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既在府內,那最有可能是賓客中的一員,亦或是首輔府護衛被人收買。 若是護衛,那倒好辦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 刑部官員松口氣,“既然刺客跑不了,咱們就挨個盤問,總能尋到破綻?!?/br> 聞晏搖頭,“刺客在此,主謀不見得在此?!?/br> “抓到刺客,定能拷問出來?!?/br> 聞晏沒他樂觀,刺客能避開護衛行刺,又能悄無聲息“消失”,說明應變能力了得。 稍許,太醫趕來,為聞成彬驗了傷。 聞晏詳細詢問太醫后,緩緩斂目。 聞成彬中了兩支箭,卻只有一處箭傷,很可能說明,刺客想要確保萬無一失,在同一處給予雙重重擊。 箭法如此精湛,全京城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聞晏走向人群,人群自動分成兩排。 他梭巡一圈,最后站在太子少保鄭桓面前。 “聽聞鄭大人箭法精準,可百步穿楊,本官不才,想請鄭大人去趟詔獄,切磋一下?!?/br> 人們驚詫,紛紛向鄭桓投來目光。 鄭桓還算鎮定, “北鎮撫使是在懷疑本官?” 聞晏嘴角勾起冷冽弧度,“只是請鄭大人過去坐坐,鄭大人怕什么?” 在眾人一臉懵愣的情況下,聞晏擺下手,北鎮撫司的衙役上前,不顧鄭桓掙扎,強行將人帶走。 林寶絨盯著鄭桓背影,覺得有點熟悉。 忽而想到什么,急忙去尋葉然。 * 詔獄內。 鄭桓被綁在架子上,渾身是傷。 一名獄卒還在不遺余力抽打他。 聞晏坐在木桌前,手里摩挲著鄭桓的鍍金腰牌。 獄卒:“大人,鄭桓暈過去了?!?/br> “潑醒?!?/br> 獄卒照辦。 直到鄭桓昏過去第三次,聞晏才起身,親自潑醒了他。 鄭桓發絲上流淌著血滴,狼狽不堪,他大笑一聲,“都說北鎮撫使儒雅謙和,看來此言非實?!?/br> 此刻的聞晏像從煉獄走出來的羅剎,周身散發著煞氣。 聞晏表情淡漠,用鍍金腰牌勾起鄭桓下巴,“為何刺殺少詹事?” 鄭桓:“我承認了嗎?” 聞晏很有耐心,他要磨,就陪他磨,“這段日子,少詹事在太子那里得了寵,鄭大人對他懷恨在心?” 鄭桓也沒否認,“北鎮撫使是少詹事的堂叔,這件案子不該交由他人審訊嗎?” 聞晏用鍍金腰牌拍了拍他的臉,“別的衙門確實如此,但這里是北鎮撫司,不講究那么多,要么供出主謀,要么繼續受刑,早晚也要招供,還是識時務些,少吃些皮rou苦?!?/br> 鄭桓:“既然你懷疑我記恨少詹事,那又為何覺得會有幕后主謀呢?” “你別忘了鎮撫司是做什么的?!?/br> 南北鎮撫司是錦衣衛中的特殊機構,只為皇帝辦事,手段和門路上,比東、西廠更甚。 聞晏:“這里掌握著你們所有官員的音塵過往,你是個什么東西,本官清楚的很?!?/br> 在太子那里,鄭桓比聞成彬得寵,沒必要這么做。 鄭桓啐一口,沒啐到聞晏,反倒啐在自己下巴上。 聞晏取過沾水的布巾,也不嫌棄他臟,為他一點點擦拭臉上的血污,表情一言難盡。 鄭桓甚至覺得,這樣的聞晏陌生到可怕。 嗜血無情。 聞晏擦拭完,將帶血的布巾塞進鄭桓口中,執起烤至通紅的烙鐵,描摹鄭桓的臉。 鄭桓瞪大眼睛,發出嗚嗚的聲音。 聞晏示意獄卒過來,獄卒取下鄭桓口中的布團,鄭桓嚷道:“我是朝廷命官,沒招供之前,你敢動刑,不怕被參奏嗎?” 