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相伴 [十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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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廣貿商場一起槍擊案引起整個社會嘩然,在這場槍擊案中,兩個槍手最后受到法律制裁:王若山被判了無期徒刑,劉圣天被判了十年。 十年后的十一月二號上午十點鐘,聆城市監獄的大門敞開,剃著平頭的劉圣天拎著包袱走出來,向看門的預警微微鞠了一躬。 十年的時間,如此漫長,長到父母早已花白了頭發佝僂了身軀,長到一個人從少年成長為青年,眼神不再躲閃,五官棱角分別,臉上多了幾分剛毅。 陽光照著臉龐,劉圣天仰起頭,眼睛閉了起來,行李袋從磨繭的五指中間滑落。他的臉上有一股蒼涼的平靜。 劉mama和劉爸爸跑上前。劉mama抱住兒子,盡管一再告訴自己這樣的日子不能再流淚,但涕淚仍是控制不住。 劉爸爸拎起地上的行李袋,顫巍地站在一旁。等妻兒放開擁抱時,他似乎也想抱抱他,卻強忍著克制住了。 劉圣天看著父母親,十指緊貼著褲縫,深深地鞠了一躬。這一幕定格了很久,陽光照在他的黝黑的后脖頸上,是一種健康的膚色。 歸于璞和秋澄光對視一眼,走上前。 對上劉圣天的視線,秋澄光記得是十年前在北海道奶茶店的那雙眼睛,只是眼里的神色與十年前大相徑庭。她的眼眶忽然地酸澀,伸出手去和劉圣天握了手:“你好,我叫秋澄光?!?/br> 劉圣天點點頭。歸于璞補充道:“這是我妻子。你也介紹一下自己?” 介紹自己? 大概沒有誰不認識十年前的“自己”吧? 可十年前歸于璞四處走訪,竭盡全力都要為自己辯護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法庭上頂著輿論壓力,一一陳述他應該得到減刑的那個場面在這十年間也不斷重浮于心。 這十年間探視不斷,歸于璞最關心的似乎還是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像十年前,他一再問的、一再想要了解的,就是那位十七歲的劉圣天,到底為什么要那樣做。 是這位律師的介入讓劉圣天知道心中的想法是可以傾吐,年輕時的痛苦和迷茫也是有路可尋,可以排解的。 劉圣天想,就在歸于璞不斷深入了解他時,他對他也是有所了解了吧?他似乎不常提“正義”、“高尚”這樣宏大的字眼,但他卻十分關心當事人本人本體本心。 逐漸地,他也成長為當初他為他辯護時的年齡。十歲只差,十年之差。 劉圣天了解到他現在有了自己的事務所,不知為何從心底感到高興,即便那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地方;不知為何,他還沒見過他的事務所長什么樣,卻已經從心底愛上了那個地方。 他去探望他的時候,他問:“你還會接像我這樣的案子嗎?” 歸于璞的回答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我希望永遠也不會有這樣的案子。十七歲的你是最讓我痛心的?!彼麑嵲拰嵲?。 現在出獄了,面前展開的是一個偌大的世界,大到足以令人手足無措,也大到足夠讓人大展拳腳。劉圣天終于可以抬起頭告訴這位律師:“我改變了,也不會再讓您痛心?!?/br> 并且他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歸于璞請他做自我介紹,實則像是重新照見高墻外的陽光一般,是一種重生。這種重生,從介紹自己開始。 “你好,我叫劉圣天?!毕氲竭@里,劉圣天鄭重地開口。