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為帝_分節閱讀_85
太平一手輕按著那幾頁紙,望著薛紹笑道:“你今日回來得有些遲?!?/br> 薛紹微一頷首,來到太平跟前坐下,同她解釋道:“今日在長安城里轉了一圈,又在途中聽說了不少事情,故而回得遲了些。方才我聽外間人說,那起焦尾琴的案子,已經結了?!?/br> 太平低低嗯了一聲:“阿耶同我說,是突厥人下的手?!?/br> 薛紹翻來覆去地念了幾聲“突厥人”,目光微有些暗沉。他扶住太平的肩膀,又緩緩說道:“縱然此案已結,公主也萬萬不可掉以輕心。昨天夜里,國庫里出了一樁事情,幾乎掀翻了整個戶部。我總疑心,這些日子長安城里頗不安寧?!?/br> 太平又低低嗯了一聲,將手頭上那幾張薄紙揀過來,在薛紹跟前逐一展開,然后輕聲說道:“我這些日子,一直在讓人查著這件事情,今日總算是出了些結果。你看?!彼p輕指了指那上頭出現過許多次的“吐蕃”二字,“你所言不差,這幾日長安城中,的確不大安寧?!?/br> 薛紹逐一看過那幾張薄紙,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太平將那些紙張重新折好收回袖里,又抬起手,輕輕撫平他的眉際。薛紹握住太平的手,慢慢地取下來,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腳踝上:“你今日可曾好過些?可上過藥了?” 她沐浴過后,依舊裸著一雙足踝,微微散發著些許濕氣。薛紹執起她的傷足,凝神細看,發現上面的紅_腫已經漸漸消退,連紫黑色的淤血也散去了不少。公主年紀甚輕,太醫署又用了最好的藥,這些日子將養下來,已經逐漸能看到痊愈的痕跡。 他小心地將她的傷足擱在褥子上,然后起身去取傷藥。 太平一動不動地倚靠在榻上,將腦中那些紛繁蕪雜的念頭盡數拋了個干凈。 薛紹不多時便取了傷藥過來,又在太平傷足下墊好巾子,然后細心地替她上藥。這些日子太平行動不便,倒有大半事情是薛紹替她做的。他替她上過藥后,又慢慢地揉散了藥汁和淤血,然后將雜物一概收拾齊整。從頭到尾,太平都一動不動地倚在榻上望著他笑,不知不覺地又讓他心神微亂。 只是今天夜里,斷不會再像昨夜那樣任她胡來了。 薛紹收拾好那些傷藥,又去了一趟外間,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之后,才回轉到屋里。太平已經微微有了些倦意,手中持著一卷書冊,在燭光下慢慢地翻看著。薛紹心中漸漸安定下來,也從架子上抽下一卷書冊,坐在案旁慢慢地翻看著。 忽然之間,太平低低喚了他一聲:“薛紹?!?/br> 她擱下手中的書冊,望著眼前忽明忽暗的燭火,微微地有些出神:“我在想著,那張去了毒的焦尾琴就這樣擱在庫房里,也未必是個好去處。你……要試著彈一彈它么?” 薛紹亦擱下書卷,正色道:“臣并不擅長樂理?!?/br> 太平低低唔了一聲,想起他指腹上那些薄薄的劍繭,心中微有些失望。不知不覺間,她眼前忽然多出了一道修長的身影,再凝神看時,薛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跟前,俯身凝望著她的眼睛,溫聲問道:“公主想聽什么?” 她想起被她珍而重之藏起的那道簽,不知不覺便說道:“鳳求凰?!?/br> 話一出口,太平便頓覺失言,急急補救道:“你、你莫要在意,我只是隨口一說……” 薛紹說他不擅樂理,又哪里會彈這樣刁鉆艱難的曲子……果然薛紹聞言一怔,目光漸漸地有些黯淡。他慢慢地拂過她的長發,在她耳旁低聲說道:“這首曲子,臣不大會彈?!?/br> 太平微垂下目光,有些訥訥地說道:“那、那就……”算了。 薛紹望著她微微顫抖的長睫毛,又悶悶地笑出聲來,繼而正色道:“不過若是公主想聽,我大可以去學了來,然后再彈給你聽?!?