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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上元舞在線閱讀 - 朝日北林

朝日北林

    皇穆在元羨懷里蹭了蹭,睜眼時元羨正在看書?!靶蚜??”他轉臉看她。

    “嗯?!被誓曼c點頭,她環顧四周,一臉懵懂。元羨立時又緊張起來。她揉揉眼睛,“我睡了多久?”元羨不知道她的“多久”是從什么時候算起,不敢作答。

    “怎么了,阿珩?”

    元羨于是放下心來,他如今還是西海水君?!皼]多久,餓不餓?我讓人傳飯?!?/br>
    皇穆搖頭,“沒什么胃口,君上吃了嗎?”

    “我還沒有,也剛醒一會兒?!?/br>
    “那我們再睡一會兒吧?!被誓抡f著摟住元羨的腰,又合上了眼。

    元羨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任由她又睡過去。醫署的藥似乎導致了她的嗜睡,他心里暗暗期望她能醒來的晚一些,繼續缺失著十四年的記憶,卻又擔心她真的忘了,別的不說,麒麟殿怎么辦?他輕輕抽出胳膊,將被掖好,出了居室,命人請裴暄和來。

    他與裴暄和寒暄幾句,便拿著藥方問起了皇穆的藥。

    裴暄和將藥方細細看了一遍,“殿下,這其中有幾味安神的藥,但不至于嗜睡,殿下若是擔心,臣便將之除去?!?/br>
    元羨將藥方接過來,皺著眉又看了一遍,他于醫理上一竅不通,不過是徒勞無功地又看一遍?!斑€請掌正,入內診視?!彼肓讼?,有些狼狽道:“還有一事,她如今誤以為我是別人,還請掌正在居室內,勿要稱呼我為’太子’或者’殿下’?!?/br>
    裴暄和臉上絲毫不見意外,她輕輕點頭,“敢問殿下,那要如何稱呼?”

    “叫我君上,叫她……叫她’公主’或者’君后’”,他想了想,“還是叫‘君后’吧?!?/br>
    裴暄和點頭稱是,隨元羨入內。

    這兩三日殿內無人侍候,諸事皆由元羨親力親為,此刻也是他上前掛起帷幔。拉過一個繡墩,請裴暄和落座。室內暗極了,裴暄和適應了一會兒才能辯物。她跟在元羨身后,見元羨為她布置,剛想說“殿下不必如此?!北阆肫鹪w的叮囑,含糊說了聲:“有勞君上?!?/br>
    元羨也覺得昏暗,起手亮了兩顆夜明珠,低聲問:“光線可以嗎?”

    裴暄和其實覺得還要再亮些才好,卻又害怕看清皇穆衣冠不整,于是點頭道:“這樣便很好?!?/br>
    元羨輕輕喚醒皇穆,“寶璐,讓醫官再診視一下?!?/br>
    皇穆迷迷糊糊被他叫醒,聽說有醫官來,胡亂伸出一只手遞給元羨,另一只手將被子拉上來蒙住頭,元羨將她的手擺正,側身請裴暄和先把脈。

    裴暄和把完脈后,轉臉看向元羨,“不知之前胸口和背上的傷如今如何了?”

    “好多了,背上的傷痕已平復,只是胸口處還有些青紫。掌正可要看看?”

    “不必了,君后脈象平穩,傷處已無礙?!迸彡押蛯W著元羨,低著聲音道。

    元羨見她不再檢視,依舊請她出來說話。

    裴暄和重新寫了一付方子,元羨雖然不懂,卻依舊看了一遍,“是將安神的藥替換下去了嗎?”

    “安神的藥依舊有,不過劑量上略減了減,殿下,”裴暄和想了想,“君后,飲食可還正常?”

    “不怎么吃東西,是不是應該吃些清粥小菜?”

    “不妨事,若是沒胃口,不妨略等一等?!迸彡押托Φ?。

    元羨點點頭,將裴暄和送到寢宮門口,說了句辛苦,命秦子釗著人送其出門。秦子釗趁機稟告道,茂行要見他。

    他皺眉想想,回首看看內殿,“讓他來吧?!?/br>
    茂行入內四下看了看,“宮人都被你趕走了?”

