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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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噴了?!蔽你懥滔率謾C,“我文明,不跟有些人一般見識?!?/br> “你文明,難道我不禮貌?”李貌呵呵一笑,“苗妙,你復盤一下,誰先爆的粗口?!?/br> “成天嗶嗶嗶比個沒完,垃圾跟垃圾到底有什么好比?比誰是有害垃圾,誰是可回收垃圾嗎?” “?” 苗妙嘆了口氣,指著窗外:“看見校門口橫幅上那標語了嗎?你們不想想,為什么學校在談到垃圾分類的時候,會把你倆名字掛上去?” 文銘和李貌往外一瞅——垃圾分類入校園,文明禮貌樹新風。 “哎,”李貌扭過頭來,“你侮辱我倆可以,怎么還侮辱風哥呢?” 苗妙這才注意到最后兩個字,噎了一噎:“當我沒說?!?/br> 陳星風剛巧這時候一把推門而入,劍眉星目的長相,生氣起來唬人得很。 三人打了個驚嗝,見他臉黑如泥地問:“我早上就想說了,哪個傻逼拉的橫幅?” “就是,我們風哥要也只能是腥風血雨的腥風,興風作浪的興風,哪個傻逼這么不長眼!”李貌附和。 “德育處吧?風哥別氣,今晚我們就趁月黑風高把這橫幅撕了?!蔽你懪呐男馗?。 蘇好跟在陳星風后邊進去,耷拉著眼皮挑了把椅子坐,沒參與眾人無聊的話題。 “好jiejie,”李貌坐在對面看她,“我們班好多人這學期都走讀了,你還住宿舍吧,晚上一起行動?順帶放個風?!?/br> “放你大爺風,”陳星風拿筷尾敲他頭頂心,“你瞎,沒看見她困?” “哦……”李貌把食材一盒盒拆開,拿起公筷涮rou,“那吃rou!” 薄嫩的肥牛卷就著漏勺浸入咕嚕嚕沸騰著的紅油湯底,一燙就變色。 李貌把燙熟的rou兜起來盛到碗里,順便替蘇好蘸好醬:“蘇姐,快嘗一下我的手藝有沒有精進?!?/br> “涮個rou還他媽涮出手藝來了?!蔽你懶敝弁虏?。 蘇好夾了片肥瘦相間的rou塞進嘴里,咀嚼幾下,咽下后皺起眉頭:“有點奇怪?!?/br> 陳星風把手邊那罐汽水遞給她,罵對面:“你是傻逼嗎?火鍋都涮不好,還尋思考大學?!?/br> “不是,那考大學也不考涮火鍋……” “我是說,”蘇好接過汽水,“嚓”地拉開易拉罐的拉環,左右打量幾眼,“你們今天有點奇怪?!?/br> 四人夾菜的手勢齊齊一頓。 “平常雞毛蒜皮的事都問個沒完,怎么今天一個個也不好奇剛才考場上那女的跟我什么仇什么怨,花這么大手筆陰我?”蘇好就著吸管喝起汽水來。 “嗐,那還用好奇嗎?”李貌篤定道,“肯定是嫉妒你漂亮……” 蘇好把汽水撂下,眼梢帶風地瞟過去:“那人家怎么不去陰劉亦菲?是劉亦菲沒我漂亮?” “……” 苗妙握拳掩嘴,咳嗽一聲:“風哥剛才說了,他會把這事搞明白,是不是?” “哦,”陳星風接過苗妙的眼色,抬起一根食指在桌上敲了敲,跟蘇好說,“那肯定,老師要不給個結果,回頭我找人把那女的堵了給你討說法?!?/br> 蘇好朝李貌努努下巴,讓他下點蝦滑:“我倒猜著個說法。那女的叫秦韻是吧,看著有點眼熟,上學期見過幾次,好像是我前同桌分班之前的閨蜜?” 陳星風默了默,敗下陣來,對苗妙聳肩:“我就說她猜得到?!?/br> “行吧,跟你直說了,”苗妙撓撓耳根,“你之前在國外不知道,你前同桌寒假在家想不開割腕自殺了……秦韻跟她關系好,可能把這賬算到了你頭上吧,莫名其妙?!?/br> 蘇好臉色一僵。 “啊,你放心,是自殺未遂,救回來了,現在也該出院了?!泵缑钰s緊解釋。 “我放什么心?”蘇好垂下眼撈蝦滑,撈了好一會兒沒撈起來,擱下漏勺,好笑道,“又不關我事?!?/br> * 蘇好回到教學樓的時候,第一節 晚自修早已開始。 高二七班教室里,杜康正在講臺上講話:“好了,我們新同學呢,就先坐在最后一排。新同學性格可能比較內向啊,剛剛在臺上也沒自我介紹,那我替他多講幾句?!?/br> 幾個說著悄悄話的女生立馬閉嘴,難得對杜康嘴里的長篇大論產生興趣。 事實上,打從徐冽進門起,教室里的sao動就沒停過。 剛才杜康站在一邊,看見一群女生不約而同地在徐冽走上講臺的那一刻挺直背脊,悄悄把碎發別到耳后,臉上藏不住的雀躍。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杜康理解青春期女生的心態,倒不覺得這有什么。 他揀著一些與學習相關的信息說:“徐冽同學從北城轉來,在過去學校,理科成績是非常優秀的,曾經在這個數學聯賽里啊,拿到過cmo的資格?!?/br> “哎,cmo是什么呢?就是中國數學奧林匹克。在座有些同學可能聽都沒聽過,你們偷偷帶手機來學校的,別有事沒事打游戲聊微信,好好查查這種正經事?!?/br> “當然,徐冽同學呢,原來在北城用的課本教材跟我們這邊有點出入,而且上學期落了半學期課程,剛到新環境,難免需要大家課下幫幫他,盡快趕上學習進度?!?