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鐘萸掐了自己一把,確認不是夢才勉強撐著坐起來,打開窗子透氣。 她睡的閣樓比前邊的屋子稍高一層,迷迷糊糊地在窗邊能看到廊下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身著青色騎射服,頭戴玉冠,背對她彎腰不知在干什么,氣質身材和楚見辭竟有幾分相似。 她揉了揉揉眼睛再看,原來是手里拎著周佑安,正在幫他整理衣服的陸戰。 自從他來了嶺南后,便自覺肩負起了指導自己小師兄徒弟的責任,天天不僅自己練武不輟,還不忘記拉著周佑安一起。有時候甚至小蟲兒也逃不了魔爪,一起被他按在臺階下扎馬步。 糯米糕還小,整日里要么在后廚圍著何娘子打轉,要么就是叼著一塊糕點托腮看他們練功。 秀兒年紀大些了,已經和蟲兒一起學了簡單的數學和統計,有時候會被鐘萸拉去打下手,其余時間便跟著秋姑娘的貼身嬤嬤一起學著如何管家。 立春宴那天,先來的是武將的家眷們,什么孫二娘子、李二嫂子……鐘萸一個都沒記住,看著秋姑娘坐在正位和堂下的各個老太君夫人們談笑風生,不由得心生佩服。 果然是人各有命,什么人干什么活。要她上去估計三句話不到就冷場了。 聽說秋姑娘為了此次宴會,還特意讓手下搜集了這些人的情報,主要是捏緊把柄在手里,若是談起來愉快,那就投其所好地找話題;要是有人蓄意要破壞氣氛,那也不必容情。 寒暄過后便可撤去茶水點心傳湯盅小菜,沒請人表演歌舞,畢竟國喪期間,萬事都要小心。 此環節本來應該讓各位夫人向秋姑娘敬茶行禮的,可是事情實在不湊巧,她此時雖然是王府實際上的女主人,但皇家譜牒上沒這個名字呀。 倒不是秦王渣男不愿意負責,而是冊妃典禮繁重,秋姑娘月份小的時候怕累到出事,因此不得不把時間延后,誰知等啊等,先把自己老爹給等沒了。 爹沒了你在辦婚禮,御史們一人一口都要噴死你,更何況是王爺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 秋姑娘這才把被弄到了這般尷尬的地步。 同樣尷尬的還有瑤姬。不過人家臉皮厚,不怕,聽說肚子里懷著孩子還敢去勾引山西王,真是神人了。 鐘萸嘖嘖稱奇。 頭上綠油油的西南王因為這事,對自己這個扣著弟媳不放的二哥也開始不耐煩打配合,于是日久天長,邊境線上的小摩擦慢慢升級為小型戰爭,邊疆百姓頗有些苦不堪言。 你們打就打,三天兩頭的你來偷走我幾頭羊,他來牽走我一匹馬,幾個意思?這還好,后來居然整個包圓,連人都不放過,所到之處牧草都要割走,可見十分喪心病狂。 中間的商道因此也遭了殃,當年商稅西北直接下降了一半有余,反而秦王主持的海運卻有了長足的發展。 畢竟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呀! 商路賺錢了,這些夫人們一個個自然也會手癢,若是秦王在他們定不敢說到如此直白。 甚至有位士族當家人公開向秋姑娘要求分給他們一條單獨的航道,理由是沿海的港口由他們捐資所建,當然產權人是秦王,以換取壟斷船只供給的權利。 這位當家人表示,若秋姑娘不答應,則虞家以后拒絕為王府提供商船乃至戰船,語氣十分強硬,顯得咄咄逼人。 秋姑娘挑眉,唇邊逸出一絲微笑,她道:“虞老夫人,您當著眾人的面說要退出海運的船只供給,可想明白了?” 虞老夫人哼一聲,傲氣道:“老身自然能做得了這個主,只是秋姑娘,你一個小丫頭能代表王爺的意思?” 堂下鐘萸撫掌笑道:“您愿意主動退出可太好了!品書,快把咱們的文書拿來?!逼窌R上叫人拿來一摞文書挨個擺在造船行業材料供應大佬們面前,只有極少數的人沒有。 這是一份熬夜做好的造船廠招標書,由鐘萸提供船只圖紙和工匠,其他人只需要提供原料或者直接參股,就能獲得商船出海所獲利潤相應數目的分成。 虞老夫人瞇著眼睛老神在在地等著這些當家人拒絕鐘萸的提議,沒想到竟然有幾位看了之后非常急切地問這份計劃書何時能開始進行,他們愿意多出錢出力,不知道能否獲得更多股份。 鐘萸一一解答,想加股份前期當然不行,后期也不可以,這種國之重器,必須保證秦王一家獨大擁有一票否決權才行。 虞老夫人從淡定從容轉為驚慌,完全不敢相信這么個小丫頭片子能手握船只圖紙,直到鐘萸讓品書遞給她一張小紙片,這才乍見之下驚怒出聲:“這是虞家的圖紙,你怎么會有?!” 鐘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可要問你的好孫兒了。不過我不僅有虞家的,我還有外國的,甚至以后還會有許許多多兩者結合的新圖紙!” 至于虞家造船圖紙哪里來的,那就要問李掌柜牛掌柜了。他兩別的不說,憋壞水絕對一流,這圖紙便是他們二人設局騙來的。 不過這也怪不得鐘萸和秋姑娘,他們本來是想著大家一起發財,誰叫虞老夫人先琢磨著和其他人一起坑害秦王,她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罷了。 秋姑娘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虞老夫人您也不必怪別人,先想想臘月二十晚您與這幾位當家人做了什么決定再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