他說話的時候,唇角有很小很小的褶子,抿著唇,像笑,像害羞,“我今天,出獄了?!?/br> 安靜了一秒鐘,秋澄光帶頭鼓起掌:“走,去吃好吃的!” 劉mama一邊鼓掌一邊抬起袖子揩掉眼淚。 劉家搬家了,搬到一個舊小區,鄰居之間很少有來往,不像以前住在劉家村,都是從一個被拆遷的村子里出來的,左鄰右舍都認識。 但現在鄰里之間的陌生倒也是件好事,“就怕人家說三道四的!”劉爸爸在門外捻滅一支煙,這才進門。 秋澄光在廚房里給劉mama打下手。十一月天,天還很熱,臨近中午了,太陽高高地掛在半空,陽光從廚房的那扇小窗照進來,養活了窗前一株小小的多rou。 “阿姨,您這多rou養得真好?!鼻锍喂膺^去看一眼,笑著夸贊。 “也就養了這一盆,養了有一年了?!眲ama笑著說,忙得汗流浹背,頭發林子里全是汗,一綹頭發落在眼前也快活地晃動著。 “這盆等等要拿圣天房間里!”她說,滿是期待,“人家說綠色好。我也不會種植物,人家說這叫什么,多rou?我也不懂,就是看著挺好,買回來了,老天有眼,它就長這么好了!” 秋澄光笑道:“說不定是您這位置放得好,這里陽光充足。我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宿舍也放了多rou,沒幾個月就枯萎了!還是挺羨慕您能養這么好的!” “是嗎?”婦人謙虛地點點頭,熱得面色通紅,喜悅溢于言表,“今天真是謝謝你們吶,本來我們打算自己去接,昨晚歸律師打電話說今天載我們一起去。說真的,我們真沒想到這么多年了他還記著圣天。聽圣天說,歸律師偶爾也去看他!” “他吧,就是覺得既然相遇了也是緣分,而且他對圣天也有比較特殊的感情。那個時候忙這個案子,他也經歷了很多?!鼻锍喂庹f。 “是啊是啊,”劉mama連連點頭,“要說啊,多虧了他!雖然話不該這么說,但講實話,圣天進去之后,真的改變了不少!我們去看他的時候,他也愛跟我們說話了。原本他跟他爸不親,現在,你看,剛才他們父子倆還肩搭肩。要我說啊,多虧他遇上一個能開導他的律師!” 秋澄光笑著點頭,將切好的白蘿卜片遞給劉mama:“阿姨,您把他夸得太過了吧?我這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真的是改變了很多!秋小姐,你跟歸律師結婚很多年了吧?能嫁給他真的福氣,你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他能娶到你也是福氣!” “這么說就算是雙份福氣吧,”秋澄光也不謙虛了,“我們結婚八年了?!?/br> “八年啦,時間過得真快。你們有孩子了嗎?” “女孩,六歲了?!?/br> “哦!”劉mama看了眼墻上的鐘,著急地問,“這快中午了,得去接下課了吧?接來一起吃了午飯吧?” “不用啦阿姨,今天拜托她舅舅去接她了?!?/br> “這樣啊,那好,那我們也快點準備準備開飯了!” “行!阿姨,我出去打個電話?!?/br> “誒!” 說起中午接好好下課的事情,秋澄光想起要打個電話和許恭昶確認一下。電話打到時,許恭昶剛在校門口接到歸慈好。好好對著電話喊“麻麻”:“麻麻,我早上又和鐘小炭打架了!” 秋澄□□急攻心:“好好,不許叫‘鐘小炭’!你怎么又跟他打架了???” 鐘嘆的兒子,鐘堯,不知怎么繼承的爸媽的基因,長得很黑。再遇上歸慈好小小年紀跟許恭昶學的毒舌,成天“鐘小炭,鐘小炭”地叫人家,為此秋澄光幾次三番都要和胡雪蕊解釋道歉。 “嗚嗚嗚我們家寶貝真的不是故意!回去一定揍她!” 但對于這個寶貝女兒,歸于璞是舍不得揍的,秋澄光碰一碰她的手指頭,他都跟被戳到軟肋一樣要連忙保護起來。 ——真是!大不了父女倆一起揍! 打完電話從陽臺進來,看見劉家父子和歸于璞正坐在客廳里泡茶吃蜜餞,秋澄光打了個招呼后,又進了廚房。 他們聊起了劉圣天今后的打算。值得慶幸的,劉圣天在監獄里努力閱讀書籍雜志的同時,也學習了縫紉技術,在高強度的工作要求下成為了一名紡織工,也有了一技之長。 