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總之應該不是歹人,小娘子思及此,輕輕松了一口氣,那就好,約莫等對方完事,自己就可以平安離開了。    所以眼下別無他法,唯靜待事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郎君實力幾何?還要等多久?    和一名素不相識的異性在一起聽墻角,可是太尷尬了些。    秦嫀抬起手指,戳了戳箍在腰間的鐵臂,他箍得太緊了,緊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趙允承知她意思,想必是已經聽出那二人在做什么,正好,他也不想抱著她。    更遑論還要聽那起子男女交媾的腌臜事。    “噤聲?!痹谶@種地方與人相見,實在丟臉,趙允承并不想和百姓會面。    是以郎君在小娘子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一經得到小娘子的點頭,他便松開手,撿起那頂掉落的帷帽,往自己頭上扣去。    遮住一張俊美的臉龐。    紗絹影影綽綽,使旁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秦嫀轉過來,瞧見郎君頭上戴著自己的帷帽,先是一愣,然后哭笑不得:“……”    敢情這位郎君還是個要面子的,不想讓旁人看到真面目。    將心比心,她亦是無比尷尬,臉都快燒毀了,此時盡量忽略山石那邊傳來的噪音,無聲地朝黑衣郎君福了福,就要離開。    透過帷帽上用來窺視的一片稀薄紗絹,郎君瞧見一張嬌媚的容顏,明眸善睞,瑰姿艷逸,而方才被他評判為胖的身段,其實玲瓏有致,氣韻風流,令他喉嚨微動,不禁瞇了下狹長的鳳眼,仿佛被女郎的艷麗灼傷了眼般。    “……”    秦嫀一福身罷,提起裙擺匆匆地離去,帶起一陣香風。    攝政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遠去的窈窕身影,片刻后,回過神來,撇唇輕喃:“庸脂俗粉?!?/br>    穿得那么惹眼,身上那么香,步態那么妖嬈,可太俗了。    趙允承收回目光,對那山石后面的咿咿呀呀好不反感,于是冷著臉甩袖而去。    湖心小亭,眾人見那游玩的郎君身穿墨蘭官袍,便不敢過來打擾了。    這塊地方就成了他們小兩口會面的地方了。    于是秦二娘子也就松了心神,舒心地與未來的夫婿待在一塊,大著膽子同他說話,給他斟茶。    嚴副使并不習慣和女郎相處,自然也不會說什么好聽的甜蜜話,他見秦二娘子生得雪膚貌美,微微驚訝了一下,半天道:“阿娘說你生得貌美,原是真的?!?/br>    秦二娘子好笑,垂眸道:“你若是不信,為何還要提親呢?”    難道這人就沒有想過,萬一娶回去不是合意的娘子,那該如何辦?    “娶妻當娶賢?!眹栏笔挂话逡谎鄣嘏c她交代:“樣貌好只是錦上添花,會過日子比相貌重要?!?/br>    他身邊的很多同僚都是這么想的。    但他并不知道,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同僚會一邊讓他娶賢,自己挑貌美的。    郎君的這番話,弄得秦二娘子哭笑不得,似是在敲打她似的,叫她都不知如何接是好了。    所幸,那郎君也未曾深究,見她茶杯已空,也貼心地為她添茶倒水。    愿意這般伺候妻子,想必不是個苛刻的郎君罷。    對于這樁門第懸殊的婚事,秦二娘子可謂是毫無底氣的,所以她直接問道:“郎君果真不介意我和離過么?”    “不介意?!眹涝破頁u搖頭,回答得十分自然:“你我都不是頭婚,沒什么好介意的?!彼屏饲扑?,又道:“以后好好過日子就成了?!?/br>    卻是個實在人。    秦二娘子的心中很是暖融了一下,抬頭看他,露出一個嫣然的淺笑來,端的是非常溫柔,令人如沐春風。    不慣接觸女郎的嚴云祈,被那雙柔情脈脈的眼波瞧得耳根一紅,但因膚色微深,倒叫人察覺不出來:“咳?!?/br>    執杯,喝茶,清清心。    二人對坐,即便不說什么,也不覺枯燥。    嚴云祈想了想,便和她交代家中情況,已經自己的情況,像是匯報般,說著說著也就流暢了。    