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豐收‘嗯’了一聲，但心卻還是慌的。

    師傅的手機始終無法接通，20分鐘后他們的車到了定位最后出現到位置上。

    以翟豐收對師傅的了解即便赤手空拳，但是對付三五個帶武器壯年也是不成問題的，而且就算不敵對方師傅也肯定會留下線索?？墒侵車黄澎o，甚至沒有任何打斗過的痕跡，翟豐收和程淵找了一段時間，但卻連車轍都沒有發現。

    恰時，翟豐收的手機接到來電，來電顯示是一組未知號碼，翟豐收莫名有一股懼意，握著手機鈴聲響了三聲還沒沒有滑到接通鍵。程淵從翟豐收手上拿過手機，滑動了接聽鍵。

    “您好?！背虦Y目光深沉。

    兩秒鐘后，對方傳來均速的電子智能音頻，“程淵，我們錦山橋見?！?/br>
    “你是誰？翟豐收的師傅在哪...”

    沒等程淵說完，電話的另一端已是忙音。

    “他是誰？”翟豐收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

    “不清楚?！背虦Y把手機還給翟豐收，“但這個人一定非常熟悉我們，他聽得出來接電話的人是我，而不是你?！?/br>
    “我們現在去錦山橋?！背虦Y打開車門示意翟豐收上車。

    剛上車，天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司機打開雨刷器，每擺動一下都讓翟豐收更焦慮一分。

    “豐收，你回憶一**邊有沒有關系走的很近的beta？”程淵明白翟豐收的心情，極力想幫他分散一下注意力。

    翟豐收努力的回想，身邊接觸最多的就是同科室的同事，但是私交也并沒有很密切，除了這些同事外就更沒有什么關系親近的朋友，他說：“沒有，我這些年的人際交往只有師傅和女兒?！?/br>
    “哦？”這一句話讓程淵聯想了很多，再一次不合時宜的雀躍，他抓住時機獻殷勤，“我也是，除了你沒有別人?！?/br>
    翟豐收想的與程淵根本不是一回事兒，自然沒咂摸出他的話外音，說：“是麒麟！那天早上翎翎親口說過，他為了你背叛了麒麟。但是麒麟究竟是誰？他為什么要帶走翎翎？”

    “翎翎還有什么其他家人嗎？”程淵鎖著眉頭，緊繃著嘴角和下巴，由于肌rou的拉扯顯得下顎線格外清晰棱角分明。

    “還有我，如果我也算他家人的話。還有...還有生我的人?！钡载S收遲疑了一下，他實在無法再將那個人稱作‘母親’。翟豐收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腦子一直在轉，卻想不出什么答案，“對了，翎翎還有一個雙胞胎的弟弟或者是哥哥?！?/br>
    “雙胞胎？”程淵雙手攥在一起，他和翎翎在一起生活這么多年竟完全不知道他還有一個雙胞胎的親人。

    “你懷疑雙胞胎是麒麟？不會的，翎翎說過雙胞胎是傻的，而且上次行動的時候，我見過麒麟的側影，跟翎翎的形體長相都差了非常多，不像是雙胞胎?！?/br>
    程淵撥了撥翟豐收細碎的劉海，說：“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他們，讓你傷心了?！?/br>
    “??？！”翟豐收楞了一下?！拔覜]有傷心，他們對我造成不了什么傷害，我也沒把他們當做過家人?！钡载S收越來越難以應對程淵突然的溫柔，在這樣緊迫的時刻翟豐收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胡思亂想，短暫的幾秒凝神后才勉強不去拿程淵和美女蛇做比較。

    一個急剎車！

    程淵為了緩解沖擊力，下意識用手心抵在翟豐收的額頭，“什么情況？”

    同時車體遭遇了猛烈的撞擊，駕駛位彈出了安全氣囊，程淵和翟豐收坐在后排，程淵順著剛剛的姿勢牢牢把翟豐收護住。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通往錦山橋的必經之路，一小段筆直的公路，而公路兩邊是近幾年每個一線城市都會爭相建筑的高達九十九層的雙子塔。