    元羨在皇穆身邊還不覺得,剛才坐著等了會兒茂行,此刻只覺得倦意潮水般侵上來,他捏了捏鼻梁,“此間如今就我一人,無人伺候,也沒有茶水。什么事?”

    “顏楚楚后來又入了太樂丞,此事,你知道嗎?”

    元羨皺眉,一臉驚詫。

    茂行見他這副形容,了然道,“你果然不知。披香臺的謝衛,將之安置于披香臺一處廡房中,我命人查了她的名牒,她如今在太樂丞做琵琶使。她離開單狐州不久后,就來了淳熙,入了太樂丞?!?/br>
    “她入太樂丞做什么?即鳴安排的?”

    “不管是誰安排的,此事需奏明天君?!彼f著加重了些語氣,“你不能再參與了?!?/br>
    元羨咬著下唇,思忖了一番,“你見過她嗎?”

    茂行搖頭,“此事十分蹊蹺,顏楚楚此人當年就萬分可疑,若不是你……”他說著嘆了口氣,“如今你殿內傷勢沉重者才是……”他說著好奇起來:“她沒和你鬧?沒問起你在那日抱出的是誰?”

    元羨無措凄惶地看他一眼,“她失憶了,不知為何,將我認作西海水君,以為如今是十四年前,她剛和梁昂拜過堂?!?/br>
    茂行嘆為觀止,“你委實是著□□的太子,委實受上天眷顧,這等事都能被這樣輕巧地避過去?!彼O身處地地想想,“此時若是發生在我與容晞身上,我恐怕如今,已經魂歸大荒了?!彼粗荒槕n愁的元羨,“你當日是怎么想的?為什么第一時間將顏楚楚救了出來?”

    此事不僅茂行疑惑,元羨自己也很疑惑。

    他抱著她躲避著碎石飛身向上之時一心只想快一點,快一點出去,快一點再回來。他沒想過他一出去塔就倒了,沒想過皇穆會受傷。他搖頭道:“我不知道?!彼聪蛎校骸盎蛘吣闳ヒ娝幻?,將事情問個清楚?”

    茂行詫異:“人在你宮里,我去見她做什么?”隨即明白他說的不是皇穆,“問什么?為何在乾塔之中?為何入了太樂丞?誰安排她入得太樂丞?”他略一沉吟,“此事已經二十幾年了,當年你放她走,我們就知道此女不善,未曾想她不僅沒有就此隱姓埋名,還拿著你給她更改的名碟去了太樂丞。此事,你不能再過問,披香臺也不能再羈押她。今夜,就命披香臺審問,之后移交太廷司。至于你抱她出塔,就說當時皇穆讓你如此做,你與皇穆固塔,一路下到塔底,見她倒在通天柱旁,皇穆讓你先送她出去。卻沒想到甫一出塔,乾塔就倒了?!?/br>
    元羨沉默不語,茂行著急道:“你不會對她還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吧?如今內殿重傷的那個才是你的太子妃……”他突然停下來,“我和你說過皇穆在西海之時,曾被海妖劫走過嗎?”

    元羨皺眉道:“你未曾與我說起過,但我知道?!?/br>
    此事是關于梁昂為何退婚的一個解釋?;誓氯ノ骱r,車隊曾遭海妖襲擊,傳說她被海妖擄走,后來雖被梁昂救了回來,但已非完璧之身。梁昂因之退婚。

    元羨突然想到,她可能在當時受了些傷,撐到與梁昂拜堂后就昏了過去,她的記憶從那時候直接連到了現在。所以才誤以為自己是梁昂。

    茂行見他神情萎靡,知道這幾日他確實心力交瘁,也不欲再說什么,起身道:“我走了,你好好照顧皇穆吧,顏楚楚一事,要按我說的辦了?!?/br>
    元羨十分疲憊地嘆了口氣,幾番猶豫,卻還是追了一句:“吩咐他們,勿要用刑?!?/br>
    他輕手輕腳坐回皇穆身邊,接著看書?;誓掳胨胄阎H感覺到他回來了,手便纏過來,摟著他的胳膊。他把書放下,借著珠光看她,她這兩天有些瘦了。他從床頭上拿過那天給換她衣服時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荷包,里面放著他選好的玉佩,她還未打完的絲絳,還有些用來裝飾的米珠配飾。

