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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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騙過安檢員的小木偶開心地揮舞著小手:“主人,小木偶騙過他們了,是不是很厲害?” 季思危揉了揉它的腦袋,溫聲說:“很厲害?!?/br> 季思危乘坐電梯上到二樓的候車大廳,邊上有幾家便利店,他留意了一下,他們的交易用的都是冥幣。 看來這個車站里也不全是新死鬼——新死鬼還收不到冥幣。 候車大廳上空有很醒目的列車出入站信息,d7470排在最前面。 他在3號站臺上車,現在已經開始檢票了。 他走到隊伍的最后面,等待檢票。 站在旁邊的老爺爺一臉慈祥地看著他:“我們能帶幾樣自己最鐘愛的東西上車,你能帶著寵物一起,真是幸運啊?!?/br> 季思危溫和有禮地對老爺爺笑了笑,見他兩手空空,輕聲問道:“爺爺,你沒有鐘愛的東西嗎?” 老爺爺摸向口袋,掏出一張相片展示給季思???,有些羞澀地說:“我這輩子只愛過我妻子,其他東西我一樣不留念。她比我先去了,運氣好的話我還能和她再做同輩人?!?/br> 另一個大爺聽到這里,眼眶一紅,握住老爺爺的手:“大哥,我跟你剛好相反,我比我愛人先去世,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嗚嗚嗚……” 沒談過戀愛的季思危再次退出群聊。 第176章 你不喜歡這些玩具嗎? 通過檢票后,季思危根據指示乘坐電梯下到位于地面的候車站臺。 一輛藍白配色的舊火車停在軌道上,乘務員在站臺上有序地指引乘客。 這些乘務員都穿著一樣的制服,脖子上掛著工作牌,沒有名字,只有一個序號。 季思危進入15號車廂,找到車票上對應的位置。 這是張坐票。 火車的座椅是面對面的,一排有三個位置,椅背不能調整角度,坐起來很不舒適。 車廂里設施簡陋,沒有美感可言,這節車廂乘客并不多,都在忙著放行李。 前后左右暫時沒有人,季思危坐在靠窗位,看向窗外。 霧氣比先前更大了,可視范圍很小,隱約可以看到一些大樹的輪廓。 霧氣里好像有好些個模糊的黑影正在行走,也不知道是些什么東西。 車廂里響起高跟鞋踩踏地板的聲音,季思危聞到一股很濃郁的香水味,玫瑰調的。 一個穿著黑色連衣裙的女人牽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拖著一個很大的行李箱走到季思危旁邊。 女人大約三十來歲,穿著一身很顯身材的黑色絲綢連衣裙,頭發盤成發髻,戴著一頂優雅的黑色帽子,帽檐上的黑色網紗半遮住她的眉眼。 她化著精致的妝容,手上戴著一副長度到小臂的黑色手套。 那股香水味就是從她身上發散出來的。 小男孩長得很漂亮,眼睛大而有神,穿著打扮像個小紳士。 他們和這個簡樸的車廂格格不入。 “仔仔,你先坐進去?!迸怂砷_小男孩的手,讓他坐在季思危的對面,又轉眸看向季思危,禮貌地問道:“你好,可以幫忙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面嗎?” “可以?!奔舅嘉0寻宋藏埌仓迷谂赃叺目瘴簧?,收起中間的桌子,和女人一起抬起行李箱。 季思危抬起行李箱的時候聽到了一種奇怪的碰撞聲,黏糊沉悶。 箱子很重,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 在二樓檢票的時候,有個老爺爺和季思危說過,每個人只能帶自己鐘愛的東西上車,換句話說,他們的行囊就是他們此生的全部執念。 這樣看來,這個女人的執念很重。 抬起箱子雖然不困難,但箱子體積實在太大,超過了行李架的高度,季思危把箱子放到地面上,溫聲道:“箱子太大了,放不進去?!?/br> “謝謝,就放在過道上好了?!迸苏f著,把行李箱挪到過道上,把桌子重新放好,坐到小男孩的旁邊。 季思危剛坐下,八尾貓就跳到他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發出舒適的一聲“喵嗷~”。 女人落座之后,車廂里的乘客紛紛投來詭異的目光。 季思危感覺如芒在背,掃了他們一眼,乘客們不自然地挪開目光,各自找事情做。 這氛圍太奇怪了。 “哥哥,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喵喵嗎?”小男孩站了起來,雙手撐在桌子上,探頭看向八尾貓。 靈動的大眼睛充滿期盼地看著季思危,臉色雖然蒼白了點,卻像軟糯的棉花糖一樣可愛。 這樣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季思危彎了彎眼眸:“你問一下喵喵,看它同不同意?!?/br> 小男孩半個身體趴在桌上,沖八尾貓甜甜地笑了起來:“喵喵,我可以摸摸你嗎?我會很溫柔的哦?!?/br> 八尾貓抵抗不了這個笑容,跳到桌子上,躺下。 一副躺平任摸的樣子。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八尾貓的腦袋,把整張臉都埋在了八尾貓的肚子上:“好軟好滑好可愛……” 八尾貓:“……”人類的幼崽真可怕。 