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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該說是人族貪婪還是重情,妖族親情遠比人族淡漠,數十百年不見亦是常事,但人族不可能,人族很難看著父母親友離世,自己孤零零在世上。 玉心夫人沉默許久,理了理袖子起身,“你這小道士倒有幾分本事,這一頓,算是我請你的?!闭f罷,她招來掌柜結賬,轉身離開。 直到那道身影翩然離開,余恩才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對安然心有余悸道:“這位玉心夫人也不知是何人,我感覺她比師父還厲害,問我話時一點都不敢松懈?!?/br> 安然給他送上一盞茶,“我看你神態自若,還以為你并不懼她?!?/br> 余恩接過茶,飲下大半,連連搖頭:“你知道我感覺敏銳,若非察覺到玉心夫人沒有惡意,我早就跳起來了?!?/br> 安然失笑,轉了轉手中茶盞,不疾不徐道:“若未猜錯,那位玉心夫人該是澄碧湖龍君,是一位龍女殿下?!?/br> 帶天澄迥碧,映日動浮光。 煙波浩渺,景色無邊,正是金陽城附近的澄碧湖,也是天下一處有名湖泊。 余恩呲了呲牙,“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一位神君,還和她說了許多話?!?/br> 澄碧湖龍君可是有正經天庭冊封的。 之前不解此時便想通了,難怪玉心夫人說她尚未成婚,現在想來確實不該稱為夫人,龍族有許多族人未成婚子嗣便有了一堆,一點都不稀奇。 不過—— 余恩疑惑道:“澄碧湖龍君的女兒該也能稱一聲公主吧,龍君為何問我妖族?” 安然沒接觸過這個世界的龍族,但諸天萬界,差別不大,“純正龍族血脈才是正經龍族公主,屬神獸,血脈不純,都只能稱為妖,龍族不認的?!?/br> “原來如此,”余恩恍然,“看來龍君很喜愛那個女兒,不然也不會為此煩心?!?/br> 安然贊同:“正是?!?/br> …… 先且不提澄碧湖龍君之女的事情,卻說安然和余恩二人之前在別的州府闖出了些名頭,因而來到金陽城第二日,便有一戶人家拿著之前客戶介紹的書信找上了門。 來人是一位老夫人和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姓陳舟季,是金陽城同知大人,主張前來的并非是他,而是他的母親,陳老夫人。 事情是這樣的,陳舟季的長子在一次與同窗出外游玩時失蹤了,至今已有大半個月,陳舟季自己就是同知,看在他的面子上,金陽城的衙役拼了命去找,尚未有消息傳來,倒是陳老夫人,險些支撐不住。 陳老夫人守寡多年,拉扯著獨子長大,長孫更是長在她身邊,驟然聞此噩耗,她當日就差點昏過去,持續半月的搜尋,半點消息也無,陳老夫人看著無恙,陳舟季偷偷請來的大夫卻說老夫人全憑一口氣在撐著,越是壓抑,越是傷身。 恰在這時,陳舟季在別的州府任職的同年聽聞他的事,寫信給他,介紹了兩位能掐會算,捉鬼抓妖不在話下的高人,隱晦暗示他若實在無法可以去試一試。 陳舟季沉吟良久,他通讀圣賢書,對那些神神道道并不如何相信,但若是能夠拖延一下時間,緩解老母的情緒,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試探著與母親一說,老母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立時便讓他去查兩位高人的行蹤,陳舟季借此勸她保重身體。 誰知兩人剛巧到了金陽城,陳老夫人一聽聞,馬上就催著陳舟季來此。 安然問道:“衙役尋不到蹤跡?在何處失蹤也不知嗎?” 陳舟季回道:“與寧哥兒一起去郊游的同窗都平安回來了,連在何處分開都說得出來,且還看著寧哥兒上了馬車?!?/br> “也就是說令郎君是在歸家途中失蹤的?”安然道:“趕車的車夫如何?可回去了?” 陳舟季不知為何,明明不是很想回答他的問題,卻不由自主說出了口:“車夫絕對可靠,性情敦厚,怪就怪在這里,車夫等在郊外許久,直到有衙役來尋才知曉寧哥兒不見了?!?/br> 安然又問了些細節,心中漸漸有了眉目,車夫沒有問題,陳郎君的同窗識得車夫,是看著陳郎君上了馬車的,這就說明事情有八成可能是妖或鬼為之。 還有兩成可能,是有人花了大力氣抓了陳郎君。 但陳郎君尚未出仕,只是書院書生,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人想拿陳郎君對付他的父親,不過這么久陳舟季都沒收到威脅,可能性比較小。 安然終于說到正題,“敢問陳郎君生辰八字為何?” 等待許久的陳老夫人忙把寫有陳寧生辰八字的字條遞上,兩頰不知何時落下兩行淚,“道長,拜托了?!?/br> 見母親如此,陳舟季也張了張嘴,無聲嘆道:“拜托道長了?!?/br> 安然把生辰八字遞給余恩,笑了笑:“兩位莫著急,我觀二位并無喪親之像,陳郎君該無事?!?/br> 母子倆因這話而稍稍松神。 余恩拿著寫有生辰八字的字條看了看,取出銅錢,擺了開來,未有多久,余恩掐指做了個法決,一點靈光朝著陳舟季眉心而去。 陳舟季身軀微微一振,竟不自覺以指蘸茶,在桌上彎彎曲曲畫出一張地圖來。 做完這些,陳舟季霎時回神,往后倒退一步,驚駭望向兩人。 安然平靜道:“陳大人可有紙筆?該將之臨摹下來,好去尋陳郎君?!?/br> 陳老夫人也同樣吃驚,但她聽聞安然的話,卻是第一時間道:“有,有?!彼龓缀跏峭迫林砼允膛?,“快去,快去取紙筆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