    司機在內車中三人在片刻的眩暈后，程淵先緩過神穩住心緒，說：“雙子塔有人在伏擊我們，車身可以防彈，我們暫時安全?！?/br>
    但程淵話音剛落，原本漆黑的環境下，車身瞬間被一束刺眼的強光籠罩，槍聲接踵而至。

    “開車！不要開車燈，盡量避開雙子塔的探照燈。否則...”程淵看了一眼翟豐收沒有繼續說下去。

    “否則什么？”翟豐收問他。

    “否則...我們就會成為活靶子?！背虦Y盡量用平緩的語氣說完這句話。

    “程總，輪胎中槍已經開始漏氣?！彼緳C的額頭開始滲汗，輪胎已經中槍，饒是司機駕駛技術再高超也還是繞不過探照燈。

    槍聲越來越密集，即便可以防彈但玻璃上還是開始出現蜘蛛網般的裂痕。

    好在槍聲逐漸漸緩，只是原本漆黑一片處在停電狀態的雙子塔，正在有節奏的一層一層亮起燈來。

    還是之前電話中的那個電子音從雙子塔上方傳來，他說：“程淵，這兩座雙子塔中每一層都是alpha和omega，現在他們已經被控制住。你不要怪我，我只是為了全城的普通beta們而已，你們已經得到的太多了?！?/br>
    “怎么會有這么多alpha和omega在這里？”翟豐收。

    司機摸了摸額頭的汗，說：“今天是ao一年一度的權益保障會，基本上各個行業的ao代表們都到了?！?/br>
    此時雙子塔外圍的電子屏幕開始播出直播畫面，一幢是直播在雙子塔內部被控制的ao們，另外一幢是直播在錦山橋上示威的beta們。

    錦山橋上的beta們也通過直播軟件社交媒體等等，看到了那些大人物的ao們正被人用槍抵著頭雙手舉起狼狽的跪在雙子塔的落地窗前。示威的beta們立刻沸騰了，他們人人高喊著開槍！高喊著人/權！高喊著反對基因歧視！

    事態已經失控，程淵傾了傾身湊到翟豐收面前想吻他，卻被翟豐收錯開了身子。

    程淵說：“你別怕，我怕。我怕以后沒機會了?！?/br>
    就在翟豐收發怔的時候，程淵輕輕用唇碰了碰他的額頭。

    沒等翟豐收回過神，程淵就已經下了車。

    探照燈的光束打到程淵身上，程淵被強光晃了一下，同時馬上恢復鎮定，表情肅穆又帶著幾分不可忽視的凜冽：“搞這么大陣仗，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電子音很快便回復，說：“為了人/權和平等?！?/br>
    “殺了alpha和omega就能得到人/權和平等？這難道不是悖論？”程淵嗤笑了一下，“你無非是利用這些借口籠絡人心罷了，說你是想要錢還是權？如果你把他們放了，我給你可以給你跟我談判的機會。換句話說，我挺欣賞你的魄力?！?/br>
    “你們看，alpha還是這么的高高在上，他眼里根本就沒有beta?！?/br>
    很快錦山橋上的beta們，又再次高呼起來，此起彼伏的聲音無不在討伐著程淵。

    “但你的確提醒了我，如果只殺alpha和omega是不平等，那不如先殺一個ao在殺一個beta好了，這樣是不是很平等?！?/br>
    錦山橋上剛剛還是沸騰的群眾聞言，立刻噤了聲，大家面面相覷。

    程淵蹙著眉：“你就是一個瘋子！”

    遠處擴聲器的聲音接著說：“不！這話你說早了，游戲才剛剛開始。一個一個殺，太慢了，也不夠瘋。錦山橋一共32個橋墩，每個橋墩下，都埋好了炸藥。雙子塔的每一層都安排好了狙擊手?！彪娮右舭l出刺耳的雜音，幾秒鐘后，繼續說：“程淵，你選哪一邊？你選哪一邊我們就殺哪一邊好不好?！?/br>
    程淵垂著雙臂，攥緊的拳頭讓筋骨愈加凸顯。