雖然十年前就有人預言機器在逐漸取代人工,但在十年后的今天,人工依然被需要。家附近就有一家紡織廠,劉圣天打算過兩天去那里應聘。 他才二十七歲,漫長的人生才又要開始。 雖然飯后他和歸于璞聊起很想到別的城市去闖蕩,因為在本族本鄉,難免會因為“坐過牢”而受到限制。也許在其他地方也會被人另眼相待,但也比留在家鄉好過一些。 “可我又想到我爸媽這么一把年紀了,等我出來等了十年了……”說到這里,劉圣天默然了。 歸于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的顧慮都有道理,我建議,目前先在這邊的紡織廠看看。既然你已經經過陶造和磨練了,也一定做好了心理準備去面對困難。至于其他城市去發展,有這份闖蕩心是好事,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給父母一個安定的生活,你可以和父母商量?,F在,也已經學會和父母敞開說話了吧?不管在哪里,一份強大的內心是最重要的!” 劉圣天點了點頭:“嗯?!?/br> 談話末了,就在歸于璞和秋澄光準備回家時,他又拉住他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你?!?/br> 十年來,他第一次說“謝謝”。歸于璞看著他,笑了:“每次和你聊天時你說的話,以及今天你的狀態,你早就說了不下一百遍‘謝謝你’了?!?/br> “今后一定要好好加油哦!”秋澄光說,“保持聯系,下次再一起吃飯!” “嗯!”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風和日麗,迎來了歸慈好的七歲生日。 早晨七點的鬧鐘剛響,她爹照舊將這位小公主從床上拎起來,手把手敦促著刷牙洗臉,拖著小長辮到小區樓下的體育場跑步。 雖然飽受老爹這種“殘酷的訓練”已久,但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歸慈好哪里咽得下這口氣,從盥洗室出來后,她瞄準了時機往爸媽房間跑,軟軟的身子直接撲到睜著眼睛瞎指揮的mama身上,壓得秋澄光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麻麻,今天可是好好七歲生日誒,怎么可能這樣!怎么可以!” 簡直和夏櫚檐小時候一模一樣。賴皮,撒嬌,耍脾氣! 秋澄光嘀咕一聲:“對呀,我們好好今天生日,就要開啟新的一歲了!” 歸慈好鼓著rou嘟嘟的腮幫子“嗯嗯”應兩聲:“對呀對呀!” “不過呢,好好,有句話叫作‘,一日之計在于晨,一年之計在于春’,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老師講過,就是早上和春天都要做好計劃嘛,可我已經做好計劃了呀,而且現在又不是春天?!?/br> 沒等mama問計劃是什么,歸慈好的小手撐著下巴,兩條腿在床上一晃一晃的,“我今天的計劃就是好好玩!連‘好好’都不能‘好好玩’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好好玩’呀?” 秋澄光目瞪口呆:“寶貝兒,誰教你說這話的?” “我自己說的唄?!?/br> “天哪!”秋澄光對著進來的歸于璞說,“于璞哥哥,我們的寶貝太聰明了!” “mama,那我可以不去跑步了嗎?” 歸于璞坐在床沿:“但是好好,你知道嗎?為了堅持和爸爸的跑步約定,在你新的一歲我們也不能松懈。今天是你七歲的第一天,所以堅持要從今天做起,你說對不對?” 歸慈好垂下長長的眼睫,小嘴嘟嘟的,好像在認真思考。秋澄光和歸于璞對視一眼,無聲地笑出來。 “那好吧,”小姑娘奶聲奶氣道,隨即提出平等的要求,“那等爸爸生日那天,我們也要去跑步!” 歸于璞立馬答應:“當然!