港中她雖還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卻并不能完全掌控于它?!?/br> 端坐北首的垣容把指尖點在案上的又一札記又道,“她還說過,自己的眼睛耳聽乃至六識感觸仿佛都是某個東西用來接觸或是感受這紅塵世界的一個寄體,仿佛她自己本就是某個東西的工具而已?!?/br> 踱步于停的謝云沖回望于垣容,又自低眉沉吟的走過幾步道,“在謝家古老的札記中有過一段話,說萬物生靈有眼,是因為‘神’想要看到這萬物生靈的一切,所以萬物生靈才有著眼睛;也是因為‘神’想要聽到這世間的一切之聲,萬物生靈才有了耳聽;以此推至萬物生靈的自我思維之想,也本不過是‘神’的某一部分想要親身感觸這世界,故才寄體于其中。王女是想說,這些死如生者或可能的正是由這祀主所猜測的背后東西在掌控?不僅如此,這種掌控也本是與生俱來而不是半途所具,是嗎?” “若不是與生俱來,以我在柳州所知謝知以及她本身的祀主之身,誰又可以左右她所思?” 抬眸看向謝云沖,垣容又以指尖在那札記輕點不歇,“那日她自山中出來,不僅似乎已經想起出海前的事,也似乎得知了些別的事,雖于人前維持著我與柳州所識的風度與平靜,但我更看得出她眼底流溢難藏的絕望。這絕望摧毀了她,一連把艾羅也給陷了進去,以至于她們在極度為對方思考的情況下都各自做了各自的決定,難道先生不就是這么認為并為之推波助瀾的造就了如今的局面嗎?” “……” 鋒眉一抬,謝云沖盯緊了垣容,卻見她立馬轉眸而走,再度落回案頭札記而微為克制的蜷緊了手。 謝云沖心有了明,遂是撒開目視一嘆,“王女并不是在怪我,只是在心憂過及那札子上的‘妖女’之聞吧?” 妖女? 靜眸于札記流連,垣容心想,那樣的容貌,那樣的手段,被稱作‘妖女’,其實也并不為過。 “風原溯流居主長著和兩謝所祀前祀主謝雉一般無二的眉目之聞,這早就是風原心照不宣之事?!?/br> 謝云沖回步慢走于道,“沒有人會去想著去坐實她前身身份,一是兩謝之地早已同聲宣布謝雉已死,并為之少做糾纏的很快就共同立了謝知為主,這在千年以來的兩謝之爭中實難少見,故而明眼人都知道其中恐怕已是白鹿建康兩謝所共之謀,若再攪和其間,怕是自討苦吃。二來是她謝雉從來不按常理行事,早在明州以北的舊秦四國就有此聞諸起,這兩謝之地剛宣了她死訊,她就立馬在風原筑了桃溪溯流居,半分也不藏的就從明州以北落在了建康以南,顯然的是要同兩謝分以抗衡。千年以來,除了謝家本身之暗斗也就只有稷山單于朝政之上與建康之謝抗衡,這一至桃溪溯流居一出,又是其兩謝之祀主所立,就更不難讓人猜想其中,最至旁觀樂見其斗,如有好事者,甚至是會反而去幫助謝雉同兩謝之源而斗;然多者,恐怕也是想以此討好的接近著這位來自謝家又不把自己當做謝家的人去撕開那蒙在謝家之上已有千年的神秘面目。誰讓這一謝雉肯從云端跌落塵埃,那不就正是那些堆擠在塵埃之中的渺小粟粒最為渴盼的機會的嗎?是故一來一去的,上至風原朝中甚至是官家,下至平頭百姓乃至野外散士,這人人皆知青雉就是謝雉,卻偏偏都緘口不言的抱以各自的目的去接近著她?!?/br> “既然青雉就是謝雉,謝知又常于風原肆欄流連,” 垣容抬眉,“那是不是可以這樣試想一下。她們原本早就有所消息互通,甚至是合而為謀的早就瞅準了……” “我柳州之地?!?/br> “……” 對峙垣容這雙靜如淵海之眸,謝云沖忽于剎那之間覺得自己老了,便于唇須白苒之下一笑,又自負袖轉身踱步漫道,“自我謝云沖擔任巫州謝家之主以來,我無不期盼有朝一日能得兩謝祀主之見,卻從未想過在我甲子之年,竟能得見三位祀主?!?