    程淵沒用太多時間思考，便笑出了聲，說：“你是在考驗我的人性嗎？可是，很遺憾我并沒有，隨便你?！?/br>
    “哈哈哈哈哈哈?！庇脹]有情緒的電子音笑出的聲音處處透這詭異?！俺虦Y你別忘了翟豐收的師傅還在我手上，你猜他是在雙子塔還是在錦山橋？”

    此刻坐在車里的翟豐收手機響起里，他正在調配程淵手下的雇傭軍，翟豐收知道程淵在拖延時間。三年前他們有過一次合作，通過網絡和無線電，彼此還是有一些默契在。人員已經集結完畢，只是雇傭軍和翟豐收的反極端組織成員，加在一起也不過只有1500人左右。

    “程淵，你不選，我就偏要讓你選。我用兩棟雙子塔，一座錦山橋，和全城人的命換一個翟豐收?！?/br>
    翟豐收坐在車里一字不漏聽的清清楚楚，但他依舊面不改色的安排好人員調配，在一切妥當后，他暗滅了手機顯示屏，同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翟豐收從從容容的下車，走到探照燈的光束中，站在程淵的身邊。

    “你錯了程淵左右不了我，他的選擇跟我沒有關系。但是只要你信守承諾，我愿意拿自己跟你換?！?/br>
    “翟豐收！”程淵不再冷靜，一把握住翟豐收的手臂，“不要?！弊詈髢蓚€字咬的清清楚楚，比起命令卻更像祈求。

    翟豐收嘴角稍稍向上翹了翹盡量讓自己顯得放松，輕輕說：“放心?！彼皇诌虦Y的衣襟一手扶著程淵的肩膀，墊著腳尖。程淵稍稍放開翟豐收的手臂，卻又生生把著腰狠狠把人塞進自己懷里，這動作像極了情侶間的親昵。

    對方已經開始不難煩，傳來的電子音嘲諷的說：“令人作嘔的ab戀?！?/br>
    翟豐收抓緊時間，把自己湊到程淵面龐的時候，說了一個地址。

    翟豐收腳下的那束探照光開始移動，翟豐收跟著光走進了右側的雙子塔。

    大廳空曠安靜，翟豐收走在光滑的人工大理石地面上，奏出令人不安的回音。

    翟豐收跟隨指示走進了靠右的電梯間，電梯直上至第九十九層，升速很快，讓翟豐收的耳膜稍感不適?！！囊宦曤娞蓍T開了，門口有兩排全副武裝的beta軍人。軍方叛變，alpha長官被俘。

    軍人給翟豐收仔仔細細搜過身后，引領翟豐收經過一段很長的走廊后，進入到一間會議室。

    里面坐著一個身材健碩的壯年，是麒麟。雖然只翟豐收只在三年前見過一次麒麟的側臉，但他篤定那個人就是麒麟。

    翟豐收不卑不懼，拉開皮質的工學椅坐隔著長長的桌子，坐到麒麟對面，平視著他。

    “怕了嗎？”麒麟語氣輕蔑。

    翟豐收微微瞇了瞇眼睛，笑了一下。他眼睛本就狹長，這種眼形的眼睛大多眼尾都是上揚的，但翟豐收卻偏偏生了一雙下垂眼。讓原本胭脂貴氣的眉眼，一下子多了很多的稚氣，客觀講并沒什么威懾力，甚至容易讓人輕視。

    麒麟覺得諷刺，竟被這樣的人傷過。他向翟豐收走來，是坡腳。這是三年前的那次交戰拜翟豐收所賜，這個是他的恥辱。

    雙子塔外墻的屏幕，手機端各種app，現在都開始改成直播翟豐收所在屋內的畫面。

    麒麟雖已是坡腳，但依然力大矯健。麒麟把翟豐收攔腰高高舉起，又狠狠摔下。招式上沒有任何章法，只是單純的泄憤。猝不及防的一下，摔的翟豐收發懵，起身的時候扶著椅子，身體微微晃了晃。

    麒麟看翟豐收站起來了，掏出槍，戲謔似的抵著翟豐收的額頭，說：“你不是很有本事嗎？”槍上了膛，食指扣在扳機上。

    程淵在雙子塔外看了片刻，眼睜睜的看著翟豐收被挾持，卻也沒什么多余的表情。程淵有很好的節約表情的美德，一貫如此。

    在程淵轉身的瞬間，那個電子音再次響起，說：“程淵，你的愛人在我手上。不要了？”