/br> 蘇好走到七班后門邊時,剛好聽到最后這段呼吁詞。 和她開伙的其余四人都是九班政史班的,已經跟她分道揚鑣。她喊了聲“報告”,剛要往里走,看到教室西北角多了個人。 蘇好座位隔壁原本是一套空置的桌椅,旁邊常年立著她的畫架,課桌里也塞著她亂七八糟的雜物。 當然,因為剛開學,現在那里還不算特別狼藉。 她望向轉過頭來的徐冽,頭一歪,無聲表達質疑:說好坐講臺邊的呢? 徐冽瞥了眼講臺方向。 蘇好循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講臺兩側不知什么時候各擺了一盆半人高的碩大綠植。 “……” “愣著做什么?遲到還磨磨蹭蹭,趕緊把你座位邊收拾干凈,別給新同學添堵!”杜康催促她。 “不是,新同學跟我說……” “你先出來!”杜康打斷蘇好,把她叫到門外。 教室里鬧騰起來。 角落有人低聲議論:“新來的是不是被威脅了?” “我看是,不然剛才人家放著好端端的座位不要,說坐講臺邊?” “那也可能是聽說了蘇好把前同桌害休學的事,望而卻步了呀!” “要我說,還不如坐講臺邊,長這么張男神臉,又是國家級的競賽苗子,可別成了下一個許芝禮……” 教室外,杜康小聲訓著話:“你這一身火鍋味,又跑哪兒去了?” 蘇好還沒答,他又自顧自擺擺手:“算了先不說這個,剛剛新同學跟我提出坐講臺邊,我就猜你肯定跟人家說了什么。這事我不允許。別說新同學是好學生,就算差生也不行。我就不喜歡其他班那些風氣,讓搗蛋的孩子坐講臺邊聽課,那地方天天梗著脖子看黑板,對頸椎能好嗎?糟踐人嗎這不是?” “那糟踐我吧,”蘇好指指那兩盆綠植,“我坐那兒行不行?” “不行,都是祖國的花朵,怎么能厚此薄彼?老師知道你本性不壞,不許想過去那些不好的事了,好好跟新同桌相處,聽見沒?” 蘇好嘆息一聲:“那萬一我們處太好了怎么辦?我當初跟許芝禮鬧掰,主要是同性相斥,現在來了個男同桌,還長得這么好看,從頭到腳都是我的理想型,我怕自己忍不住跟他早戀?!?/br> “蘇好同學,你要是在學習上也這樣有自信,老師會很欣慰?!?/br> “?” “早戀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的呀,就算你忍不住,以徐冽同學優良的品質作風,又怎么可能跟你早戀呢?”杜康安慰地拍了拍蘇好的肩。 “……” 滿教室哄堂大笑。 蘇好在人聲鼎沸里走進教室,一巴掌拍上門板:“都笑屁???” 瞬間滿堂死寂,這一巴掌的殺傷力,比政教主任不差。 蘇好有這個威力,還得從跟陳星風的關系說起。 這位哥家境好,脾氣炸,架打得厲害,從小渾到大,中二時期甚至成了學校叱咤風云的“扛把子”。 可考上高中,到了南臨以后,陳星風卻慘遭蘇好修理,日常被她踩鞋、踢腚、踹小腿肚,有陣子一看見她就狼狽逃竄。 加之學校里陸續傳開蘇好如何如何“社會”的流言,后來又出了她帶許芝禮上外邊鬼混,害人家休學的事,這位姐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繼任“扛把子”。 蘇好回到窗邊坐下,看見自己被杜康扣留的文具袋已經擺在課桌上。不知是杜康放的,還是徐冽。 她轉過頭,瞥了一眼認真翻著書的新同桌。 她的新同桌正拿著一支水筆,在新課本的目錄頁上圈畫標記,大概在劃分哪些是學過的內容,哪些是新的知識點。 整個人冷清到仿佛與世隔絕。 蘇好在座位上放空一會兒,怎么都不習慣余光里多出的那道人影,只好趴下去睡覺。 結果還沒睡著,刺耳的下課鈴聲就響了起來。 剛才杜康勒令她第一節 晚自修下課后,把徐冽課桌里的雜物取出來。 她嘆了口氣,從零錢包里取出一把銀光閃閃的鑰匙,轉過身去:“讓讓?” 徐冽看她一眼,合上課本站到一邊。 南中的教室使用翻蓋式課桌,桌蓋邊緣有個可以上鎖的金屬扣。但為避免學生藏違禁物品,原則上不允許這樣做。 蘇好當然不是遵守原則的人。 她用鑰匙擰開鎖扣,取下掛鎖,一把翻起徐冽的桌蓋,正要伸手往里掏時,忽然一頓。 課桌里四散著幾張簽了她落款的素描—— 全是人像。 男人的人像。 一絲不掛,肌rou賁張,連某器官都描繪出具象的,男人的人像。 “……”她這金魚腦子,怎么不記得寒假前在課桌里塞了這些畫? 蘇好滯住的剎那,徐冽的目光落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蘇好覺得他似乎對此產生了一絲難能可貴的——驚訝? 蘇好用了一秒鐘,在“慌慌張張收拾起這些畫”,和“大大方方讓他看個夠”之間,選擇了后者。 “習慣一下,你同桌我是個思想非常open的藝術生,”她手肘支著桌蓋沿,嘴角的不屑拿捏得恰到好處,“這種尺度都接受不了,我們以后處起來會很困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