    那絲絳紋樣繁復,她剛打了一半還不大看得出樣貌。他半躺著,手上把玩著那枚玉佩,想起上元那夜,他們在酒樓閑聊,說起三殿細作一事,忘了是誰,說麒麟的雷刑被皇穆用八議避了過去。他想命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探查清楚,又想起皇穆一直對外宣稱她是因為中了龍毒,創口不愈才那般孱弱。

    她不愿意這件事別人知道。

    他看著她,摸了摸她的耳朵,她皺著眉向他懷里蹭了蹭,他臉上升起些溫和笑意,之后生出些窮途末路之感。

    他環顧著有些陌生的宮室,看著帷幔上的繁復花紋,想起皇穆的床,那床很大,雕梁畫柱著四時花鳥,其中沒有麒麟。

    皇穆的裝飾中很少不見麒麟,那床可能是她小時候的,還沒有麒麟殿時候的。

    夜明珠的昏黃光線下,皇穆抱著他的手臂安然沉睡,她還病中,卻顯出一種病態的靡麗,金碧色的錦衾襯得她那張艷極了的臉上金暉融融。她閉著眼睛,愈發顯得睫毛濃密。在這方暫時的清凈世界中,在滿殿濃郁的明夷香中,他握著她手,覺得無處可去,無路可退,他既怕她想起來,又知道這樣難以為繼,不知前路應如何。

    且不愿這樣欺瞞于她。

    他輕輕摩挲她的手,觸到左手掌心的疤痕,忍不住細細查看。那疤痕橫貫掌心,年深日久已退成粉紅色,寬近半寸。她身上零零碎碎有不少傷,這一處似乎時日最為久長。她曾夸元羨手指修長,指節分明,不像她的手?;誓律砩鲜?,手卻有rou,他輕輕握著,希望時間就此停留,他與她千萬年就困在這間寢宮里。

    閣門的門被叩響了兩聲,是宮人送藥。

    他傳了一個隱匿音,命其將之放在門口,施法將藥運至床頭,握著皇穆的手輕搖了搖,“寶璐?!?/br>
    皇穆埋頭向被子里挪了挪,元羨知道她醒了,含笑道:“今天的藥沒有前幾天那么苦?!?/br>
    本來不苦的藥,在換了幾味藥材后,變得苦極了。

    皇穆不情不愿地睜開眼,元羨扶她坐起,喂她喝了藥,拿起手絹為她擦擦嘴,“有些政務我要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你再睡一會兒?!?/br>
    皇穆苦著臉喝完,漱了漱口,吃了塊元羨遞過來的酥糖,臉色才好看了些?!澳闳ッ秃?,不用管我?!被誓逻吔肋呎f。

    今日筵講,元羨本想稱病推脫了,但蔣策已同陸深將鎮魔塔乾塔倒塌之事具文完畢。他這些天就縮在寢宮照顧皇穆,鎮魔塔的事全權交于蔣策與陸深,秦子釗每晚和他匯報進度,昨天將文移遞交于他。他今日即便不參加筵講,也要同蔣策與陸深面見天君。

    他俯身在她額上親了親,皇穆卻攀住他的脖子親吻他,他當然立刻又不想走了,但皇穆很快松開他,笑著說:“君上去吧,妾等你回來?!?/br>
    元羨走后皇穆闔著眼又躺了一會兒,沒多久便坐起來,低頭找鞋。寢室之內的珠光太暗,她抬手將光線調亮了些,坐在鏡前梳妝。

    元羨的東西,她左右看看就只有梳子可用,她又不太會給自己梳頭,笨手笨腳將頭發綁好。她在屋里翻來翻去,也沒找到一件外衣,喝了口茶,從荷包里找出隱身珠,捻在手中,推門回了福熙宮。

    她直至寢殿才現身,宴宴正在穿堂擺弄荷花,見她穿一身月白中單突然出現,嚇了一跳。

    皇穆笑,“幫我找身替換的衣服?!?/br>
    “怎么這樣就回來了?也不讓人送身衣服過去?!毖缪鐏G下荷花,打開柜子找衣服,笑著問。

    “陸深怎么和你說的?”