    程淵甚至連頭都沒有回，說：“我希望你說到做到，放了他們?！敝蟊阕狭藖頃r的車。

    身在九十九層的翟豐收看程淵，只是一個小點，但莫名卻能感受到程淵每一步的重量。

    此刻無論是雙子塔上被挾持的alpha、omega，還是錦山橋上被困住的beta，再次出現sao動，他們可以看到事件的全程直播。beta曾以為alpha、omega十惡不赦，只知道雜沓他們的尊嚴，用微薄的薪水換取他們的勞力。而alpha、omega更是根深蒂固的認為beta沒有腦子，聽風便是雨，從眾可憐。但一天之內他們以為的正義，一次次被顛覆，被血洗。

    麒麟還算道義，錦山橋開始有次序的放行，兩座雙子塔也開始輕點人質。

    錦山橋上人頭攢動，不知道誰先起的頭，原本抗議游行的beta拒絕下橋。整座橋的人，都放下手幅標語，默默坐在橋上為翟豐收祈禱。

    目送程淵離開后，被槍抵著頭的翟豐收更加淡然了。

    麒麟一手持槍繼續抵在翟豐收額頭，一手拎起翟豐收的衣領，麒麟被翟豐收的無畏惹怒，說：“如果求饒，我倒是可以放了你師傅?！?/br>
    翟豐收就著麒麟的力，慢慢靠近靠近他。麒麟以為是耳語，自負的等著翟豐收的討饒。卻沒想到翟豐收翻過麒麟的手腕，學醫之后翟豐收對人體經絡熟悉的很，四兩撥千斤打到麒麟的麻筋上，麒麟力被卸下，槍也自然掉了下來。

    麒麟短暫的怔了一下，用沒有坡的那條腿踢翟豐收的要害，這是下三濫的招數，以麒麟這樣伸手的人若不是真的急了，根本不屑于這樣的動作。本沒有十足把握，但這幾下過后翟豐收就知道自己穩了，麒麟越發更難以招架，幾次試圖把槍撿起來，卻被翟豐收戲耍似的逗著走，始終沒能得逞。

    麒麟惱羞成怒，說：“翟豐收現在只有我能救你師傅，你若是動了我，我手下的人馬上就會殺了他?！?/br>
    翟豐收食指翻上來對著麒麟勾了勾，麒麟頃身向前，以為自己要得逞。卻看翟豐收帶著笑意，從舌底卷起一片薄薄的刀片，用牙齒咬著，含在唇間。

    只見翟豐收又快又狠的，用唇間的刀片劃破了麒麟的脖頸處的動脈。麒麟死之前嘴角甚至還掛著得逞的笑，此處動脈的血又湍急又蓬勃，幾乎是噴出來的，熱騰騰的。

    翟豐收躲閃不急，被弄了滿身。按理說做醫生的人應該早就習慣血液腥氣，但翟豐收依然很難適應別人的血黏在自己身上。殊不知場外直播的觀眾都在為他或緊張或歡呼的時候，他卻是慢條斯理的掏出手帕仔仔細細的擦拭污漬。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九十九層窗外，飛來了無數架密密麻麻的無人機。翟豐收看到每個在眼前飛過的無人機上面都綁有炸彈。

    那個神秘的電子音開始通過無人機統一喊話，聲勢浩大，說：“翟豐收，我給你30秒的時間，如果你可以在這30秒之內從九十九層到一層，那么算你贏。否則，我將啟動無人機的裝置。雙子塔將成為一座舉世聞名的墳場?！?/br>
    翟豐收指了指地上的人，說：“他不是麒麟？”

    上萬只無人機再次統一回答：“他是麒麟，但也不是，每一個赴死的戰士都是麒麟。最后我提醒你，電梯速度每秒達17.3米，你所在的位置距地面高度四百九十九米，但我不保證其他想要逃生的人不會去按電梯。你知道的，世事無常很難預測。那么我們開始吧?！?/br>
    瞬間兩座雙子塔亂坐一團，電梯間、安全通道推推嚷嚷擠滿了被囚禁的alpha和omega。

    無人機沒有再給翟豐收說話的時間，定時炸彈開始讀秒。

    30，29...

