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死也要OOC[快穿]_第120章
謝緣道:“師尊您突然說不舒服,要徒兒去拿您的笛子,笛子放得太遠,我怕您有閃失,于是將您帶回了船艙中,想著病急亂投醫胡亂用您的笛子吹奏一段,沒想到還真被我歪打正著,您后來就睡了過去,我探查了一下,氣息也沒有異樣,我便將您帶回來了?!?/br> 桑意略微放了一點心:“啊,是這樣嗎,那我……有沒有其他不對的地方?” 謝緣一雙沉靜地眸子望過來,好一會兒沒說話。桑意被他看得十分緊張,等來等去,終于看見謝緣把水盆放去一邊,擰了絹帕伸手過來給他擦臉:“師尊若是……身有隱疾,也不必隱瞞徒兒。無論師尊遇見過什么事,有什么難言之隱,徒兒都會誓死為您保全?!?/br> 他給桑意擦著臉,桑意還沒來得及把臉扭過去,謝緣便已經干凈利落地幫他擦了臉。桑意有點遲疑:“隱……疾?” 謝緣目光閃爍,看了他半晌,像是有些猶豫要不要說:“那日我看了些記載,說是有人……生來美麗,體質也特殊,若是以術法加以藥引植入符文,便會在特定時日發作,也能受人支配cao控,這樣的人喚作……” 桑意瞪著他:“喚作?” 謝緣道:“爐——鼎?!?/br> 桑意抖了一下,飛快地下了床,拎著謝緣的領子就把他往外頭丟。謝緣近日的確還竄高了不少,之前剛到他下巴,短短一個月就快趕上他鼻尖了,桑意差點沒拎動。 他又羞又惱,壓著聲音罵道:“都是哪里聽來的這種奇怪的東西?回去好好讀圣人書,給我——給我寫檢討出來,好好考慮一下清心二字,這種話你往后再要說,我便要動手打了?!?/br> 謝緣被他推得直往后退去,拉拉扯扯間還失手帶掉了桑意剛披上的一件外袍。桑意氣急敗壞,又覺得在小輩面前丟盡了臉面,把門“嘭”地一聲關上,而后抖抖索索地爬上了床,發起呆來。門外謝緣沒有走,又去他窗下道:“師尊?!?/br> 桑意沒理他。謝緣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件柔順絲滑的睡袍,輕笑著搖了搖頭,把兔子一只一只地放回去,又道了一聲:“師尊,我走了?!毖劾锔‖F出些許笑意。 等他走后,桑意這才又睡了一覺。他很困,但是睡得淺,浮沉間老是心下惴惴,干脆翻身下床,用治愈術驅散了自己的疲倦,而后穿衣出門。今日北斗山上下都清凈,出去一看,日頭高闊,天清地靜,正是一天中最好的時辰。仙門中新弟子們修習讀書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大殿與廣場卻渺無人煙,連幾個人影都不見。 桑意走動片刻后,來到了謝言平日里辦公掌事的文川殿中,卻發現當中并無人跡,只有一個掃撒小童。他問道:“掌門去哪兒了?” 那小童回答道:“昨日夜里已經動身去了刑天所在之地,掌門臨走之前問過您的去處,但是都不知道您去了哪里,也聯系不上您,便這樣出發了。除此以外,掌門給您留了信,就放桌上,您打開看看罷?!?/br> 桑意走過去拿起桌上的卷軸。仙門間通訊都用神鴉、乾坤卦或者秘術傳音,然而桑意什么都不會,也不知道怎么去駕馭這些術法,于是謝言有要事交代他的時候便常常寫信。那桌上的墨,也基本是為他留訊息時才會動用。 桑意展開卷軸一看,見到上面簡短寫了一行字:“師弟:此去至多半月返回,宗中事物交由你打理,勿念,等我?!?/br> “半月?”桑意覺得有點奇怪,他想了想,對那小童道:“最近沒什么大事要忙,你代我用神鴉傳信過去,讓掌門與右護法他們不必太急著趕回來,刑天畢竟是上古神器,我又沒跟著去,半個月的時間還是太趕了,他們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br> 那小童看了看他,忽而抿嘴笑了:“大人,您忘了半月后是您的生辰了嗎?