    “副帥說乾塔倒了,你與蔣策鎮守鎮魔塔?!毖缪鐜退岩路撓聛?,“這是誰的衣服?這么寬大?!?/br>
    “太子的?!?/br>
    “你受傷了?!”宴宴看見她身后那道剛剛結痂的傷口,皺眉道。

    “小傷口,已經不疼了?!被誓屡ゎ^想看,左右嘗試著都看不到,于是對著鏡子照了照,卻意外看到她背上遍布著的褐色疤痕,咋舌道:“好丑?!?/br>
    她穿了中單就不再加衣,“我有點困了,還想睡?!?/br>
    宴宴于是命人鋪床,“背上的傷還是上些藥吧,剛剛結痂,你翻身什么的萬一蹭破了呢?!?/br>
    皇穆知道讓她看見了便不會善罷甘休,無奈笑笑:“我已經好了的,不需要……”見她一臉擔憂,便從善如流地伏在床上,要求道:“我想喝烏梅湯,要冰的。命人將宮中的桂花開了,香氣越盛越好,我想念桂花的香氣了?!?/br>
    宴宴展開被子給她蓋上,一面叫人端烏梅湯,一面命人去請聞悅,一面命人拿了花神牌去花朝監。

    皇穆隱匿身形直至寢宮才現身,眾人都不知道她回來了,聞悅被宴宴叫來時她已經趴在床上昏昏欲睡,聞悅掀開衣服被傷口嚇了一跳?;誓逻@會兒又困起來,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嘆了口氣,強撐精神和她說身上不疼,醫署精心已醫治五天了。

    聞悅點點頭,沒說話,找出藥輕輕給她敷上,之后把傷口包扎了一下。將剩下的繃帶胡亂纏了纏,丟在一旁。

    “不要了?”皇穆一臉詫異。

    “不要了?!甭剱傄荒槹没?,“我上次就不該留著,這東西不吉利?!?/br>
    元羨回宮路上命人去朱雀大街買了些皇穆愛吃的甜食點心,自己提著進園,一入寢殿,便知皇穆走了。

    他連一絲僥幸的心思都沒有,緩緩走至床榻前,頹然坐下,知道這些天來心中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

    皇穆或許根本就沒有失憶。

    她只是不想知道那個女孩是誰,不想聽他解釋,不想聽他道歉。

    他起手將屋內的簾子掀開,久不見陽光的室內陡然而亮,驟入的光線照的元羨微微側臉,卻意外看見放在床頭的,皇穆裝著他的玉佩和尚未完成的絲絳的荷包。

    他將荷包放入懷里,轉身出了寢殿。

    元羨站在福熙宮正殿負手而立,如今不過初夏,福熙宮門外的金桂不知為何開得極為盛大,殿外也聞得到這幾乎驚天動地的香氣,他置身于濃烈的桂花香氣中,一會兒心亂如麻,一會兒沉靜如水。

    心亂是因為畏懼,沉靜則來自絕望。

    殿外環佩叮當之聲遠遠而來,元羨看向殿門,那聲音越來越近,進來的卻是周晴殊,懷里還抱著一只金貂。

    元羨知道他不一定見得到皇穆,但來人依然讓他十分忐忑,他打定主意任她羞辱,只要能見到皇穆。

    周晴殊抱著貂與元羨見禮。兩人落座后,有內侍送茶入內。元羨動也沒動,只靜靜坐著,周晴殊也不說話,低頭逗貂。元羨等了等,鼓足勇氣遲疑道:“主帥在宮中嗎?”

    “在的,但是她要我說她沒在?!敝芮缡馕⑿χ聪蛟w,笑中既沒有譏諷亦沒有挖苦,她嘴角含笑,眼中帶著些無奈,似在講述頑劣幼童的淘氣事跡。

    元羨本以為答案只能是“在”或“不在”,未想她如此坦誠,且這般和悅。

    “公主正在寢殿之內。殿下若想探望,可自行前往?!敝芮缡庠缟下牷誓潞幜艘粋€來龍去脈,雖然一字不信,但卻知道必是元羨有錯。此刻見他眼中盡是落寞,心中不忍。她將懷里的金貂抱起來,從貂的右肩劃向背脊,“公主背上有傷,殿下若是扶她坐起,還請避開此處?!?/br>
    元羨抬頭看了她一眼,他萬沒想到她會如此。