    倒計時還在繼續，但留給翟豐收的選項似乎只有一個，就是從這里跳下去。

    另一邊的程淵根據翟豐收的地址到了一個老久的居民區，這里因為全城暴動家家戶戶門窗緊閉，路上空無一人蕭條寂靜，一如末日前夜般。

    程淵很快就找到了那個住宅，老舊的防盜門和聊勝于無的鎖，輕易就被程淵踢開。

    屋內眼前的景象，連程淵都些愕然。

    一個狹窄的客廳或者說是走廊中，擺著一張床，床上躺的人正是還在昏迷只能用呼吸機維持生存狀態的翎翎。這張床稍稍往里面一點，是一個佝僂在輪椅上的男孩，這個男孩看上去很不健康，左手、左腳，準確的說是整個人的左邊包括臉頰在內，像是在嬰兒期就停止發育的樣子。男孩的相貌體型被正常成長的右邊和停滯發育的左邊，拉扯的過分詭異。

    這是一個omega男孩，程淵可以聞到他身上類似于翎翎的信息素味道。

    但這個佝僂著的男孩，對程淵的到來卻沒感到什么意外，咧著嘴扯出一個極為猙獰的笑容。

    程淵：“你是翎翎的那個雙胞胎？”

    男孩吃力的想說話，卻連不成句子。

    程淵湊近了幾步，才發現這人對面是七八個顯示器，男孩無法流利的講話，只能用鍵盤打出文字再同聲轉成音頻，程淵發現他就是那個神秘的電子音。

    男孩說：“沒想到你能找到這里，但你來了我也不意外。而且看來你更意外，其實很簡單，你是我弟弟最愛的人，也是我的...”男孩的手指離開鍵盤，電子音戛然而止。

    男孩吃力的開口，磕磕絆絆的說：“你是我的...情敵?！?/br>
    程淵的怒氣‘騰’的一下就燒起來了，整個錦城竟被這樣微不足道且齷齪的緣由玩弄。什么‘平權、自由、基因平等’不過都是這個omega男孩蠱惑人心的借口罷了。這個是看似孱弱怪異的男孩，有著畸形蓬勃的野心，他要整個錦城為他無法得到的悖德的愛情殉葬。

    程淵罵了一句臟話：“傻/逼?！焙苜N切。

    程淵把翎翎的雙胞胎哥哥，從輪椅上一把薅起來，這副身體對程淵而言幾乎算是沒有什么重量。程淵提著他，懟到失修的玻璃上。玻璃輕易離開窗框，碎到地上，刺骨的寒風吹了進來。

    那人板懸在窗外，似乎是用盡肺里全部的氧氣，說：“翟豐收，會死?！?/br>
    程淵把他拖進屋內，勒著他的脖子，說：“你什么意思？”

    那人被摔到缺氧，拖著地狼狽的像前爬，這個屋子并不干凈，地板膩著陳年的油污，幾經折騰終于夠到氧氣瓶，他深吸了幾口氧氣，說：“翟豐收剛剛...從雙子塔...跳下去，那里...被我...炸成了廢...廢墟...”他開始發出尖利刺耳的笑聲。

    程淵的雇傭軍在此刻破門而入，程淵從他們那里得到了相同的消息。

    程淵如破敗的人偶，被抽取了靈魂。

    那個瘋子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他拔下了翎翎的氧氣，咬著牙爬回輪椅，就在按下錦山橋爆破裝置的剎那。被程淵的槍一下下打爛，直到十多槍后才被雇傭兵拉開。

    程淵甚至忘了，他是怎么回到雙子塔的，只知道所有人都告訴他要冷靜。但是當他真正看到破壁殘垣的雙子塔時，程淵只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后來有人找他的辨認尸體，他跟著人渾渾噩噩的走，499米的高度，怎么辨認？