走,換鞋子去?!?/br> “等等,”歸慈好坐起身子,小大人似的說,“我有個要求?!?/br> “什么?” “mama也跟我們一起去跑步!”她驀地轉過臉去,小嘴抿得可可愛愛,很認真,“mama愿意嗎?” 秋澄光眨眨眼,嘴邊跟膠帶縫起來一樣,雖然很想就此躲進被子里,但想了想,給好好樹立一個好的大人形象更重要。于是她狠下心來,擲地有聲:“好!等mama換衣服!” 內心自嗨:“嗚嗚嗚,我可真是個偉大的母親?!?/br> 一大早的,晨練的中老年人不少,年輕人偏少,帶著小孩運動的更是少之又少。 歸慈好穿著一身陽光帥氣的運動服,粉色小鞋子,踩在紅色跑道上她覺得怪配的,抬起頭來笑呵呵,露出小小的玉米牙。 秋澄光迎著晨露和初陽打哈欠,不過跑起來后,疲倦倒也逐漸散去了。 跑了幾圈以后,歸慈好左右一邊牽著爸爸mama的手走著,隨后,小姑娘很貼心地讓出中間的位置,把mama推到中間,看見爸爸牽住mama的手,她聳了聳肩,一副愛情片看多了的人小鬼大的模樣。 秋澄光笑著問:“嘚瑟啥呢?” 歸慈好高高揚起她的手:“哪里嘚瑟了?” 迎面走來鐘嘆父子,鐘嘆哈欠連天,嘴巴張得比碗大。一看見鐘堯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后面趕著他爹走路,歸慈好立馬放開秋澄光的手,大喊一聲:“鐘小炭!”飛奔過去。 鐘堯立馬原地屈膝,雙手在空中比劃了幾招,像降龍十八掌,或者別的什么招式。鐘嘆迷惑地盯著她,剛想提醒:“不許欺負女孩子??!” 哪知,這小子卻改弦易轍擺出了防御的架勢,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攻擊,從頭到尾都只想著怎么防御。 歸慈好像個小雪球一樣沖過去,好在鐘堯定力不錯,沒被她撞飛。鐘嘆蹲下來,替兒子求饒:“女俠饒命??!” 歸慈好捂著嘴巴哈哈大笑,笑聲持續不斷,有起有伏,像譜了一首笑之曲。秋澄光和歸于璞面面相覷,被兩圈問號包圍。 回家路上,秋澄光問歸慈好:“好好,你這功力幾成???鐘小堯這么怕你?” “他哪里怕我,他就是在你們面前這樣,顯得我欺負他!” 秋澄光惑然:這么心思縝密的嗎? 歸于璞問:“那你們經常切磋來切磋去,都是誰贏呀?” 歸慈好很謹慎地用了一個成語:“平分秋色?!?/br> “在學校也這樣的話,同學會覺得你太兇哦?!鼻锍喂馓嵝?。 “可我在學校,在同學面前不會這樣的?!?/br> “那你只對鐘小堯這樣?” “嗯!” 秋澄光看著歸于璞,兩個人又對視一會兒。 回到家后,歸慈好在衛生間認真洗手時,秋澄光倚在歸于璞身旁,周到地說:“要是以后初中高中都在一個學校,是不是要從青梅竹馬發展成為……” 歸于璞眉心一蹙:“會嗎?”他端正她的臉:“是不是最近比較無聊,想要開始cao心以后的事情了?” 秋澄光故意點點頭:“是呀!”看著他的眼睛,驀地一笑:“要不再生一個?” 歸于璞咳了一聲。 * 上午十點鐘,外婆和奶奶一起來了,歸慈好小嘴甜甜說了好幾句:“外婆,奶奶,我好想你們呀!” 剛一說完,本要緩緩闔上的門又緩緩地被拉開,許恭昶晃著手里的車鑰匙走進來,像圣誕老人突然出現,惹得歸慈好“啊”地叫一聲,張開雙臂飛了過去。 這一飛撞上去,撞到了許恭昶的腿。這位舅舅帥氣地搖了搖食指,賤兮兮地:“不抱不抱,一抱你又要抓我頭發!” “啊……我不會了呀!”歸慈好撒嬌著。 許恭昶佯作無奈,食指又舉起來:“只抱一下呦?!?/br> “好!” 于是抱起來在空中轉了兩圈。 “舅舅!”小侄女睜大了雪亮的眼睛,一臉驚喜地問,“你不是說今天不來了嗎?是不是想我了?” “我很忙的好吧?哪有空想你。但今天周六,我打算休息休息,順便過來看看你?!?/br> “舅舅你胡說,”歸慈好摟緊他的脖子,親昵地貼上他的臉,“你分明就是要來給我過生日的!” 溫菽承和秦鋆瓊在一旁笑了:“是你想舅舅了吧?嘴上不說,可全都看出來了?!?