    “殿下,”晴殊抱著貂起身,柔聲道,“公主喜歡殿下,這段時日,她很高興?!彼f著屈身行禮,抱著貂旖旎而去。

    元羨呆坐著良久沒動,他手入懷里捏了捏皇穆的荷包,起身前往向寢殿。入眼全是看慣了的景色,他心內憂愁更甚,不知此景,還能看幾回。他步入寢殿院外的游廊時,宴宴正坐在檐下逗鸚鵡??匆娝麃砹?,起身相迎。偌大的院子里就她一人,元羨在蟬鳴陣陣,金桂香氣悠悠中,知道他今日是見不到皇穆了。

    宴宴與他見禮,請他入花廳,命人看茶。

    元羨看著小幾上的蘭花,不知怎么想起鹿鳴堂內那只金籠中的蟈蟈,他未曾想過晴殊那么和悅,也未曾想過,自己會對宴宴生出畏懼。宴宴手中拿了柄圓形宮扇,扇子上繡了十幾只蝴蝶,扇面微微透明,蝴蝶隨著她的動作翩翩而動。他不敢和她對視,盯著陽光透過扇面在她衣紋上打下的蝴蝶陰影看了一會兒,又覺得失禮。福熙宮內眾人性格各異,可在同他靜坐一事上,倒是千人一面,皆隨了皇穆。晴殊也好,此刻的宴宴也好,都未對這古井無波的靜默,有任何尷尬。

    他思想了很久,終于艱難開口,“她,還好嗎?”

    宴宴微笑著,“回稟殿下,主帥很好?!?/br>
    “她不愿意見我?”

    宴宴柔聲道:“殿下,主帥剛剛喝過藥,這會兒已經睡下了。待主帥醒了,我一定回稟主帥,殿下前來探視過?!?/br>
    “煩你替我轉告她,”他說完想了想,卻發現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和她說什么。他挫敗極了,嘆了口氣,強撐出一個笑,“沒什么事,請你照顧好她?!?/br>
    皇穆歪在床上看書,見宴宴回來,笑著問:“走了?”

    宴宴點頭,“以為會有些什么,不想,太子只是請我照顧好你?!?/br>
    “東宮性格,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他當著你,不好發作?!被誓氯嗔巳喔C在身邊的樂芝的腦袋,微微一笑。

    宴宴遞了杯茶給皇穆,輕聲說:“太子很難過?!?/br>
    “你也被他收買了?”皇穆笑。

    “你以后都不理他了?”

    “怎么會,他九月五殿演兵結束才走,如今才五月,我們至少還要往來四個月?!彼χ鴵u搖頭,“不過他是不能再住在這里了?!?/br>
    宴宴輕輕點頭,沒說話。

    “我就說周尚儀不會攔著他吧!”皇穆突然笑起來,“華容道上,她就是那放走了曹cao的關羽!”

    宴宴也笑,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杯,放在床頭,“你再睡一會兒吧?!?/br>
    皇穆點點頭,正欲躺下,又道:“你將我桌上的文移交給左子沖,讓他送到花朝監?!?/br>
    宴宴頓了頓,拉過一個繡墩在床邊坐了,“此事,晴殊似乎還不知道吧?”

    皇穆一臉諱莫如深,左右看看,湊近了低聲道:“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這等事情,自然不能讓她知道?!?/br>
    “你不說與她,難道邸報上就不公布嗎,況且花朝監也會告知她的?!?/br>
    “能拖一日是一日,我現在傷重未愈,需靜養?!彼f著躺下向里翻身,想想又翻過來:“你同左子沖說,此事務必機密,讓花朝監那些大小花神勿要來福熙宮道賀,就說我如今要靜養,一切待陛下批了再說?!?/br>
    宴宴見她不僅轉過身去,還拉了被子蒙住頭,忍不住輕輕推她,“這樣不好的,你這樣,她會傷心的?!?/br>
    皇穆長長喟嘆一聲,轉過身,“你是覺得愧疚吧,本來應該是你去的?!彼f著一臉狡猾,“既如此,不如就……”她停下來想想,“算了,你還是不要和她說了,她一腔怒火必定都向你而去?!?/br>
    “你和她聊一聊,她聽得進去的?!?/br>
    皇穆敷衍地點點頭,“好的好的,我會盡快同她說的,哎呀,好困呀,我先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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