小男孩歪著腦袋看著八尾貓,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在桌上:“喵喵,這些都是我的寶貝,我們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男孩也不指望聽到貓回答他,直接拉開了背包拉鏈。 八尾貓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渾身毛發炸了起來,飛快地撲進季思危的懷里。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發狀況驚到了,車廂里安靜下來,乘客們悄無聲息地關注著他們。 小男孩好像沒察覺到異常,天真爛漫地問了一句:“喵喵,你不喜歡這些玩具嗎?” “嗚——” 汽笛鳴叫聲響起,火車緩緩啟動,發出“哐當哐當”的運轉聲。 小男孩低下頭,一樣一樣地拿出背包里的“寶貝”。 一副木質拼圖,一個樂高積木,一本繪本,還有一個毛絨娃娃。 讓人感到不適的是,這些東西上面全部沾著深紅色的血跡。 那本繪本尤其嚴重,好像從血泊里撈出來的一樣,紙張被泡得鼓脹發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八尾貓顯然非常不喜歡這些玩具,躍到季思危的肩膀上,碧綠的眼眸里滿是戒備。 “這些都是我最喜歡的東西呢……可惜喵喵不喜歡……” 小男孩聲音里有幾分沮喪,他拿起染血的繪本,遞給季思危:“哥哥,你可以給我念一下這個故事嗎?” 封面皺皺巴巴的,糊著厚厚的血漬,連個名字也看不清。 季思危沒有接,神色不動地說了句:“小朋友,這本書濕了,要晾干了才能用?!?/br> 小男孩扁了扁嘴,淡淡的眉毛皺在一起,眼睛里浮起一股水汽:“哥哥,我想聽故事?!?/br> 季思危一陣頭疼。 小孩子哭起來是很麻煩的。 季思危一點也不想碰到血繪本,放緩聲音說:“那你告訴我,這個故事叫什么名字,我給你講好嗎?” “這個故事叫做……”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把眼淚憋了回去,慢慢地說出四個字:“杜松子樹?!?/br> 黑裙女人自始至終端坐在座位上,連動作都沒有變化過,這時卻調整了姿勢,單手撐著下巴,看向季思危。 她臉上沒有表情,季思危卻覺得她在冷笑。 “杜松子樹”這個故事,季思危印象很深刻。 大約是小學的時候,南月白來他家里玩,還帶來了一本書,其中就有這個故事。 年幼無知的南月白看完后,嚇得晚上睡不著覺,這個故事至今還是他的童年陰影。 這是一個黑暗童話。 故事里面,小男孩的母親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他的繼母謀殺了他,并且把他的尸體煮成湯給他的父親喝下。 目睹了這一切的meimei把小男孩的骨頭撿起來,包在手絹里,埋在了杜松子樹下,后來小男孩變成了一只小鳥。 車廂里的乘客開始竊竊私語,但季思危一句也沒聽清。 “哥哥給你講其他故事吧?”給那么小的孩子念黑暗童話實在不合適,季思危拋出幾個相對積極向上的故事給他選擇:“小紅帽?小王子?愛麗絲夢游仙境?你想聽哪個?” 小男孩搖搖小腦袋:“我都不想聽,我只想聽杜松子樹的故事?!?/br> 一副你不給我講我就要哭了的模樣。 對小孩子季思危是真的沒什么辦法,只好妥協了,慢條斯理地說:“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約在兩千年前吧……” 季思危的聲音低沉悅耳,尾音有點磁,一絲不茍地念故事時,很有吸引力。 車廂里很安靜,不僅小男孩聽得津津有味,所有乘客都在認真傾聽。 “杜松子樹”的結尾,變成鳥的小男孩用石磨砸死了惡毒的繼母。 聽到這里,乘客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季思危說:“故事念完了,你玩其他玩具吧?!?/br> 小男孩盯著季思危的眼睛,認真的搖了搖頭,沒頭沒尾地:“不對,不對?!?/br> 季思危被小男孩盯得心里發毛:“什么不對?” 小男孩把他的玩具一樣一樣地放回背包里,只留下那本染血的繪本:“哥哥最后說的不對,殺死繼母的不是石磨,是mama?!?/br> 季思危當然相信自己的記憶,肯定地說:“小男孩的mama在生下他后就去世了?!?/br> 小男孩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自顧自地笑了起來,小男孩的笑容很純粹,讓原本就漂亮的臉更加討人喜歡。 蒼白的雙手輕輕拍打著桌子上的繪本,小男孩笑著說道:“mama用斧頭把繼母砍成了好多好多塊……爸爸回來之后,mama又把爸爸砍成了好多塊,然后把他們一起裝進了行李箱里?!?/br> 季思危蹙眉,總覺得小男孩敘事的口吻和語調有些奇怪。 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季思危背脊發涼,他忽然意識到小男孩講的不是杜松子樹里面的故事,而是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