/br> “謝雉之前,” 垣容于案后挺直背脊,“謝家已有數十年未得祀主之位,怎么會有三位?” “若王女能知謝家祀主從何而來,大概就不會這么想了?!?/br> 大袖于拂,謝云沖沖守在偏堂外庭的十三謝家兒郎做以示意,這些兒郎便各自上房鉆廊的護出了一片旁無耳聽之地,再聽謝云沖又說道,“我祖父說,謝家深處有一位不生也不死的老祖宗,是她帶給了謝家的一切,也是她在一直追溯‘晏師’之聞,再至謝家子嗣出生之時,老祖宗也會賜以其血種。數年之后,若有子嗣體內血種散去無痕,老祖宗便會選其賜以‘玉奴’小名而掌謝家之祀。然除了掌管兩謝于家于國的祭祀典禮之外,謝家祀主其實并無太多實權,老祖宗也自賜名之后再也不見人,直至當任祀主故去之后,才會又于當年新生孩童之中賜以血種而循環往復?!?/br> “血種?” 想起當日曾在謝知身上見過莫名一動而過還以為是蠱蟲的東西,垣容緩緩坐了回去道,“先生祖父是在懷疑這位老祖宗在那血種之上做了什么手腳的嗎?” “換誰也是會想的?!?/br> 謝云沖又道,“血種種于后頸第一節,只有點珠大小,并不引人以異。此事也若非兩謝家主于家主之間私密傳承,他人也并不知曉,甚至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位老祖宗的存在,只知新嗣出生時,一定要在莊中長生殿降生,也一定要在長生殿先由家主觀其面賜其名之后才能抱回家中。后來方知,于長生殿降生新嗣,不過是為了方便這位老祖宗于無外人知曉之境種下血種而已?!?/br> “那血種……” 若是青雉也曾被種以血種,那她是否也會像謝知那般…… 忐忑之心難安,垣容甚是緊張的看著謝云沖,“究竟是什么東西?” “巫州之謝自貶黜巫州之后便再無接觸過血種之種,所以祖上也并無如何再察,只在家主交接之時告知此秘于相傳,是故在我接任家主得知此聞時就非常的想要見到謝家祀主,想要一探其身上血種究竟?!?/br> 謝云沖再道,“奈何那時巫州之謝入州不過十來余年,處處受制于人不說,祖父與我父親也因暗中爭斗而枉死,我不得不把更多心力傾注于諸事之上,又因于外州之謝幾近隔絕,漸漸的就有些忘了此事。直至三十多年前的一個雨夜,我在三山洼地王樹附近截殺娑食國的探子,由于經驗不足而撞上他的詭術之道被困于瘴氣之地,眼看著就要瘴氣如深而成為受巫者,卻得一尼衣女子救助。隨后我隨她來到海邊,才發現她身邊還帶有一稚齡女童。那女童八來九歲,乖乖巧巧的生了一雙鳳尾巴也似的眸子,形容模樣,簡直就跟謝知甚至是那日你我都曾見過的諾亞一模一樣?!?/br> 回望于案后臉色有些發白的垣容,謝云沖搖頭,負手佇立于四開堂門之后,嘆而如晦道,“這就是我所見到的三位謝家祀主中的第一位祀主……” “謝耳?!?/br> “謝耳這個名字在謝家千年宗冊上并不少見,也多于七歲稚齡繼承祀主之位,是故當時的我非常的興奮不抑,甚至是鬼迷心竅的給兩個人下了蠱毒想要一探謝耳后頸是否有著血種之印。奈何是那尼衣女子謀算甚高,卻在逮到我之時并沒有如何怪責于我,只同我打聽外出海環靠譜之船。我心有愧疚,便也如實告知,可我心知謝耳身份不同尋常,這女子似乎又要將她帶出海環以外,若是是奔著娑食國去,那不定會造成什么難以預料的后果。遂是臨她們上船之時我拼著人多目雜以暴露謝耳身份為要挾,要她說出此行究竟欲以何為……” 謝云沖又是一笑,“熟料想,她竟邀我同上了船?!?