秦二娘子坐在那微笑傾聽,不時予以一個點頭,氣氛很是融洽。    沒吃著齋飯,反而還在廟宇內被辣了耳朵的秦嫀,與月英逃也似的離開了天光寺,惹得月英好奇,笑道:“夫人怎了?突然對那寺里的齋飯不感興趣了?”    秦嫀苦笑,感興趣什么呀,還是回家吧。    “哎?”月英終于注意到了,自家夫人頭上的帷帽怎地不見了:“夫人,你的帷帽呢?”    順著月英的目光摸摸鬢發,弄丟帷帽的小娘子隨便扯謊到:“掉進舍后了,所以就沒要了?!?/br>    “原是如此?!痹掠Ⅻc點頭,笑著把自己頭上的帷帽摘給了夫人,因為夫人比她更需要。    一道黑影站在半山腰上,手中拿著一頂女郎的帷帽,本欲喚人去歸還,然而看見女郎已經戴上了丫鬟的那頂,他便懶得cao心。    畢竟他政務繁忙,身上還有差事。    攝政王捏著手中帽子,返回天光寺,也不暗訪了,就全部召集來拷問,弄清楚是誰在背后裝神弄鬼,究竟有何陰謀和居心,就行了。    那嚴副使一語成讖。    天光寺的光頭,的確吃了掛落。    本是想搞什么活佛顯靈,以增加天光寺的名聲,卻不想最后弄巧成拙,被攝政王親自戳破了。    光頭就知道,在小官家成長起來之前,他們這些寺廟道觀之流,復起艱難啊。    攝政王怎么就不能像前幾位官家一樣,稍微地信一信佛與道呢。    大家都是要生活的。    天光寺事了,金鱗池上的鴛鴦們也散了。    正是回去該抱自己的夫君抱自己的夫君,該抱自己的娘子抱自己的娘子。    “二jiejie,感覺未來二姐夫如何?”秦嫀重新與秦娉匯合之后,已見到jiejie霞飛雙頰,好不蕩漾,一副還沒和那嚴二郎君相會夠的樣子,便知道極滿意了。    “好?!鼻囟镒有叽鸫鸬卮故?。    羞煞人了,見了嚴二郎君之后,她都不知曉自個是怎么有膽子寫那信的。    都是三meimei,膽大包天。    “他呢?對你又是如何想的呀?”秦嫀笑問。    “亦覺得我好?!鼻劓承Φ?。    坐馬車回去,就晌午過了,王氏差人張羅飯菜,怕她們餓壞了。    正吃著,沈府那頭派人來說,主子遣人送了東西回府,問是送到秦府還是怎地。    原是趙允承離開前讓鐵鷹去張羅的,免得離開半個月,小娘子的心就涼了。    “擱府里罷?!?/br>    當天晚上,待娘家住了數日的秦嫀,回到沈府,抱了抱那只幾日不見的小貍奴,驚奇道:“似是長大了一些呢?”    負責照顧它的沐芮笑道:“才兩個月的小崽子,正是見風就長的年紀?!?/br>    秦嫀過了把擼貓的癮,繼續抱著它笑道:“姑爺又送了什么回家?”    “好像是南邊的水果,聽鐵官家說,是快馬送回來的,上頭的葉子都還青翠著呢?!便遘且荒槾箝_眼界,算是真正地服了那姑爺。    這么遠的果子,竟能想到快馬送回來給夫人品嘗。    說不是愛極了夫人,又有誰信呢?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這兩句杜牧的詩,好不應景。    “不會是荔枝吧?”秦嫀笑瞇瞇地親手打開,幻想著自己也有那妃子的待遇,然后,她就竟然真的看見了一籮筐的荔枝。    不過,吃荔枝的季節,倒也不出奇。    來一筐冬天的水果才叫出奇。    攝政王府,趙允承下了馬,將韁繩交給下人。    接他韁繩的下人,偶然看到王爺腰間,似是系著一頂女郎的帷帽,把他驚訝得不輕,以為自個看錯了。    王爺怎么會戴女郎的帷帽呢?    而且還是那樣鮮嫩的顏色。    趙允承大步流星,回到自個的臥房,因為他的回來,王府的下人都活動了起來。    備膳食的備膳食,伺候更衣的伺候更衣。    待他們接過披風,黑衣郎君揮退下人,垂眸解腰封時,瞥見自個腰間那頂帷帽。    竟是帶回來了?    眉毛一挑,攝政王將那帷帽漫不經心地取下來,用手指捋了捋,因為紗絹被風吹擰巴了,而他這個人最見不到臟亂。    做完這事,郎君頓了頓,湊近帷帽嗅聞。    熟悉的香氣鉆入鼻間,還是那樣香得溺人,他便隨手將帷帽放到一旁。    夜間王爺在書房辦政務,高遠進來收拾。    他瞧見一頂突兀的女郎帷帽,竟出現在王爺的臥房,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于是便把帷帽收了起來。    帶離了王爺的臥房。    第29章    經底下的官員們篩選,需要攝政王定奪的折子,每日送到攝政王的案頭。