/br> 歸慈好抿了抿小嘴,害羞地垂下眼:“嘻嘻。舅舅,表哥和舅媽不來嗎?” “表哥今天去拔牙了,晚點過來。你呀,”許恭昶捏了捏她的臉蛋,“少吃點糖,聽見沒有?別跟你表哥一樣,昨天半夜疼得睡不著?!?/br> 歸慈好揪起眉頭,膽戰心驚地抖擻兩下肩膀,似乎是感同身受她表哥的疼痛了:“這樣表哥吃不吃了東西呀?好可惜哦,mama今天還買了他最喜歡吃的皇帝蟹和九節蝦誒?!?/br> “納尼?你mama買皇帝蟹了?”許恭昶抱著歸慈好快步跑向廚房,跑得噠噠噠,活像安了幾個馬達在腳底下。聽著這腳步聲,歸慈好哈哈大笑起來。 跑進廚房,看見歸于璞正在歸類桌上的食材,秋澄光則從背后抱住他,臉頰貼著他的后背,一臉困倦。許恭昶看著歸慈好,高低眉,大小眼,迷惑地問:“你mama怎么了?” 歸慈好笑起來:“mama早上跟我們去跑步了,是不是困了?——mama你困了嗎?” 秋澄光神情倦?。骸袄О??!?/br> “那讓好好來幫爸爸吧,mama你去休息?!?/br> 聽見這話,歸于璞笑著看過來,又回過頭看看秋澄光,晃了下肩膀:“你去睡一會兒?!?/br> “不要,我們寶貝兒說這句話我就精神了?!?/br> “是嗎?可你明明還趴在爸爸后背上呀?!?/br> 許恭昶干笑一聲:“好好,你別揭穿你媽,她心里精神了,身體還得緩一緩?!?/br> 話剛說完,秦鋆瓊和溫菽承走進廚房。見狀,秋澄光立馬直起身子,沒忍住打了個大哈欠。 “是外婆和奶奶讓mama精神起來的?!睔w慈好對舅舅說。 “呃,好好你給她點面子?!?/br> 許恭昶帶著歸慈好到小區樓下玩,正遇上曲翎帶著許晴漾過來。許晴漾捂著嘴巴眼睛還是通紅的,歸慈好連忙將舅舅剛給買的木糖醇藏起來,小跑上前去關切地問:“表哥,是不是很疼呀?” 許晴漾點點頭,嗚嗚咽咽應一聲:“痛死了,嘴巴腫了!” 他把小手拿開??匆娪胰鶐妥幽[起來一大塊,歸慈好立馬捂住嘴巴,跟著疼了:“天哪!舅媽,表哥什么時候才能好呀?” 曲翎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俯下身道:“好好不用擔心,表哥過一陣子就好了。表哥老是喜歡吃甜的,這才小小年紀就蛀牙了。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的牙齒,瞧這牙齒多可愛?!?/br> 要在以前,歸慈好會咧開嘴巴露出一排可可愛愛的小糯米牙,但是今天,看到表哥都疼成這樣了,她實在不忍心再刺激他。 mama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換做自己拔了牙嘴巴腫得跟饅頭一樣,心里肯定也是難過極了,這時候再還有人炫耀一排亮晶晶的牙齒,她一定非把他的牙齒打飛不可。 因此,歸慈好對于舅媽的話只好閉緊嘴巴點了點頭:“嗯嗯!”一方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方面怕牙齒被表哥打飛。 曲翎帶著許晴漾上樓了,許晴漾哀哀戚戚地投入秦鋆瓊的懷抱,哭喊著:“外婆!” “呦呦呦,你這是咋啦?”秋澄光聞訊趕過來,端詳著他的臉,“怎么腫了呀?” 許晴漾:“嗚嗚嗚姑姑!” 曲翎:“……”別哭了行嗎? 曲翎:“蛀牙拔掉了,活活叫他給氣死?!?/br> 秦鋆瓊笑著安慰道:“拔牙疼是疼,但男孩子不興這么哭的。你爸爸小時候摔掉了一大塊皮都不掉一滴眼淚的?!?/br> 秋澄光問:“mama你還記得呀?” “我早上又翻了翻日記本。對了,阿好等等過來嗎?” “阿好會晚一點,今天婧婧去產檢了?!?/br> “希望能趕得上午飯?!?/br> 秋澄光也安慰侄兒:“再說了,打麻藥了吧?又不是沒打麻藥。麻藥退了是疼了點,但也好比你這蛀牙一天天賴在那里不拔來得好吧?” 許晴漾眨著深邃的一雙眼,思考著。眼睛亮得很,像雨后的天空,澄澈明凈。 溫菽承的聲音從廚房送出來:“澄光啊,快來幫媽看看,這個怎么用來著?