/br> “如是同去,” 垣容眉梢一擰,緊張扶案道,“那先生定是見過島上光景了?” “見了?!?/br> 側眉示以安撫之意,謝云沖又自踱步往回走著,“盡管我尋得是靠譜之船,奈何終究不及天算,船出了海環外后就遭遇風暴,掙扎半日,終究落個船毀人亡的局面。我后來抱著浮板在海上飄了許久,終于見到一座孤島飄搖,可等我努力想接近它的時候,它總是離我很遠很遠,總是讓人接近不能。我便以為是自己生了幻覺,可它啊,就總在人眼前根兒的晃著......” 哂然一笑,謝云沖也是負手面對垣容駐足一頓,“后來過了幾日,那天上又卷起烏云重重來,海面兒上也跟著卷了渦,我心道自己這回是逃不了拉,可又怎想得就糊里糊涂的就給卷到了那島嶼邊上,我跌跌撞撞的上了去,又怎料得就遇上個像是假瓷娃娃的大個頭玩意兒。那玩意兒像是個人,偏生手頭手腳是黑的黑白的白,也沒個頭發眉毛忒是嚇人,它還看著我,眼骨碌的水生盈盈,跟人的眼珠子就沒個什么兩樣?!?/br> “......” 對著謝云沖那頑童也似的有意說笑偏又挾雜嚇人之勢的話頭,垣容卻并不覺著他說了什么假,便是回應道,“秦地舊昭有聞,那溯流界中如夢如幻,也曾有著那似如生者的木頭假人于世,莫非那東西就是溯流界中的假生木頭人來著?” “倒也不是木頭做的?!?/br> 謝云沖琢磨琢磨道,“可也不是鐵啊器什么的,我瞧不明白,也因體力虛耗而不敢貿然與它有甚糾葛,遂就尋了塊巖洞躲了風雨先去??刹贿^許久,就有打斗之聲傳來,我便趁著雨勢躲在了一旁去瞧,卻正是那尼衣女子沖著一十來歲左右的白衣紅襟發束紅帶的姑娘在斗。那姑娘年紀雖小,身手卻也不差,竟能憑著步法與那尼衣女子纏斗甚能,然那尼衣女子也極為厲害,不過些時,反而就趁著似乎早已摸準的地勢開始攔截小姑娘的巧借之法,小姑娘便有些狼狽起來。這一狼狽,小姑娘便就地一跺足,氣鼓鼓的呼喊起‘阿零,阿零’什么的,我尋摸著應該是個人名兒,可半響也沒誰來應她,便想著是不是要出去幫她一些,誰知正猶豫間,那黑白個頭的大家伙不知怎么就往我跟前兒一落,顯然的是有著阻攔的意思?!?/br> “那后來呢?” 垣容有些急了,瞧其模樣打扮,多半這小姑娘就是艾羅,也或者是...... 不是的。 “后來,” 眼眉一抬,謝云沖顏色盡去,話頭也有些沾了雨似的冰冷起來,“就在那尼衣女子以一柄殘劍就要斬殺那小姑娘時,又有一人自林中冒雨奔出擋在她身前......” “替她挨了這一劍?!?/br> 沉默漸久,垣容也把眉心低垂再落于案上那仔細描述著被一假借風原桃溪溯流居主闖入柳州王邸盜去州王垣拓筑工圖‘妖女’之聞的官報札記,心中卻想的是,三十余年前謝耳替這白衣紅襟的姑娘擋下一劍也罷,合到今日,這白衣紅襟的小姑娘怎么著也該有著四十歲余,如她真是艾羅,又怎會有著如今這十八來九歲的模樣呢? “謝耳中劍后,” 眼瞧著垣容陷于沉思,謝云沖便是一掀袍子挨到了垣容案頭屈腿歪坐道,“那白衣紅襟的小姑娘有著一瞬怔愣,皆而便是十分氣惱的罵起謝耳來,可罵著罵著也是哭了起來的把謝耳抱在了懷里,謝耳卻固執的雙手緊握中腹殘劍而強茍一口氣的直對那尼衣女子不斷搖頭,顯然的,是還在祈求那尼衣女子不要再為難那小姑娘。尼衣女子卻并不如何言語,直至謝耳徹底咽氣于懷,那尼衣女子固又抽劍再沖早已抱著謝耳發呆的小姑娘直去......” 