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一寸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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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瞇起眼,凝神聽著顧劍講起,兩年前的八月十四日,當朝皇后在娘家西州王宮產下一子,她的侍女給孩子清洗,卻遭人襲擊昏迷,孩子被蒙面人搶走。 身為她的師父兼護衛,他毫無頭緒卻只憑感覺去追,從白日追到夜晚,終于聽見孩子哭聲,后又見孩子隨蒙面人闖進狼群,他棄馬飛身立于那人的黃馬之上,同時擰下那人的腦袋讓他死去并救走孩子。 后來,那人垂落在地葬身狼腹,他的黃馬卻狂奔逃生。 而他帶著孩子準備返回王宮,卻也遇見狼群包圍,而且是遇見一頭體態龐大的白眼狼后,召喚成千上萬的群狼將他和孩子團團包圍…… 他以為和孩子也必將葬身狼腹,不想,白眼狼后卻召喚群狼對著孩子和天上明月頂禮膜拜,并且一路呼嘯著,目送他帶著孩子離開…… 因為經歷這樣的奇遇奇觀,這就是他為何給孩子取小名叫“狼月”的由來。 顧劍的一番簡述,真是聽得李承鄞的心神,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許多復雜的情緒齊齊涌上來,他真是想不到,他的小楓為了生下他的兒子,遭遇了難產險些沒命,然后有人趁她虛弱劫走孩子,卻遭遇狼群,險些讓他的兒子葬身狼腹……可憐他那無辜的稚兒,這才剛剛出世,就已經經歷這種非常人所能承受的兇險。 而制造這一出的幕后真兇,在失手一次之后,居然還想著要來第二出,真可謂是“不死不休”??! 面對冷汗涔涔而下的制造者,李承鄞心底的狠戾被徹底激發,他指著地上的黑衣家仆,冷肅地對趙敬禹說,“鎮北侯,知道朕為何問你可曾領兵打仗嗎?為何?裴照你說?!?/br> “是。請娘娘閉眼?!?/br> 待李承鄞將小楓眼睛捂住,他這才上前掀開一個黑衣家仆的衣領,又解開那人的腰帶,褪下那人的褲子,“地上這人一身完好,除了腹部有刀口,其余部位沒有傷痕。并且這人倒地姿勢與平常臥姿一樣,找不出與人殊死搏斗或者垂死掙扎的那種緊繃感覺,因此可以判定此人是自盡,不是死于他人之手?!?/br> 他又將那人衣服褲子拉好,李承鄞才放開他的手。 李承鄞踱步到趙敬禹面前,“鎮北侯,綜上所述,兩年前中秋前夜,小楓剛剛生產,是你指使你的堂侄劫走我的兒子,卻遭遇狼群,可惜他自己葬身狼腹。你失手之后仍未罷休,趁此次小楓拜訪此地,你又指使你的人劫走我的兒子,然后又讓你家死士自盡,以制造一個假象,劫走我兒子的是匪寇,然后,你又可以裝可憐,說朝廷對你鎮北侯府兵力財力投入不足,以致你無力與匪寇相抗衡,真是好一個一箭雙雕嘛?!?/br> “鎮北侯,朕分析得如何?你如今有何話說?” “罪臣無話可說。甘愿受死?!?/br> “死是最容易的事。我兒子你讓人帶去哪里了?你最好保他毫發未損出現,否則,朕要趙家九族全滅?!?/br> “還有,朕聽說,你兒子趙士玄去年娶妻,如今你兒媳也身懷六甲,你說,我若是依樣畫瓢,也將你即將出世的孫兒丟去狼群,你說會怎樣?” 李承鄞步步緊迫著趙敬禹,他的語氣相當平靜,見不到任何情緒的波瀾,卻無端讓人覺得這夏末的夜,仿佛在醞釀著一場大風雪。 “皇……皇上,臣的人雖然想劫走小皇子,可是他真的并未得手啊,小皇子真是讓匪寇抱走的?!?/br> 趙敬禹的聲音因為驚恐而顫抖著,他指指前面院子,很快,裴照的手下從前那里拖著一個赤著上身的人出來。 李承鄞走上前去,見到那人面部朝下俯趴著,只露出發髻完好的后腦,在發髻下方直直豎著一枚鋼釘,那鋼釘讓閃爍著的火光照耀之下,顯出冷漠的銀光。 感覺這種取巧型或者說懶墮型的取人性命手法,不太像西境匪寇大刀直來直去的風格……帶著疑慮,他索性蹲下來看個究竟。 其實,這種投射銀針、飛鏢等取巧型的暗器,一般是中原那些行走江湖的人最喜歡用的方式,通常用于緊急又遠距離的殺敵之法。 設身處地地想,在那種情況下,最有可能使用這種暗器的人,就是顧劍。 為了印證心中猜想,李承鄞猛然回首,就見到不遠處,依然一副老神在在地在倚墻而立的顧劍, 他與他眼光相視而過。 