又是新的科技???這廚房跟翻了新一樣!” 秋澄光連忙跑過去:“來啦!” 許晴漾思考出了個結果,忽然為剛才流過的眼淚感到不好意思。他擦擦眼角的余淚,接過曲翎手中的背包,含糊道:“外婆,我去寫作業了?!?/br> “去吧去吧,認真寫啊?!?/br> 正好歸于璞從外面買了調味料回來,許晴漾走過去問道:“姑丈,我去你的書房寫作業,可以嗎?” “當然?!睔w于璞開了門:“去吧,奧數???” “嗯?!?/br> 秋澄光聽見他回來的聲響,于是在廚房里喊:“于璞哥哥,快來!這邊需要你!” 歸于璞快步走了進去,對溫菽承說:“媽,你出去休息吧,這邊我們來就夠了?!?/br> * 準備一大早家子的午餐從來不是秋澄光一個人扛得起來的,每逢這種時候,她都忙得團團轉,時間捉襟見肘,難以想象明明什么都沒干,怎么就要中午了??! 雖然結婚八年,逢年過節時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客廳里熱熱鬧鬧聊著天,廚房里熱火朝天炒著菜,似乎也該游刃有余了,但八年下來,秋澄光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不是在準備大餐方面缺乏天賦。 準備一家三口的三餐倒是一件樂此不疲且十分信手拈來的事情,但一到大家族這個層面上,她就覺得自己像被扒光一樣,什么手忙腳亂的缺點都暴露了。有時候也會從外面餐廳叫幾桌菜,但次數多了,發現那些菜都沒有個新樣,還是回到最原始的自己動手。 好在歸于璞每次都會幫著她。親戚里面女人居多,女人聚在一起聊天的時候基本就沒他什么事了。況且這男人的廚藝也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好,煮出來的菜越來越有味道,不讓他下廚實在浪費。 因此,有了歸于璞的掩護,秋澄光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不會暴露在大家的視線中了。甚至有時候,他還會問她這樣委屈不委屈。委屈不委屈,秋澄光倒還真沒想過。只不過他一直惦記著八年前她的結婚焦慮綜合征,怕這兒怕那兒,生怕自己承擔不起作為妻子的責任。 而八年前籌備婚禮的那兩個月,秋澄光的的確確忙亂焦慮得不行,她以為自己什么都怕,獨獨認不清的是:其實自己最最害怕的還是成長。嫁給他絕對是她做了幾年的美夢,但臨到美夢要成真時,臨門一腳她卻遲遲邁不進去。 怕。怕什么呢?找了諸多借口和理由,最后歸結起來,無非是:怕自己還成長得不夠。 可是當時的她沒有琢磨透,琢磨了一陣子,也不打算琢磨透了。心想,因為從來沒有懷疑過嫁給他會很幸福,因此,即便有困難也是共同克服。 到最后,還是愛戰勝了所有的擔憂。本來愛里就不該有懼怕。結婚那天晚上,她累得連什么時候睡著過去都不知道。半夜醒來想對他說聲抱歉,卻聽見他在夢里一個勁地喃喃她的名字。 結婚這幾年,不能說所有的日子都一帆風順,如果沒有難過,歡樂也就成了無意義之事。但秋澄光還是能毫不猶豫地在寫給朋友的明信片中寫下:“我們過得很幸福?!?/br> 所有的幸福里都包含了一點點酸,只是酸,像一碗清甜的花蛤湯里滴了一滴醋。秋澄光從來不用“苦”來形容他們的生活。她愛他,愛到連偷偷寫下這個字都會感到心疼。 一有機會她就會擁抱親吻他,尤其是在他事務所剛起步遇到不順時,在他接下案子之后遭到輿論攻擊時,在他們就診了許多次還是懷不上孩子時…… 總之,生活總是有由大大小小的意外出現:好的意外,不太好的意外。但所有這些意外卻也都在意料之中,只要兩雙手握在一起,沒有什么是措手不及的。 歡笑和眼淚交織得最多的那一年,她在日記本中寫下這么一句話: 【如果幸福的翅膀上沒有載著一點點負擔的話,只會輕飄飄地往高空飄,飄得漫無目的?!?/br> 這本日記本,早在他們新婚第二個晚上她就給他看過了,上面記錄著分開之后她的難過,心情低落時的自我鼓勵。