話又未盡的瞅著垣容低眉伏案之態,其卻并無如何反應之舉,謝云沖便心知這丫頭心中恐怕早有決議,遂是又繼續說了下去,“劍自然是下不去的,卻也不是那尼衣女子自個兒停的,而是不知道打什么時候掩在風里雨里自海岸邊走來的一卷發女子以手中奇怪的器物打落了那尼衣女子手中的殘劍。隨后就那么遙遙的站在岸邊,看著那尼衣女子也不說話,可令人驚奇的并不止那卷發女子手中能一擊穿以百步不是勁弩卻勝似勁弩精準的器物,還有那卷發女子身后盤于浪潮滔天之中的一龐然巨物。那巨物黑色覆身而百丈之巨,便是于浪潮滔天之際也能沉穩如磐石,再如細看之至,那巨物之上不僅閃爍著許多奇光也還有著些一身奇怪甲胄的能人在立。再后來,就是那一直堵在我身邊的黑白大個頭言不發聲的走入林中僵持之境,抱起謝耳尸身,引著那早已癡愣不知的小姑娘追著其懷中謝耳尸身向那卷發女子同去。那尼衣女子孤立片刻,后來也不知怎地就撿起殘劍也隨著往那卷發女子走去。幾個人走至海邊,那海中巨物便腹口大開像是船艙入貨一般的將幾個人都迎了進去,最后收艙關門,竟是自滔天巨浪之中直接沉了下去。我驚愕不能已,沖出去往那海邊直望,絲毫不相信眼前之景,但事實上,這就是當時發生在我眼前的一切。所以在見到艾羅與謝知之時,我就知道這事情不僅沒完,也很可能就涉及謝家所追求的一切之源,再后來又從旁處得知王女談及州王所遇之事,便也猜到王女如今成為諸事方圓之中心,怕也是因為身為州王之子之故?!?/br> “......” 伏于案上的指尖再為蜷握,垣容也為抬眸,眸更為深暗而濃,“先生如此明說告之,就當真不怕她怪罪的嗎?” “她?” 謝云沖明意于唇而笑,“王女果然聰慧,那就實話也說了去吧。衛蜉確是咱們這位‘妖女’之人,甚至是這些年來往來在哥兒身邊的,大部分都是這位‘妖女’之人。就連江源乃至謝知,都是在這位‘妖女’示意之下彼此各不相知的在王女身邊有所而聚,當然,這也是我此次出州之后才得以探知此事,并不算欺瞞王女?!?/br> “就因我是那見過你們謝家所追求極致之境之人的女兒,” 雖強忍于懷而平于唇息,垣容終有些許情緒動容,“她才把我這假哥兒作為了她用以窺視四處暗探之機的棋子誘餌嗎?” “......” 如何不知垣容在得知真相會有情緒于動,然見到這極為克制而目無浮動之色,謝云沖心中不免還是有些揪了一揪,便是大袖一揮而別眸,“至少,她是真的在......” “護著王女你的?!?/br> 謝云沖去后,垣容又是枯坐了許久,而展開札記一展靜眸自那述中奪其描述之言,無不是狡黠詭譎之述,而當日曈昽一遇,最先見到的也是她以毫不留情的傷人手段來迫使喪失片段記憶的謝知來回想起她來...... 究竟是,是她垣容已動心于何等境地,才將這人本來之貌忽視不見的只想著她的好,可她又好在哪里呢?難道竟是好在她把自己當做金籠之雀,予一方假造之太平嗎? “呵......” 嗤笑于出,垣容一愣,皆而便是眉心一皺的徹底笑出聲來,可笑著笑著她又于眉心一陣決然烈顯,一捉筆端沾了墨,就著一案亂簡堆中胡亂扯來的一簡下了筆。 赴戰。 筆墨腕轉于收,垣容捻袖提筆而視其上,再又一轉握筆之腕斷想豪氣萬端的把這筆給擲了出去,可方是一動卻又還是收了回來,安安穩穩的把這筆給擱回了案上。 一謝一青,此雉彼雉,你困著我,又何嘗不是在困著你自己呢? 既是如此,與君同赴,又何嘗不會是個彼此相攜扶持之境。只惟愿,來日你飛得高了,于一回頭的光景,我也正好就在你...... 不遠處。 ※※※※※※※※※※※※※※※※※※※※ 哥兒呀哥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