掌門他要回來為您過生辰呢?!?/br> 桑意放下手里的卷軸。 他其實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的。北斗宗中將他被謝言撿回來、拜入仙師門下的那一天記為他的生辰,然而在一個月之前,謝言繼任掌門,一只白鳳凰送來了據說是來自無心明王的禮物,祝賀他生辰快樂。若不是謝緣這個羅剎少年跑到他身邊這樣告訴他,他甚而不會去深究那只白鳳凰送來千鶴音軸的意思。他在北斗宗生活了這么多年,并不經常過生日。門人弟子拋卻外事俗物,生辰也算一樣,這小童提起他生辰的意思,是指他今年將滿五百歲,算得上是大荒界中成人的年歲了。 北斗仙宗上下都知道,他們掌門從小便約定了左護法作為將來的道侶,只是謝言比桑意年長兩百歲,少時不結契,一是因為桑意是雜靈根,過早結契于修為并無精益,甚至還可能讓少年身心走火入魔、浸yin雙|修,二是謝言遲早要接受北斗宗,諸多事情繁雜,來不及顧念這些兒女情長。謝言曾當著眾人面昭示過:“等小意成年,我即與他結為道侶?!蓖瑯邮侨巳硕贾獣缘氖?。 如今掌門位已定,無心明王授予北斗宗千鶴音軸與大荒界開設飛升劫的大喜事,桑意也順利接任了左護法,似乎也沒有什么理由再等;他們該結契了。 桑意喃喃道:“這樣啊……言哥哥他不說,我都要把這件事忘記了?!?/br> 被旁人這么一提點,他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只把卷軸收好,示意掃撒的小童可以提早回去休息,又在掌門位前一本正經地坐下,將送來的文書都挨個看過了處理好,只花了半天時間。做完這些事之后,他又聽見有人敲門,說是代人通傳:“代掌門,外頭有個雜靈根的羅剎小子說想見您,旁人都拗不過,您要見他嗎?” 桑意撓撓頭:“你讓他進來罷?!?/br> 大殿外走來一個黑衣黑袍的少年。那顏色在簡雅素凈的北斗宗中是這么顯眼,深濃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就和他那雙烏黑的眼睛一樣,好像能把人吸進去,再用那道鮮血刻印般的佛印加以禁錮。謝緣抬眼看了看他,而后又低下頭去。 叫了一聲:“師尊?!?/br> 桑意早就沒跟他計較了,就當成他是童言無忌,又看了看他:“檢討書寫完了嗎?” 謝言道:“弟子并不知道有何可寫。祖師爺留下山門戒律,為人真誠不可行狡詐欺騙之事,徒兒也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故而寫不出來檢討書?!?/br> 桑意又瞪他:“你看各類各樣奇奇怪怪的書,先是以為飛升要殺妻證道,后是提什么亂七八糟的爐鼎,這還不算嗎?凡人的這類書本最惑人心智,你要學會戒除?!?/br> 謝緣發表疑問:“可是這些書明明就是你——”話到一半,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師尊若是不曾看過這些東西,又怎會知道徒兒的見解從何處來呢?師尊要徒兒戒除,您自己可曾戒除?” 桑意欲言又止。 過后,他嘆了口氣:“我是經??茨切┍咀有魇裁吹?,覺得很有些趣味,但因我是雜靈根,與凡人沒什么區別,無所謂什么去欲戒除之律。你同我不一樣,你還是要走正道修仙的,我總不能拿我自己的標準來要求你,那樣你是會被我帶偏的?!?/br> 謝緣道:“我和師尊沒什么不同,我也是雜靈根。你說的那些東西我自己都會?!?/br> 桑意卷起手里的一本書,往他頭頂拍了拍:“別被迷了心竅,人要往上走,少年人不能當一條咸魚。你知道你的雜靈根是怎么來的?!?/br> “咸魚是什么?”謝緣沉默了一瞬,又問他道。 