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侍衛們看呆了,還從未見過這般淡定的人質,也從未見過未婚妻子被劫持,未婚夫還等優哉游哉跟劫匪談條件。 葉然心急如焚,怕多耽誤一刻鐘,鄭桓在牢里多遭一份罪。 她扣在林寶絨肩頭的手不自覺收緊,林寶絨蹙了下眉,大案前的聞晏眸色一變,“聽說你是太子的暗衛,為何被太子送了人?” 葉然:“太子不喜歡近臣和暗衛...有染?!?/br> “那你為何要跟著鄭桓?” 葉然:“算是奴婢為唯一一次任性和沖動吧?!?/br> 聞晏并未因她的話有半分觸動,從大案的抽屜里取出一份竹簡,廣袖一揮,將竹簡扔在她腳邊。 竹簡攤開,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數列小字。 葉然看了眼,有些自卑地推了推林寶絨,“奴婢不識字,請小姐念給奴婢聽?!?/br> 林寶絨垂下眸,輕輕念著上面的文字。 這是一份有關鄭桓入仕以來的宗卷,清清楚楚交代了鄭桓的生平。 林寶絨聲音輕柔,似能安撫人心,令葉然慢慢冷靜下來。 讀了一半,林寶絨忽然停下來,轉眸看向葉然。 葉然不解,“小姐?” 林寶絨搖搖頭,用腳尖踢了一下竹簡,使其卷成團。 見此,聞晏勾了下唇,漫不經心靠在椅背上,手指敲著案面,“鄭桓為了攀上太子,娶了比自己大十載的東宮管事尚宮,于去年秋和離,這事兒你知道吧?!?/br> 葉然不語,這件事,眾所周知。 聞晏:“宗卷的后半部分記錄了他的風流史,你要聽嗎?” 葉然皺眉,“北鎮撫司的卷宗會記錄這些?” 北鎮撫司有專門的暗閣,用于記錄官員的音塵,不同于宗人府、大理寺的宗卷庫,這里匯集的音塵五花八門。 聞晏冷笑,“還有其他的,你要看嗎?” “你指的是......” “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訴你?!?/br> 葉然:“我想知道鄭恒為何要刺殺大人!” 據她所知,鄭桓與聞晏素無往來,怎會突然生出殺意? 聞晏:“或許是為了擠兌對手?!?/br> “你說的是進內閣......”葉然喃喃。 聞晏放下筆,“我說了,是或許?!?/br> “大人,求你讓奴婢見他一面,當面問清楚?!?/br> “他會告訴你?” “會?!?/br> 須臾,聞晏朝下屬揚揚下巴,示意放行。 葉然松開林寶絨,帶著十二分警惕,被引領著,走向后堂。 林寶絨揉揉發酸的肩膀,站在那里,頗為哀怨地睨了男人一眼。 聞晏擺擺手,下屬們很有眼力見地退下了。 聞晏走過來,站在林寶絨面前,“可有受傷?” 林寶絨:“明知故問?!?/br> 聞晏把雙手掌心輕輕搭在她肩上,“生氣了?” 林寶絨頭扭到一邊,不想講話。 這姑娘還從未跟他認真置過氣,聞晏試探地揉捏她肩膀,沿著手臂向下,握住她的手,“在怨我沒立即救你?” 林寶絨揚頦,“在你心里,我那么小氣?” “豈敢?!?/br> 雖然心照不宣,但聞晏還是解釋道:“她以刀背沖里,刀刃沖外,說明不想傷你?!?/br> “我知道?!绷謱毥q美目流轉,泛著淡淡的愁,“你讓她進去,是何用意?” 聞晏沒回答。 林寶絨瞪他。 狡猾。 聞晏感嘆未婚妻不輸男子的頭腦,“我先派人送你回府,過些日子去看你?!?/br> “不必了,我跟葉然一起回去?!?/br> “她回不得?!?/br> 林寶絨不悅,“她為何回不得?” 聞晏嘆息,“你猜到了不是么?!?/br> “這件事與她無關?!?/br> “之前是無關,但在她挾持人質闖進來那一刻,就回不了頭了?!?/br> 林寶絨知道他因為聞成彬的事不痛快,也不想再添堵,但葉然是她的恩人,她不能見葉然一步步走向深淵。 拉住男人冰涼的手,懇切道:“請不要傷她?!?/br> “好?!?/br> * 葉然出來時,整個人木訥不已,聞晏為她斟杯茶,似乎笑了下,“問出什么了?” 那笑不達眼底。 葉然端起茶盞仰頭就喝,灼熱的茶湯刺激胃腸,差點吐出來。 聞晏又為她倒了杯冰水。 緩釋過后,葉然直接坐在他對面,“鄭桓說,指使他的人是晉王?!?/br> “嗯?!甭勱虪钏撇辉谝獾卮捣鞑铚?,“還有呢?” “他說...他也有私心,想排除閣臣的人選?!?/br> “那他沒救了?!?/br> 葉然急切問:“求求大人想個法子,只要能救他,奴婢愿意為大人鞍前馬后、赴湯蹈火!” 聞晏嗤笑,“想讓我救他,那我要聽實話!” “......” 聞晏:“他是否讓你去給什么人捎口信求救?” 葉然怔愣。 聞晏冷眸,“不說算了,我有的是法子讓他招供?!?/br> 葉然幾乎咬破下唇,聞晏忽然道:“你可以走了?!?/br> “......你放我走?” “不是我放你,是你家小姐求我不要傷你?!?/br> 葉然回到府上,噗通跪在林寶絨面前,“奴婢該死,求小姐責罰?!?/br> 林寶絨正倚在憑幾上看書,見她下跪,趕忙拉起她,“你我之間,不必這樣?!?/br> 葉然不解,林寶絨也不解釋,彎腰替她拍了拍膝蓋。 “使不得!”葉然往后躲。 林寶絨笑了下,笑顏溫暖人心。 葉然覺得,從見到林寶絨的第一面起,兩人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小姐,請你告訴奴婢,竹簡上都寫了什么?” 對于林寶絨選擇沉默的那部分內容,葉然是在意的。 林寶絨拉著她的手走到塌前,按著她坐下,“那你先告訴我,你跟鄭桓是怎么相識的?!?/br> 葉然攥著拳頭,抵在膝蓋上。 她跟鄭桓是在東宮初遇的,那天,執行任務歸來的葉然背著一把大劍,站在東宮的琉璃亭上,看著與太子侃侃而談的鄭桓,再也移不開眼。 在刀刃上嗜血的人,渴望的不就是陽光和溫暖么,鄭桓像是從日光里走出來的男人,學識淵博又風度翩翩。 兩人很快有了露水情緣,太子得知后,才將葉然拱手讓人。 太子是不允許身邊的暗衛嘗到情滋味,暗衛是生活在暗處的死士,他們只有保持神秘和冷情,才能不顧一切地執行任務。 回憶往事,感慨萬千。 林寶絨印象里的葉然像個沒有七情六欲的布偶,這會兒看她苦惱,不禁問道:“你知他負了你?” 多次。 最后兩個字,林寶絨不忍講出口。 葉然搖搖頭,“若不是闖了一趟北鎮撫司,奴婢什么也不知道?!?/br> 她覺得自己像個任人玩.弄的傻子。 林寶絨試問:“你還要繼續幫他?” “小姐指什么?” 看她眼里有戒備,林寶絨笑著搖搖頭,“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你若想說,我隨時可以傾聽?!?/br> “小姐為何如此厚待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