    即使那個血rou模糊尸體的穿著翟豐收的衣服，但程淵就是不承認那個人是翟豐收。

    第一天。

    第二天。

    到了第三天，程淵依然還守在雙子塔，不吃不喝即使有工程隊在不斷的作業，程淵也還是拼命在挖，他仿佛只會做這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告訴他，即使從九十九層一躍而下的人不是翟豐收，那在廢墟中被掩埋了四天，生還的可能性也還是很小的。

    其實雙子塔被炸那天，雙子塔上的alpha和omega，在離開雙子塔后并沒有跑，他們無一例外的留在了翟豐收所在九十九層的樓下，幾乎每個人都舉起了雙手，想要托舉下那個勇敢的beta，不那個勇敢的翟豐收，那一刻種族不在是標簽。好在后來雇傭軍沖開了眾人，才沒有造成二次傷亡。

    從錦山橋靜坐的beta們，到雙子塔托舉的alpha和omega們，他們因一股相似的勇氣，讓本該是驚天的事實新聞，被攜手締造成了雋永的童話。

    但童話還不止一個，程淵和翟豐收的故事仿佛更耐人尋味。

    后來通過dna檢測發現，從九十九層墜落的人并不是翟豐收，但四天過去，想必兇多吉少。從最開始的全城為翟豐收祈禱，到了現在的為翟豐收祈福，但凡稍稍有理智的人都開始認為那個單薄孤勇的青年大概率已經離世。

    搜救的第四天傍晚，有幾個高中女孩捧著菊花和挽聯，到了雙子塔，她們是為了紀念翟豐收而來。程淵宛若一尊黑面的閻王，在幾個還未成年的女孩面前，兇神惡煞的撕毀的挽聯，踏碎了菊花，女孩們被嚇的哭泣。

    程淵兇走了一匹又一匹的悼念者，不顧醫生和家人的勸說不眠不休的在尋人。即使帶著手套，他雙手的皮rou也都已經磋磨的不成樣子。

    也是這一天的半夜，程淵沒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著廢墟一邊哭一邊喊：“弟弟，豐收，你回來吧，哥哥錯了。哥哥不能在弄丟你了，哥哥丟不起了?！?/br>
    程淵趴在廢墟上哭了好久，直到驚厥暈倒，才有人敢把他弄到醫療車上。程淵被打了葡萄糖和簡單的護理后，又很快醒來，然后又再次回到了廢墟之中。

    奇跡這個詞，在這個半夜閃現了。

    程淵聽到了規律的敲擊的聲音，他不敢妄動，生怕搬錯那塊瓦礫就造成二次塌方。他叫來了周圍專業的搜救員，搜救員用專業的測量儀肯定了這一次程淵不是幻覺，下面真的有生命體存在。

    其實這四天之內，程淵幻聽次數多大二十余次，甚至單方面對救援人員大打出手，他不相信專業的測量儀，他曾篤定的說一個地方有聲音，被救援人員否定后他竟然自己徒手挖了將近20米。

    但好在這次他是對的，好在沒有放棄。

    救援任務很快展開，大約一個小時過去在切開層層的鋼筋水泥后，救援人員綁著繩子去救人。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程淵好似這輩子都沒體會過這種心情，無法形容，即帶著生的希望，又有可以赴死豁然。

    終于等到人被救出來了，救援人員遮住了傷患的眼睛，那個人卻不是翟豐收，是翟豐收的師傅。

    程淵瘋了一般去問：“師傅，師傅豐收呢？！豐收在哪里？！”

    可惜師傅深度昏迷，程淵也被醫護人員攔住。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搜救隊員再次從廢墟中抬出一個人，是翟豐收！

    程淵短短時間內，情緒大起大落，他伏在翟豐收的擔架上，用手指摩擦翟豐收的臉龐，那張臉瘦的脫了相，顏色更是如死灰一般。

    “豐收！弟弟！醒醒，別怕哥哥在這里?！背虦Y一直在喊，試圖把人叫醒。

    不多時間，翟豐收干涸起皮的嘴唇終于動了動，很快的他說了一句話：“吵死了?！?/br>
    聲音雖然虛弱，但震懾力十足，程淵乖乖閉上了嘴。

    開始無聲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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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想放在一起全部寫完的，下章爭取完結。

    我失言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