不知為何,他真想上前去將他痛打一頓,都什么時候了,他的兒子讓人抱走了,可他顧劍在講完了他的奇遇之后,竟然還不急著去幫著找孩子,竟然還在墻下叼著一根草,而且還很悠閑地抱臂望天看星星! 他不是說不想再做讓小楓傷心難過的事么?可如今,小楓的孩子不見了,他卻不急不徐的在那邊看星星,看來,他對小楓的一片真心是假的吧! 看著顧劍那番悠閑自在的樣子,李承鄞突然福至心靈地覺得,趙敬禹所說的那個殺死他的侍衛并抱走孩子的“匪寇”,會不會就是顧劍? 為什么他的兒子不見了,身為這西境總管的裴照,他為何不親自去找孩子?孩子在他管轄的西境叫匪寇抱走,他裴照難道不覺得他應該難辭其咎嗎?為何他至今還是這般從容淡定,而不是急著給他一個說法? 不過片刻,李承鄞心中已經篤定萬分,反正他的兒子就是讓那兩個小子其中的一人藏起來了,然后他們才可以這樣從容不迫地等他來定趙敬禹的罪。 一定是如此的。 他起身,向著一直發愣的小楓走去,同時說道: “趙敬禹,死在眼前的都是你的人,憑這些人就足以說明你有劫走我兒子的動機。至于你說的那些匪寇,朕自會命人去消滅?!?/br> “來人,先將趙敬禹夫婦及其家仆關押起來?!?/br> “是?!?/br> 李承鄞話落,身旁一直默不作聲的小楓卻突然激動起來: “趙大人,你……竟然要害我的孩子,為什么?枉我這么牽掛你家趙瑟瑟!我還好心給她送靴子,為什么你們這樣仇恨我?如果仇恨我,可以直接沖著我來,你們這樣拐彎抹角對我的孩子下手,你還是不是人?” 小楓實在太失望了,也覺得中原人實在太難捉摸太可恨了。 她根本未曾見過趙瑟瑟的父母,在東宮也一直與趙瑟瑟和睦相處,而且李承鄞明面上對她那樣好,她都從不爭風吃醋。 她哪里做錯了,竟然招徠他們的仇恨。 這些中原人心機太歹毒了,即使仇恨她,也不表露出來,或者當面說個明白,而是偷偷對一個剛出世的嬰兒下手,一次不成,又來第二次,居然還在那邊臭不要臉地賊喊抓賊,害得她都相信了。 想想前天夜里與他們這對狗夫婦把酒言歡的暢快景象,如今只覺得如同吞下無數蒼蠅那般惡心。 他們在那里熱情地招呼她喝酒,只怕是為了拖住她,好讓他們家的那個死侍衛得手吧? 可是,那個侍衛死了,孩子又被誰抱走了? “我們西州人不喜歡偷偷摸摸,如果仇恨誰,都會當面下手?!?/br> “連一個無知的小嬰兒都要下手,而且還偷偷摸摸的,一次不成,又來兩次,看我不打死你?!?/br> 小楓怒了,她沖到趙敬禹面前抬起手就要扇他的臉,這時,她的手讓李承鄞握住了。 “小楓,我不要你弄臟了手。再說,殺他一人不足以平憤,我要他趙氏九族從此消失?!?/br> “趙敬禹,給你幾個時辰想想,天明之后,你得交代,你還暗地里做過哪些想要加害我妻兒的事。不要以為你做得隱蔽無人知,我就從此查不出。若是及時交代,你的瑟瑟及族中十歲以下男丁可以放過。若是此時不說,日后讓我查出來,首先我要將你的瑟瑟鎖上鐵鏈,再不著寸縷任人拖著游街,你說,她是我李承鄞名義上的女人,到時候,整個天下爭相圍觀的人,應當如過江之鯽吧?” “皇上,不要??!我說,我把知道的全說。饒了我們瑟瑟吧,皇上,雖說您心中沒有她,可您也該念在曾經她盡心服侍您呀?!?/br> 趙夫人急匆匆的奔跑,頭上珠釵掉落在地,披頭散發的也顧不上許多。 “她趙瑟瑟在東宮并非無辜,趙夫人自己生的女兒應該比誰都有數。她屢次陷害小楓,好在小楓沒事,否則朕輪不到她活到現在?!?/br> “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干脆說清楚吧。說說你們為何對我的妻兒下手?若對我有何不滿,又為何不沖著我來?” “皇上,您要殺要剮,就沖罪婦來吧。一切都是罪婦指使的,只因為罪婦妒忌小楓一個西州蠻女,論樣貌論才情根本不及我家瑟瑟,她根本不配當皇后?!?/br> “就這些?我看不止吧。給你們幾個時辰,先把你們的罪過寫清楚,不得遺漏?!?/br> “押下去?!?/br> “是?!?/br> “好困啊,我就先行一步?!?/br> 待現場恢復了清靜,顧劍這才回過神來,他重重地呵了個欠,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徑直向著西南邊走去。 “走吧,先讓裴照著人打理,你帶我先去歇著,一切等天明再說?!?/br> 李承鄞攬著小楓的肩頭,等待她的回應。 “沒想到趙瑟瑟的父母會是這樣歹毒的人,我真是太沒眼力了。李承鄞,是我害了我們的兒子。