桑意琢磨了一下:“這是我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大抵就是你現在的這種樣子罷了。生而為人呢,還是要干一番大事業,比如說成仙或者和天上的明王打一架,朝氣蓬勃的,有斗志有拼勁兒,這才該是你有的樣子?!?/br> 謝緣低低地笑了:“那多累,師尊你現在是北斗宗的左護法,時不時也要代掌門之位日理萬機,應付各種各樣的人,連一顆桃子樹都不能栽,您過得快活嗎?” “大抵……”桑意想了想,后來沒了聲音?!氨氵@樣罷?!?/br> 最后他總結道:“總而言之,你這位小同學要寫一份檢討給我。為師已經功成名就了,故而可以當一條咸魚,可以看這些雜書??墒俏也荒苋萑涛业牡茏訉W我現下的模樣。遙想當年,我與兩位師兄掃平魔界,戰功赫赫,你應當學這個嘛。書我沒收了,你晚上送我房里來,我若是睡下了,你就放在門外,不要讓兔子們逮到機會把書本啃了?!?/br> 謝緣笑了:“您哪本書被兔子啃過了?” 桑意往他腦門兒上一彈指:“去去去,哪本都沒有。這幾天你用功讀書,也不必時時去我的竹廬找我了,我代掌門之位會忙一些,沒有時間見你,等你學有所成時,我再去親自考核?!?/br> 桑意趕了謝緣出去,又處理了大半天瑣事,將北斗宗上下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等他回到竹廬時已是深夜。桑意先去看了看自己的兔子們,發覺兔子都被關了起來,團成好幾團睡得很好,房外與房中倒是沒出現什么新東西,看來謝緣已經把上交小說話本字的這回事忘了。 桑意沒在意,沐浴漱口后就上了床,舒舒服服地睡了。夜深人靜時,他卻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而后有什么人走近了,在他耳邊低低地喊:“師尊?!?/br> 是他這十幾天來再熟悉不過的兩個字,可興是在半夢半醒間,少年人那低啞的嗓音也透著一股子攝人心魄、讓人有點心悸的色彩,好像那聲音直接潛入他骨骼里似的?!拔野褧鴰н^來了?!?/br> 帶來什么?迷蒙間,桑意覺著自己看見了這樣的一個場景:他坐在什么人懷里,身后貼著的胸膛寬闊緊致,溫暖而令人安心。他趴在桌上看書,將將要翻過一頁時,身后人按住了他的手,道了聲:“還差一點看完,別翻這么快,小磨人精?!?/br> 而他嘀咕道:“明明是我先發現的這本書,你看這么慢還有理了。不許你看,我馬上翻頁了?!?/br> 可手被握著,到底還是沒翻過那一頁,只是百無聊賴又心平氣和地等著,好像這樣的場景已經重復了許多次,也并未厭倦。 溫熱的體溫、強烈的人身上帶著薄荷味的清香,一并雜糅,闖入這個夜晚中。桑意感到有什人掀開了他的床簾,俯身過來將什么東西放在他里側的枕邊——大約是書,這少年還貼心地曉得他大約要將它們沒收了拿來當睡前故事。少年人的身軀橫壓在他上方,許久未動,桑意不知道為什么需要這么久,又或是實際上謝緣只停留了片刻,而他在昏沉間將時間拉長了——那身影帶著一點壓迫氣息,從上方投遞來的視線仿佛在打量他,凝視他,用炙熱的眼光去描摹他的眉眼,那副模樣仿佛在向他討要什么東西——渴求著什么一樣。像不經事、從雪原外頭撿來的小野獸崽子,因為餓急了撲食手中的食物,也因此能讓人留出余地去摸一摸硬糙糙的皮毛,與此同時,尖利的牙齒卻也會碰擦到喂食者的手。 那只手白凈又漂亮,好像能連帶著它的主人一樣被拆吃入腹。桑意隱約感受到了這股壓迫力,他不安地動了動,睜開眼睛,努力想在黑暗中瞧清謝緣的模樣:“你在干什么?” 謝緣的聲音低低的:“過來將書送給您。我吵醒您了嗎?” 桑意搖搖頭,想起謝緣可能看不見,于是在困倦中出聲了:“沒有。你早些回去睡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