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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微怔,“不要錢?” 她下意識地看向床頭放著藥丸的木盒,就這幾丸藥,就掏空了他們的家底,連昔日親戚也是能躲就躲,與他們斷了來往。 童兒用力點了點頭,“對!大夫今早來的,就在村口大樹底下,力二叔和翠花嬸嬸去試過了,大夫真的不要錢!” “娘,我帶您去看看吧?!蓖瘍貉鲱^望著她,充滿希冀。 雖然他覺得大夫不要錢有點傻,但說不準他們就真的碰到了心善的大夫了呢。 女子沉吟一會兒,摸了摸童兒的腦袋,“罷了,就去看看吧,娘這身體,再壞也壞不到哪去?!?/br> 童兒固然早慧,卻也并不能聽懂女子話語中的心灰意冷,只知娘親同意了,頓時一溜煙跑了出去,去請村里人幫忙。 …… 游山玩水數日,安然似是終于想起了自己這個世界的本職。 在那夜離開樹上之后,安然沒順著官道走,而是在走了半個時辰后又尋了一棵樹跳上去。 待到天亮,安然重新上路,在附近的村子借宿,順便行醫。 古代的農村,少有富貴人家,能吃飽就是萬幸,若再有個什么病癥,小病熬著,大病等死,真不肯放心要治,能活生生拖累死一家人。 安然不缺銀錢,自不吝惜給他們一點善意。 眼下這個村子,是她停留的第三個村子,每個村子她只待三日,說到底,一個村子的人不多,有病的更少。 “大娘坐,”安然微微一笑,指了指面前用木頭隨意削成的凳子,對神情拘謹的婦人溫和道。 她仔細詢問了一下病情,又婦人把了把脈,心下一嘆,說道,“大娘是昔日生子時落下的病根……” 這種病,她在近日見到的太多,揮筆寫下藥方,又在藥箱里分撿包好,遞給婦人,仔細叮囑她如何服用。 在離開第一個村子之后,安然特意入了趟城,在城中藥鋪采購了些常見藥材。 送走婦人,她說道,“下一個?!?/br> 一連看了三個病人,要么是累的,要么就是生病時不注意,硬熬著,病看似好了,實則留下的隱患不小,日積月累,終于在某些方面體現出來。 “大夫jiejie,”一個六七歲大的孩童跑到她面前,聲音帶著刻意的甜脆,見她看來,還彎腰鞠了一躬,“請您看看我娘?!?/br> 在他身后,兩個漢子抬著一張拼湊起來的木板,上面躺著一個面如金紙的女子,二十來歲模樣,相貌秀麗,哪怕是躺著都顯出與這偏僻村落格格不入。 安然臉色微微凝重,看了眼孩童,“這是你娘?” 童兒點了點頭。 “你爹呢?”她又問道。 童兒神情一黯,不等他說話,周圍的村民七口八舌,便已經將這一家子的凄慘命運說了個清楚。 這孩童的父親早年便失了雙親,在村中孤兒一個,靠著親戚和村民幫襯才長大,雖勤勞能干,但也沒人家愿意把女兒嫁給他,畢竟他家底空空,又無兄弟扶持。 拖到二十歲,在一次上山打獵歸家途中,撿到了孩童的母親。 年輕女子對來歷閉口不言,卻生得一副好相貌,沒幾日,兩人便完了婚,隔了一年,誕下孩童,取名念兒。 眼看著一家子生活要紅火起來,去歲念兒他爹進山打獵置辦年貨,一去不回,小家失了頂梁柱,當娘的卻又生起了病。 安然頗有深意看了眼女子,對那早慧的念兒道,“你娘病得很重?!?/br> 聞言念兒期盼的目光一黯。 “要想治好,需些時間,”安然又道,“待今日看診結束,我再去你家給你娘看病,如何?” 哪怕她只是詢問,但聽她肯治,念兒卻已經點頭如搗蒜,“好好,我、我我在這等你!” “無妨,”安然笑道,“先送你娘回去吧?!?/br> 她出診雖只有半日,但已經在村民之中建立起信任,年邁依舊精神的村長摸了摸念兒的頭,對她道了聲謝,招呼之前的兩個漢子將念兒娘送回去。 日落西山,殘陽如血,最后一個看診的病人離開,念兒站在一旁,仰著小臉,期盼地望著她。 念兒看起來有些營養不良,面黃肌瘦,但一雙眼睛卻像是會說話一樣,完美的暴露了他的機靈與早慧。 “走吧?!彼齽傉f了聲,念兒便沖上來幫她提藥箱。 安然咦了聲,“你竟背得動?”她的藥箱里面裝了不少藥材,還有些醫書,可不輕。 念兒點點頭,小臉嚴肅認真,“爹娘說我自小力氣就大?!?/br> “這是好事?!彼Φ?。 念兒的家在村子最里面,一路走過去,安然問了他一些事情,到了念兒家的時候,殘陽余暉尤在天邊,將這個平凡的村落鍍上一層金光,顯出些不凡來。 念兒飛快打開門,回頭道,“許jiejie請進?!?/br> 安然收回看向不遠處的目光,將一絲厲色掩去,一邊跨進木門,一邊隨口問道,“南邊那幾間屋子還有???看起來都快要塌了?!?/br> “南邊?”念兒想了想,“許jiejie說的是那里啊,以前是村里一個爺爺住著的,那個爺爺去世后就沒人住了,大家都說那里鬧鬼?!?/br> 安然有些驚訝,“你不怕?”念兒語氣輕松,竟是絲毫不懼。 他揚了揚下巴,帶著些驕傲,“娘說了,子不語怪力亂神,這世上,人遠比鬼可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