李承鄞,我想孩子了,沒有他,我睡不著?!?/br> 小楓嘴上念叨著,身子不動,仍是立在客房院子的拱門之下,她難過得雙手捂臉,腳上像灌了鉛了一般無法挪動。 “你信不信天明之后,我們就能抱回我們的孩子?你信不信咱們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是讓天神保護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了。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其實,骨rou連心,兒子不見了,我只會比你更難過更內疚沒有護你們周全。而且顧劍那小子講的白眼狼后竟然率領群狼對他跪拜,一向不信邪的我,這回竟然也覺得神奇?!?/br> 李承鄞也是不忍小楓整晚沉浸在悲傷懊悔的情緒中無法自拔,干脆就點撥一下她。 “真的嗎?今晚我能好好睡一下?” 小楓睜大眼眸,還是覺得難以置信,為什么明明孩子不見了,李承鄞卻說得那般篤定明白就能見到?可是,見他又不像是在說笑的樣子,她也被感染得莫名心安。 “走吧,一切有我。我再不會讓你憂心了?!?/br> 他的話輕輕的,帶著盅惑的魔力,令她很是順從地帶著他,走向昨晚她睡過的那間客房。 “太子殿下……哦,是皇上?!?/br> 兩人剛剛步上石階,就見永娘立在廂房的門口,她朝李承鄞行蹲身禮。 “永娘,你怎會在此?” 李承鄞極力搜尋著記憶,他根本沒有指派過永娘來西州。 “是太皇太后見婢子年老,同意婢子出宮回家,可婢子是孤兒,無家可去,只好前來西州投奔娘娘?!?/br> “是么?此時離天明不遠,你既然不睡,就親自去廚房看著,做些小楓想吃的食物。這里的傭人都是趙敬禹的,你一個都不要用。去吧,裴照的人會去幫忙?!?/br> “是,皇上?!?/br> 待永娘走出院子的拱門,李承鄞這才轉身,他將小楓的十指交扣在自己的手指之間,帶著她走向另一個廂房,他推開房門,很快又拴上房門后的木栓。 “小楓,我……” 猝不及防,有幾滴淚澆落在小楓的臉頰。李承鄞一轉身就急迫地將小楓抵在門上,他的心潮起伏得相當激烈,周身也顫抖得厲害,以至于他竟然未語淚先流,無法完全說出對她的思念。 雖然口中激動得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可是雙手卻迅速游走,用指尖和掌心來表達他的萬分渴念。他的唇舌也不閑著,急切又親昵地掃蕩著她的耳后,她的頸子,她的鎖骨…… 而小楓一直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趙瑟瑟的那一對父母表面看來是這樣的面慈心善,可暗地里卻竟然是這樣一對狼心狗肺的東西! 她真的想不通,為何有的些人,明明心思歹毒,外表卻能裝得那樣純善無害。而她,又為何總是那樣心思愚笨,無法一眼識別這世間的“妖魔鬼怪”。 這些中原人,居心那樣叵測,她以真心待他們,可他們卻這樣踐踏她的誠心,她真的累了。 她一直愣愣的,任由李承鄞將她抵在門后,對她表達著他的思……然后,她又任由他將她橫抱而起走向床鋪……再然后,她還是任由他解開她的衣帶……直到有一些微的刺痛讓她回過神來,而此時,李承鄞已經用實際行動,進入她的領地…… 三年多前的第一次是在東宮,那時候他因為吃顧劍的醋,而使用蠻力強行將她占據,之后只要一想到這種夫妻之事,她真的是心有余悸的。 可這次,明明她也是很抗拒的,可是因為她一直在愣神,也就忽略了心底本能的畏懼…… 既然心里仍然有愛,那就“隨波逐流”吧。 深色床帳將他和她圍成一方屬于她與他共有的天地,小楓的眼含煙帶媚,她仰望著伏在上方的李承鄞,此時,他是她的天,他的雙膝緊緊“釘”在床鋪上,身子卻如同草原上最為矯健的蒼狼,他不斷狂奔,不斷沖擊,將他自己,也將她送往層層累積的歡愉巔峰,讓她再也無法分神去糾結“趙瑟瑟的父母為何那樣歹毒”這件事……而是,不斷感受到某種愉悅迅速傳遞到四肢百骸…… 天色微明,他終于重重喘息停頓,顧不得拭去額上的汗滴,他又俯身尋找她的唇,“小楓,我愛你?!?/br> 而她的身子也終于不可抑止地顫抖,她忍不住嗚咽出聲,同時兩行清淚滑進發鬢,她聲音帶著低低的乞求,“李承鄞,我不想做你的皇后,你廢了我吧,我們和離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