歸于璞認認真真地讀完了三遍。也包括當初復合時,他給她的明信片。 她說:“謝謝你過去的六年一直在保護我?!?/br> 他說:“我還要保護你一輩子?!?/br> * 施元好和妻子徐楹婧來了,帶來一個大蛋糕。鐘嘆和胡雪蕊帶著鐘堯過來,拎著歸慈好最喜歡的卡比車模型。 瓊姨和黃琪君、溫菽和夫婦、溫醒夫婦,夏櫚檐和任謹松都到齊之后,午餐也備好了。偌大的餐桌將客廳擠得滿當當,小孩子的桌子只好都移到書房去。 還沒等秋澄光吩咐,歸慈好便展現出懂事的一面,指揮著兄弟姐妹搬桌椅,還特別將歸于璞的文件都收起來放到書架上,囑咐大家:“親愛的哥哥jiejie弟弟meimei,吃螃蟹的時候記得不要把油漬和殼丟得到處都是哦?!?/br> 對于剛拔完牙的許晴漾,她特意準備了一個插著吸管的杯子便于喝湯,并又跑去廚房將一些魚蝦rou搗成小rou末塊,端去給他。 許恭昶故意逛進書房,問道:“好好,我能不能坐這兒???” 歸慈好認真地數著椅子,數完了才說:“不行,這邊是小孩子專區,舅舅你都幾歲了?!?/br> “那我的心還是一顆孩子的心啊?!?/br> 許晴漾疼痛地回了一句:“爸爸你是老頑童吧?” 許恭昶俯下身看了看他專屬的碗吸管,問:“誰給你的?” “好好?!?/br> “謝謝好好了沒?” 許晴漾點點頭:“這還用說?” 歸慈好一邊盛湯一邊笑起來:“舅舅,表哥可懂事了,哪里像你小時候?” 許恭昶惑然:“我小時候?我小時候很不懂事嗎?” “你自己去問外婆唄?!?/br> ——唉,又是外婆的日記本! 這時候,曲翎在客廳里喊許恭昶,許晴漾迫不及待地將老爸往外推,歸慈好捂著嘴“吼吼”笑兩聲:“看吧舅舅,你根本不是小孩子。舅媽喊你呢!” 許恭昶站起身。夏櫚檐人未到聲先到,前腳剛踏進來:“呦寶貝們!” 又立馬被許恭昶拉著胳膊往外走:“這兒不是你這個老姑姑能待的地方!” 夏櫚檐沒有一刻猶豫:“你才老!老舅舅!” 書房的小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熱熱鬧鬧地吃過午飯,到下午三點鐘,孩子們囔著要切蛋糕。秋澄光累得要死從床上爬起來,歸于璞拉住她,吻了吻額頭:“我去弄,你接著睡?!?/br> 他走到客廳,沖一群鬧哄哄的小孩子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外婆和奶奶她們都在睡覺!你們都睡醒了?” “對呀,爸爸,我們等等吃完了可以出去玩嗎?”歸慈好問。 “不行哦,得等大家都起床了,讓大人帶你們出去?!?/br> “舅舅可以帶我們出去嗎?” “你們這么多小孩子,至少要三個大人帶著?!?/br> 歸慈好聳了聳肩:“那好吧,那我們先吃蛋糕?!?/br> 歸于璞問:“你們唱生日快樂歌了嗎?” “唱完了,我們剛才在陽臺唱的?!?/br> “好好已經許愿了?!辩妶蛘f。 “好?!?/br> 小孩子一窩蜂涌上來吃蛋糕。歸慈好舀了一口喂爸爸,正要往房間跑去喂mama時,歸于璞拉住她:“mama在睡覺,噓?!?/br> 歸慈好退回來,彎著腰點點頭,“噓。二舅買的這個蛋糕好好吃哦,等等他們起床了再給他們吃?!?/br> 歸于璞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把奶油抹到她鼻子上:“生日快樂,寶貝?!?/br> * 傍晚時分,孩子們都跟著大人回家了,趁著日落降溫之前,大家都愿意頂著好天氣回去。歸慈好甜甜地一一告了別。臨到要和最后才離開的兩位舅舅告別時,她卻不舍地抿著唇。 施元好問:“要不要明天來二舅家?” 徐楹婧也說:“明天要包餃子哦,好好一起來吧?!?/br> 歸慈好抬頭看爸爸mama:“可以嗎?明天爸爸mama有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