/br> 太平有些訝異,又忽然有些慌亂:“其、其實你不必……” 薛紹低低地笑出聲來,指腹一點點拂過她的眼角,一字字地說道:“只要是你想聽的,我一概都會彈給你聽。不過……卻要勞煩公主,耐心等上一些時日?!?/br> 太平微垂下頭,低聲說道:“我等得。無論多久,我都等得?!?/br> 薛紹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又低低說了聲好。 他心中盤算著事情,不知不覺便忽略了周圍的一些響動。片刻之后,外間忽然響起了篤篤的叩門聲,緊接著便是侍女焦急的叫喊:“公主、公主不好,外間來人了,來了許多金吾衛!” 侍女等了片刻,不見里間應答,便又焦急地喚道:“公主,是戶部兩位侍郎和宰相親自帶人過來,說是、說是丟失的庫銀就在公主府上。而且他們手中持有圣人的手門的簽令,府上的人攔不住他們……駙馬……” 薛紹打開房門,望著眼前的侍女,問道:“是哪位宰相?” 侍女低下頭,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是……薛相……” ☆、第54章 繭自縛 薛紹聽見“薛相”二字,微微感覺到有些詫異。 要知道,薛相是他的從祖父,和他有著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關系。若是他沾上了什么禍事,薛相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牽連。所以薛相很少會攪合進他的事情里來,至少不會主動給他找麻煩。 但眼下,竟然是薛相帶著人到公主府里來,要找公主興師問罪? 這有些不大符合常理…… 他思忖片刻,正待吩咐侍女一些什么,忽然聽見公主在里間問道:“發生什么事情了?” 太平剛剛聽見侍女在外頭叩門,便感覺到有些意外。 照理來說,這些侍女大多是她親手調_教出來的,斷不會做出這種夜間擾她清夢的事情。而且方才侍女那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話,字字句句都透著焦急,竟像是外間出了大_麻煩。她細細聽了片刻,也只聽清“金吾衛”和“戶部”幾個字。余下的,便有些模糊不清了。 難道是昨天夜里發生的那樁事情,又牽扯到她身上來了么? 她正疑惑著,薛紹已經回到屋里,俯身對她說道:“外間確是出了一些事情。戶部的人帶了金吾衛過來,說是丟銀子的事情同公主有關。臣即刻便去外間同他們闡說清楚,公主莫要驚惶?!?/br> 他說完這番話,又命侍女照顧好公主,便披上大氅出去了,連片刻都沒有多留。 太平微微皺眉,指著侍女說道:“你過來,將事情全都告訴給我聽,半點都不許遺漏?!?/br> 侍女應了聲是,又上前兩步,將事情逐一同太平說了。方才事出緊急,她心中又有些慌亂,言辭未免有些顛三倒四。太平皺眉聽了許久,才聽出了大致的經過。大約是有人找到了什么確鑿的罪證,說是東西就在公主府上,然后告知了戶部;戶部層層上報,不多時便持著手書和簽章過來了…… 她微一沉吟,問道:“他們可曾說過,那件東西放在哪里?” 侍女側頭想了片刻,很肯定地說道:“有!他們說東西就放在公主府后院西廂第三排最破落的那個小黑屋子里……說得頭頭是道的??赡情g屋子已經許久不曾住過人了,連灑掃丫鬟都是三兩天才過去灑掃一次……公主?” 太平費力地撐著身子下榻,吩咐道:“將肩輿取來,我親自過去看看?!?/br> 侍女睜大了眼睛:“公主?!” 她有些苦口婆心地勸慰道:“公主,后院西廂哪里是放東西的地方,外間住著許多丫鬟婆子呢。再者說,后院護衛層層疊疊……” 太平用力揉了一下眉心:“快去,你比海棠還要羅嗦?!?/br> 侍女有些訕訕:“……婢子確實是海棠娘子調_教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