聞晏:“我說過了,這里是北鎮撫司?!?/br> 鄭桓眼看著烙鐵靠近臉龐,甚覺聞晏不是在嚇唬人,自己是有頭有臉的太子重臣,絕不能留下“囚”字。 他咬牙道:“我說!” 聞晏扔下烙鐵,順道把腰牌一同扔了,好像無比嫌棄。 “說來聽聽?!?/br> 鄭桓大口喘氣,“我是受晉王指使的!” “晉王?” 鄭桓:“沒錯,晉王記恨你,他花重金收買我行刺你,而非聞成彬,昨晚,我不知你提前離開,而你與聞成彬的身形太像,又與林府大姑娘站在一起,我誤把他當成了你!” 聞晏斂眸。 鄭桓癲狂大笑,“不信?聞成彬有什么值得晉王出手的?怪他倒霉,成了你的替死鬼?!?/br> 聞晏一拳砸在他肚子上,鄭桓口吐鮮血,痛苦不堪。 齊笙走進來,“他的話可信嗎?” 聞晏沒回答,交代道:“把晉王買兇的消息放出去?!?/br> 齊笙不解,“為何?” “釣魚?!?/br> 消息一出,晉王氣的跳腳。 后半晌,就有人主動來衙門告密。 孫輕羅跪伏在審訊堂內。 晉王時常說夢話,最近說的最多的話是:聞晏,你別太得意,本王遲早要你碎尸萬段。 孫輕羅是侍妾,不可能不知道。 待她振振有詞敘述完晉王的動機后,聞晏面無表情道: “為了自保,你也是豁出去了?!?/br> “......” 聞晏拂拂衣袖,一句廢話沒有,下令道:“偷盜者,按刑律處置?!?/br> 孫輕羅睜大眼睛,不知道聞晏是如何得知她盜竊的。 “大人,冤枉??!” 聞晏懶得再聽,擺擺手,下屬將孫輕羅帶了下去。 幾句話解決一樁事,就是聞晏在北鎮撫司的做事風格。 這時,門外響起爭執,聞晏皺眉,不一會兒,下屬來報,說門口有個女人在鬧事。 自聞晏接管北鎮撫司,還無人硬闖過衙門。 聞晏手肘撐在大案上,瞥了門口一眼,剎時瞇眸,眸色漸漸深沉。 稍許,葉然挾著林寶絨走進來。 侍衛們見她挾持著林寶絨,不敢貿然出手,若不然,她連門檻都跨不過。 聞晏手執筆桿,在指間把玩,靜靜看著她。 葉然一手扣著林寶絨肩膀,另一只手持刀,架在林寶絨脖子上,起初誰也沒開口說話,但跟聞晏比耐心,葉然顯然敗了。 “聞大人,奴婢想見鄭桓一面?!?/br> 聞晏:“放人?!?/br> 葉然: “小姐是我手里的籌碼,我若放人,必然被擒?!?/br> 今日一早,林寶絨認出鄭桓后,急忙去尋找葉然,她瞧的清清楚楚,昨日在柴房里的男女正是鄭桓和葉然。 得知鄭桓被抓,葉然亂了陣腳,想沖出去截人,那是林寶絨第一次見到慌亂的葉然,上一世的葉然,從不顯露任何情緒。 林寶絨拉住她,反被她扣住了命脈...... 大堂上,聞晏不怒反笑,“在北鎮撫司,你跟我講條件?” 葉然:“奴婢斗膽懇求大人通融一次,讓奴婢見鄭桓一面?!?/br> “我若不通融呢?” 葉然壓下唇角,把林寶絨向刀刃推進半寸。 她掌握著分寸,生怕傷了林寶絨。 聞晏瞧的清清楚楚,才沒在她進門時就下令誅殺。 “說說,你跟鄭桓什么關系?” 葉然難以啟齒。 聞晏笑了下,不同往日的不拘言笑,此刻嘴角的笑既冷情又譏誚。 林寶絨安靜立在葉然面前,盯著坐在大案上的男子,暗紅官袍下,他化身修羅,與國子監里那個儒雅的男子判若兩人。 視線交匯,林寶絨微微搖頭。 聞晏卻點了點頭,兩人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